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雁昀先一步将人抓住,嘴角还是噙着笑。 李曦和的手腕被攥住,头却也未回,问他:“世子还有事?” 雁昀“嗯”了声,然后俯下身,在离他的脸颊不过十公分的距离停下,说话的吐息几乎都蒸发在李曦和的面颊上,烧的热了起来,李曦和想躲远些,却不料被攥的更紧。 仿佛在他耳边低语,可话语却尽是威胁:“殿下曲解了,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绝后,殿下也别总想着和别的女人生孩子了。” 李曦和:“你!” 他震惊的侧过头,却忘了雁昀距他咫尺,两人呼吸交错,都乱了节奏。雁昀攥着他的手松了开,一路扣上了脖颈,李曦和条件反射的想要躲,却被扣的更死。 雁昀盯着他略显怒意的眉眼,一字一顿道:“唯独这件事,我不许。” 李曦和不等他说完,就抬手推开他,逃脱出掌心,气道:“你个疯子!” 雁昀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匆匆离开,莞尔一笑,手掌心忍不住摩挲了几下。 李曦和驾撵都没坐,快步走回到了长和殿,小刘公公方才站的远,也没听见二人说了什么,只见姿势暧昧。殿下如此慌张的离开,也没人敢跟上前过问。 李曦和直接进了书房,他拿起纸笔匆匆在信纸上写了一小段话,之后火漆封印,喊人来即刻送往岐山。 同他一样,雁昀回到卿和宫后也是直奔书房,执起笔墨,只是他的字迹不算工整,洋洋洒洒的写了一整页。他叫来随行亲卫,吩咐将信笺送往江津。 三日后,在岐山整军操练的岐山郡王收到一封来自常安的快马书信,草草打开,李曦和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仅两个字:速归。 梁靖康摇头轻笑,将盔甲脱掉扔给副将,说:“你带他们练,我回趟常安。” 副将见他收到书信就动身前往,不由担心道:“可是常安有什么要紧事?” 梁靖康说没有,又忍不住笑:“听说雁世子在宫中遇上了心上人,惹恼了人家,我去瞧瞧热闹。” 郡王进宫,先去拜见了皇上,碰巧李曦和在议书堂里正与皇上商讨奏折,听通传的人禀报说梁郡王回都了,李曦和急着让人进来。 皇上还不知是太子召回的人,只当这梁家小子惦念自己,回来看看呢。 梁靖康走进来,先和皇上请了安,嘘寒问暖一番,然后给李曦和使了个眼色。李曦和抿住笑意,将手头的折子归拢好就要拉着人离开。 皇上问:“不一起用了膳再走?” 二人已经消失在了门外,只有声音传了进来,李曦和朗声回道:“城外新开了家烧鱼酒楼,我们去尝尝鲜!” 第六章 你来我往 这家店面是李曦和在下朝时听到大臣们议论的,说是位置难求,平常百姓想去品尝那都是要提前数日去预定,鱼都是当日打捞的活鱼,酒也是家酿的好酒。李曦和其实不太喜欢吃鱼,但梁靖康爱吃,从小只要餐桌上有鱼,几乎都进了他的肚子里。 太子身份特殊,所以店家迎上来时,梁靖康就挡在了前面,低声与店家耳语几句,听闻是岐山的郡王,店家慌忙带路,将二人请到了二楼的雅间,出了门还不忘将门带上。 李曦和揶揄他整日里拿自己的身份行方便,梁靖康摊手道:“既能行方便,为何不可行,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给钱,你看他手里那定银子,我从来都不小气的。” 他探身小声问李曦和:“倒是你,来带我吃鱼,这么好心,是有求于我吧。” 李曦和手肘搁在窗台,肩膀倚在窗框,看梁靖康给两个人都倒了满满一杯酒,然后自己抿了一口尝尝,好像味道还不错,仰头灌下一大口,李曦和也伸手拿过酒杯,抵在唇边叹息道:“我求你什么,求你娶我?” “噗!” “咚!” 梁靖康一口清酒喷了出来,反应快的李曦和用衣袖挡住才没被喷一脸。同时门外是东西落地的声音,在木地板上砸了咚一声,李曦和不管一旁呛的直咳嗽的梁靖康,起身就去开门看外面是什么人在偷听。 门板拉开,被一个身着劲装的男人挡住视线,李曦和抬起头,与之四目相对。 “你怎么在这里?” 雁昀手搭在门框,眼睛却不由自主的望向雅间里面,隔着李曦和同梁靖康打了声招呼。 梁靖康虽然没看懂他那眼神是什么含义,但好兄弟来了,总不好在门外站着,他站起身走过去,一手勾着李曦和的肩旁,另一只拽着雁昀的胳膊,将二人都拉到位置上坐着。 店小二刚刚在门外听到那男子向郡王求婚,如此令人震惊的消息,使餐具都没拿稳,这会慌忙收拾残局,跑去拿新的。 鱼也被端了上来,香味扑鼻,鱼皮看着酥脆,一筷子挑开,却见白肉鲜嫩,令人垂延。梁靖康不客气的将大块嫩肉夹到自己碟子里,吃下一口就要称赞一句。 雁昀见李曦和迟迟不动筷,问他:“殿下不喜欢吃鱼?” 李曦和点点头不置可否,伸手夹了些清淡小菜来吃。 雁昀轻笑一声,也夹了块鱼肉过来,他挑开鱼皮,夹出一块滑嫩的鱼肉放到了李曦和的碟子里,说:“尝尝,也许味道和宫里的不一样。” 李曦和只是平时很少吃,倒也不算讨厌,雁昀夹过来的鱼肉鲜滑柔软,蘸了些汤汁,看着就口感极佳。他默不作声的吃进了嘴,又香又有嚼劲的鱼肉,带着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口中漫延迂回。 雁昀也不再多言,只细细的挑好刺,然后一块一块的往他的碟子里夹。鱼鲜可口,酒热扶头。梁靖康是后知后觉到自己有点多余的,但鱼太好吃,他不想走。 三人饭后品茗,雁昀将沏好的茶水推到李曦和面前,问道:“殿下觉得这家酒楼做的烧鱼如何。” 李曦和淡淡回答:“还可以。” 雁昀点点头:“确实,与江津的鱼味相比,鲜味是差了些。”他见李曦和依旧不冷不热的端茶细酌,忍不住倾身过去问道:“那殿下,关于婚事,考虑的如何了?我已经写了家书送往江津,可就等着皇上下旨平江王府,入都送聘礼了。” 李曦和只端着茶杯的手轻颤了颤,竭力克制着突然上涌的紧张。桌下,用脚轻轻踹了梁靖康一下。 梁靖康一直默不作声的在旁边看戏,突然被踹一脚,以为是雁昀暗示他快点离开,他二话不说,灌了一口茶水,就起身告辞。 李曦和难以置信的看他步履如飞的离开,心里将人怒骂了一百遍。 一室安静,只剩他们二人。 李曦和也不再缄口不言,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直视着雁昀,问道:“世子说说吧,你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雁昀不答反问:“殿下认为我是为了什么。” 李曦和:“想不通。” 雁昀伸手,将李曦和手中的杯子夺过来,动作谈不上轻柔,却让李曦和的指尖不住的缩了缩。雁昀帮他将凉掉的茶水倒掉,重新斟上新的,然后扣住李曦和的手,将茶杯握紧。 他看着那杯摇摇欲坠的杯子叹道:“我的披心相付,殿下却只当是虚情假意。” 平江王府书房中,雁光武拧着眉,两鬓越发苍苍,昨日未眠,今日也是恙恙不安。这边顾时还在与人打探,雁昀的书信就快马急书而来,雁光武看到来人送的信笺,哼声丢在桌上,都不想打开看。 颜夫人也担心儿子,这两日日心都是悬着的,柳眉愁思,已三日没睡个好觉了。 她走过去将信纸摊开来,默读半会,不由捂嘴惊叹,平江王见夫人这幅样子,忙过来搂扶住,生怕爱妻被这不省心的儿子气病了去。 雁光武就着颜夫人摊开的纸张,潦草扫过,目光在大婚字眼停留。 三日前,江津官宦世家中流传出平江王世子喜好南风,入都不日便对太子一见钟情,朝堂之上归还帅印,以得求皇上指婚于太子。 这帅印的事,除了平江王府和皇上是心知肚明。其他官宦大臣只当是雁昀感情用事,背地里免不了还有幸灾乐祸的。所以风声传到江津,已经是说什么的都有。 现下书信写的明明白白,平江王夫妇内心还是无法平静,奈何雁昀人在千里之外,想要训斥都无从见到。 雁昀在宫中,还不知道父亲骂了他几天几夜,不过他如今没空想这些,婚旨已下,大婚在即,他要做的事很多。 娶太子虽是同入赘没两样,可雁昀出于私心,还是想一样不落的完成娶妻流程。 大戊国婚礼讲究一曰纳采,二曰向名,三曰纳吉,四曰纳征,五曰请期,六曰亲迎。 纳彩是议婚的第一阶段,男方请媒提亲后,女方同意议婚,男方备礼去女家求婚,礼物是即是大雁,大雁一律要活的。 为何用大雁?是曰雁为候鸟,取象征顺乎阴阳之意,后来又发展了新意,说雁失配偶,终生不再成双,取其忠贞。 普通的寻常人家,顶多是去城里,寻一肥硕健康的大雁,官宦人家则能寻得一只头雁,小老百姓就是要一只小雁表表心意即可。 雁昀却不想礼物来的那么轻而易举,钱财可以买来精品,却不够诚意。 太子天潢贵胄,自然要配得连城之心。 雁昀近几日总是散朝后便不见踪影,李曦和旁敲侧击的问过梁靖康,可梁靖康像是特意保守秘密一样,每次都含糊敷衍,还说好奇可以自己去问。李曦和生气的让他滚回岐山去。本以为将梁靖康喊回来,能帮他一起出谋划策对付雁昀,没想到梁靖康竟然入了敌人的伙。 第七章 酒香易醉 这日,皇上收到了来自江津平江王府的快马疾书,雁昀留在议书堂,接过书信代为父亲念给皇上听。 平江王一向直言不讳,即使是给皇上的书信,也没有一丝一毫的阿谀逢迎,仔仔细细的提了许多意见,还有对雁昀的责怪。 不过雁昀知道,父母没有真的怪罪他,不然就不会有这封信送来了。 皇上听完了信的内容,无奈笑道:“平江王这是舍不得他的好儿子啊。” 雁昀谦虚道:“皇上说的哪里话,能娶太子是臣的荣幸。” 他从议书堂出来后,没有回卿和宫,径直去了长和殿。 卿和宫在大殿南面,长和殿在东面,此刻抄近路,雁昀走了另外一条小道。 临近晚膳时辰,四下没什么人,雁昀初来乍到,对皇宫里的弯弯绕绕实在不甚熟悉,走了一刻钟不到就迷了路,在他又一次途径某个宫所宅院前,终于忍不住想找个人问路。 可这会主子都在吃饭,下人都在伺候主子吃饭,哪有人在外闲逛。 转悠几个来回后,还是尝试走出这迷宫一样的红砖瓦路。 踌躇间终于见到一位救星,像是浣衣局的丫鬟,收罗一身衣物抱着从庭院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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