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听说了。啧啧啧,你们是没瞧见他那侄子,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前两日林家还有脸来江家闹,我瞧呀,那两口子还真是贼喊捉贼。” “可不是嘛!我远房表弟的小姨子就是林家坡的,听她说,那孩子没少被他后么收拾呢。这回也是命大,那小姨子亲眼见着的,人都被丢进棺材了,硬是给爬起来跑了,这才来投奔的江家,要说啊,也是命不该绝。” “那孔翠莲怎么还敢收留这孩子,不怕林家人再来闹吗?” “到底是亲侄子不是,哪里忍得下心,再说了,人不还有个在衙门当差的女婿嘛,大不了,抓了林家人打板子去。” ...... 这几日,林沛和江家人全是关山村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拍门这一出,是林沛提出来的,光明正大地投奔姨母一番,免得姨母遭村子里的人闲话,说她之前就藏了人。 其一,不能让姨母因为他,被别人诟病。 其二,也算是为他今后在关山村生活做个铺垫。 再者说,那些人亲眼见了他的惨状,多少都会同情他,帮着他骂那恶毒后么一两句。以后即便阿爹和后么他们再来江家闹,村子里的人不说帮忙,肯定也不会轻易听信后么的鬼话。 有些话也是他叫姐夫帮着传开的,揭露一番后么的所作所为,免得有些老人骂他不孝顺。没承想,就简简单单的一个逃婚,都被村民们传出花来了。 江元抱着碗,乐不可支,“沛哥儿,如今,外面都把你传成死而复生了,说你阿么不忍见你受苦,三拜九叩地求阎王爷开恩,饶你一命。阎王爷被感动,这才允你还阳。他们说得可邪乎了。” 孔翠莲也跟着笑:“哎哟,这些人真是,编得比话本子还精彩呢。” 林沛夹起眼前的小青菜吃了一口。 心里暗道:说不准呢,也许真的是阿么在天有灵,这才给了他逃婚的勇气,也给了他漫天的好运气,保佑他今后能活在姨母的羽翼之下。 “呐。” 手中的饭碗一沉,林沛定睛一看,饱满的饭粒上铺满了油滋滋的肉片。 孔翠莲端着菜盘,继续往林沛碗里拨,直到把林沛的碗都装得小山似的,这才停下筷子,然后她把肉菜挪到了林沛跟前。 “多吃点,别只夹自个儿眼前的菜,想吃什么,放开了胆子夹。” “嗯。” 林沛垂着头,凝视着手中的饭碗,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你推我挤,还冒着一股子诱人的香气。香气钻进鼻子里,直勾得人鼻头发酸,色泽红亮的肉片一点点变得模糊,林沛控制好半晌,没控制住,泪水哗啦啦滚落了下来。 从小到大,也只有姨母会关心他有没有夹到菜,还把肉都放在他跟前,生怕他夹不到。。 “哭什么呢,你这孩子。” 林沛急忙擦去眼泪,唯恐坏了江家人吃饭的兴致。 “没事,我就是高兴的,谢谢姨母。” 说罢,林沛捧着饭碗,闷头吃了起来,一大口又一大口地往嘴里送,吃得两腮都鼓鼓的。 孔翠莲怜爱地看着林沛吃饭,只恨自己没早些将侄子接来江家过活。 这孩子活得太过小心翼翼了,话不敢多说,菜不敢多夹,还总是抢着干活,想是被打骂怕了。 这该死李佳,该死的林大缸!孔翠莲心底又咒骂了两人几句。她端着碗,瞧着林沛狼吞虎咽的模样,心尖有些刺疼。 罢了,如今也算不得晚,往后,他们一家子人好生过日子,早日叫沛哥儿忘了在林家的糟心事就是了。 饭后,林沛和江元在灶台边洗碗。 林沛捏着丝瓜瓤刷碗,心思飞了老远。 不必再忧心林家的事,接下来,林沛心惊胆战的就该是另一个难题了。 横空出现的那锭银子,像是烫手山芋,夜夜折磨着林沛,搞得他没个安稳觉睡。 这银子,林沛不敢不还,若是李文轩想起来向他索要。到那时,李文轩觉得他企图昧下这银钱,只怕会揍他揍得更狠。 但林沛也不敢还回去,那李文轩人高马大的,一脸凶相,嗓门也大,林沛都不敢凑近他半点。光是回想那日撞倒他的情形,就觉得都后背开始发凉。 听说那李文轩病了,这才没工夫来找他麻烦,但是,估摸着也快好了。到时,只怕是新仇旧恨一起算,要被打个半死了。 林沛心里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呀。没了林家的糟心事,还有李文轩这把刀悬在头顶。 “沛哥儿,咱们一会儿去后山采野樱桃吃吧。” “嗯?” 江元把碗筷都放好,扬着眉,兴趣盎然地说道:“后山的野樱桃长得可好了,晌午过后也没什么活计,咱们摘樱桃去。前几日雨水好,说不准咱还能捡着鸡枞菌呢!” 林沛解下围裙,应和道:“好啊。” 他正准备找机会到山上踩踩点呢,他自认没什么本事,赚不了什么大钱,上山寻寻野味山珍,这还是成的,多少换得些银钱不是。不说贴补家用,好歹买些吃食孝敬一番姨母和姨父。 姨母待他好,又是打新床,又是裁布做衣裳,林林总总,花了不少银钱呢。 他也要知道感恩才行,能赚点钱就多赚点,这样,姨母也能在他头上少用些。他也想待姨母好。 江家在村子中央,往后进麻子山有一段路要走。 江元挽着林沛,熟络地同路上的村民们打招呼,然后一个个教着林沛认人。 都是以后要朝夕相伴的街坊四邻,因此,林沛一路都扬着嘴角,乖巧地叫人,争取给众人留个好印象。 待出了村尾,再遇不到村民之后,江元扯了扯林沛的衣袖。 “沛哥儿,你别怕,你下次再遇着他们,可以叫大声点,就像你在家里同我们说话一样。” “嗯。” 以前在林家时,他一旦高声说话,李佳就要吼他,觉得他要唱反调了。 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姨母也说,要昂首挺胸,说话也要敞亮些,这样才有点年轻人的朝气。林沛默默挺直了一些腰杆,也不再含着胸,努力让自己看上去精神些。 提着小竹筐,和江元相携着上了山。才靠近麻子山,就遇着一大片金银花,只可惜,他们来晚了,花苞早已被撸了个干净。 “山上还有,改天我们背着小背篓来摘,多摘点,晒干之后泡水喝。” 江元摇摇手中的竹筐,笑道:“今天咱们先摘樱桃。” 林沛被江元眼角的笑意感染,不自觉地也跟着笑弯了眼。 “好。” 樱桃树的位置不算深,两人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 还未曾走近呢,就听得小孩子的吵闹声。 “大哥,给我一个,给我一个。” 远远就见一个小孩儿站在树杈上,一边摘樱桃一边往嘴里喂。还有两个个头矮的小不点,蹦蹦跳跳地索要樱桃吃。树上的小孩故意逗人,看着小不点快哭了,这才送上樱桃。 江元见状,拉着林沛朝另一颗樱桃树走去。 他凑到林沛耳边,悄声说:“沛哥儿我挨你讲,你别看这颗樱桃个头比那边的小,实际上甜着呢。” 江元说罢,屁颠屁颠冲到樱桃树下,急不可耐地摘了几颗樱桃攥在手里。他先递了两颗给林沛,这才把饱满多汁的樱桃塞进嘴里。 色泽美艳的樱桃,叫人只是看着,就觉得嘴里霎时寂寞起来。林沛也吃了一颗,清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果肉细腻柔软,即便咽下去了都还齿颊留香。 哥俩站在樱桃树下,一口气吃了个过瘾。 待吃爽快后,两人又有说有笑地摘樱桃。 “沛哥儿,我爬上去摘,你在下边接着点啊,树顶的那些个头大,肯定要甜得多。” 江元说罢,把竹筐搁在地上,挽起袖子就熟门熟路地往树上爬。 “你小心些。” 林沛急忙放好竹筐,伸手护着江元。 “放心吧,爬树而已。” 见江元迅捷地爬上树站定,林沛松了口气,他接过江元摘下的樱桃,两人配合着,没一会儿就摘满了小竹筐。 “哎哟——” 正在下树的江元猛地一声尖叫。 林沛回头,就见江元摔了个屁股蹲,林沛甩开手里的樱桃,急切地跑过去把江元扶了起来。 “你的手!”只见江元的手心划了长长的一条口子,此刻正往外溢出血珠。 林沛转了一圈,找了些青蒿捣碎,给江元止血。 江元捂着小帕子,见林沛一脸愁容,宽慰他道:“没事儿,一点小伤。” 林沛低头不语,小弟小妹若是在他跟前磕了碰了,待回了家,他必定要被后么一顿收拾的。 “哎呀,沛哥儿,我真没事。走吧,咱们回家了。” “好。” 林沛眼里打转的泪花又收了回去,他倒不是怕姨母责骂。他知道姨母不会的,姨母和那个恶毒的后么才不一样呢,元哥儿也同娇气得只会哭喊的小弟小妹不一样。 他只是内疚,心里止不住地懊悔:方才应该护着元哥儿下树的,不对,就应该自己去爬树。 清香扑鼻而来,江元把樱桃塞到了他嘴边。 “好了,吃颗樱桃,不许不开心了!” 江元笑眼盈盈地抚平他蹙着的眉。 林沛心间一股春风拂过,他也跟着笑弯了眼,咬着樱桃回话:“好。” 待下了山,林沛看着陌生的小道,疑惑跃上了心头,或许是条近道吧,林沛这样告诉自己。 又走了一会儿,林沛确信,这个方向,压根就回不了家。 他拽了拽江元的衣袖,“元哥儿,这好像,不是回家的路。”
第5章 江元顿下了脚步,他抿唇,轻轻地点了点头,“嗯。” 说罢,扯着林沛的衣袖继续往前走,他红着脸小声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林沛看着江元这扭捏的小模样,心里有了答案。他瞥了眼江元,只觉得江元的脸颊好像有些绯红,林沛还是第一次陪人去会情郎,倒是觉着有些新奇。 “哎呀,沛哥儿,你别看我了。” 江元羞得直捂脸。 “哦,好。” 林沛急忙收回了视线,他无端觉得四周的风都有些燥热了。他抿唇平息,真是的,自己在害羞个什么劲儿,又不是他去会情郎! “到了。” 听到江元的话,林沛抬起了头。 举目望去,四方宽大的院落映入眼帘,石墙青瓦,宽敞大气,这房舍,在关山村这样富裕的村子,都是排得上号的。想来,表弟这心上人的家境不错,林沛暗自点了点头,表弟以后不至于吃苦了。 院角一颗参天的梅树翻过泥墙,朝外施展着枝丫,此刻,院门大开。 林沛见江元理了理鬓发,轻轻咳了一声,这才从院门探出身子,朝里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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