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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子情隐本事

时间:2023-12-18 21:00:13  状态:完结  作者:鸢园主人

  过了初十,喜帖遍发朝官。十七日婚宴,珍馐玉盘满满摆了一个园子,收的贺礼也堆成小丘,大红的喜堂布置一新,比过年还热闹些。沈元鹤和弟弟仲鸿一同携礼前来,先拜见过姚侍郎以后,与谢灏、徐弼等一齐被婢女引坐在定好的席位处。日头偏西时,新嫁娘被新郎迎进门来;崔思古高兴地只笑,连手如何放都险些忘了,聂氏则以扇遮面,二人同往堂上行。因着思古父母已故,便请了族里一位长老来权职,并请聂侍郎上座;新夫妇拜过天地高堂以后,聂氏先被引去洞房,思古则在外延待宾客。

  不过新郎也并未待多久,敬过长者上客,便去了洞房与新娘成礼;院里婚宴却一直开到夜中,教傧相作陪诸人。那边夫妻闺中密语外人不知,独表沈元鹤这边。元鹤本就酒量浅,今日又饮得太多,只觉头脑发涨,头脸和颈子都泛红得厉害;谢灏坐在边上,觉着他教四周灯烛这么一照,竟比三月桃花还要秾艳。沈仲鸿并不爱酒,只是浅啜几口,瞧见兄长已经目光迷离,不免担忧起来,道:“兄长,不若我们到一旁醒醒酒罢。”说着便要去扶。谢灏见状,忙起身道:“我来罢;二郎你再顽一会,读书必定倦闷,好不容易出来一回,须得好好排遣才是。”元鹤模模糊糊听着有理,也道:“二郎……你便坐、坐着顽会子罢,复清、复清扶我……便好。”仲鸿只好答应,看着谢灏整个将兄长揽住,几乎教他依在自己怀里,缓缓向外头灯火阑珊处踱去。

  良夜清风,明月微云,沈元鹤的酒意似乎褪了一些,只是思绪还是沉沉。两人坐在一间小亭中;谢灏见他比往日静默,眼眉低垂着,虽在昏暝中看不真切,却别有一番温柔婉顺,平白教他生出一股子爱怜之意来。元鹤道:“真好呀,宗雅现在、现在也做了夫婿了……天成佳偶,一对凤凰……”谢灏道:“见他夫妇欢喜情态,必是琴瑟和谐的,着实羡煞旁人。” 却听元鹤感慨道:“只是总觉得宗雅还小。”谢灏笑道:“宗雅确实年纪小,比我还小半岁;就连襄时兄也还未娶妻呢。”

  对面那人不语,他等了一晌,只好自己再抛个话头出去:“严真,你成婚的时候也与宗雅一般大罢?”元鹤被触起甚么似的,哝哝道:“雯娥她、她很好,很美……雯娥……”酒后情思易激,话未说完便以手掩面,缄默了,两肩却颤动起来。谢灏想这“雯娥”必是早逝的宋夫人了,心中不忍,朝那人坐近了一点,将他的手从脸上移下,放在自己两手掌心里安慰似的轻轻摩挲着;他见沈元鹤瞳子黕黑,眼梢有一滴泪还悬着未落,教灯光映得荧荧,再和着醉红的脸颊,不禁想道:白日清醒时哪里见得这般情景?方才只是桃花,便已十分动人,如今则似花上泫露,教人怎生禁受!转念又想:明知严真苦痛,自己非但不体贴他,反而暗自狎慢起来,甚至隐隐希望他多咽泣几次,实在轻浮无耻。

  于是道:“严真不要伤心了,先夫人在天有灵,也不愿你这样愁损的;若真是感念她的遗惠,更应该好好作活,教圭郎和弟妹成人成家,这才不辜负她呀。”谁知元鹤道:“雯娥么?她说过这样的话。不——雯娥、雯娥她不在了……你是复清,我知道……”这——这是把我认作宋夫人了罢?谢灏望着他,却看不清他的神色,心底五味交织,甚么话也吐不出来了。


第18章 悲欢各异

  话说崔思古燕尔新婚,按律予假九天,除了三天上陪聂氏归宁,不是在书房中红袖添香,便是在小园里吟花弄月;他感到喜幸无比:聂氏便如一枝白梅,在他二十年孤寂如严冬的年岁里,忽地送来幽幽荡荡的香气,教他知道这凡世间尚有私情可以寄托,可以望盼来日春光。

  聂氏正为他收拾书稿,他则在一旁读书;然说是读书也不是,只是手里握着书卷,眼睛却落在妻子身上:他亲眼见她将姑娘家的头发拆散,又盘成妇人的发髻,而这发髻正是为他束起的——仙子垂怜,乃为我妻!他心中一动,正要去从身后抱她,聂氏却回头,正好撞进他怀里了,闹了个红脸。见她这般娇态,思古捧她双脸,忍不住就要低头去亲;却冷不丁教怀中人推开,啐道:“青天白日的,也不嫌羞人,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虽然话语带刺儿,却是美目含春。他则笑道:“你我是正经结了发的夫妻,名正言顺,圣人也不曾说过不许夫妻亲热;况屋里也无人。就是有人又如何,便也只有艳羡的份儿。”说着又要去亲;聂氏不防,教他偷了香去了。

  聂氏粉脸如烧,嗔道:“好伶俐的口舌。”又从他怀里抽了手出来,将一幅书纸递给他,问道:“郎君且看这个。妾问你,这是写与哪位美人的?”思古一看,原来是以前想念聂氏发痴时填的如梦令,只是当时如何想得好梦成真!于是道:“上头写了日子,夫人还不知是写与谁的么?”聂氏狡黠笑道:“我却偏要听你说来。”他便道:“自然是写与聂侍郎家千金这一位美人的。”她便满意了,道:“当初郎君怜我,我亦怜君,只是不得相通;如今偿愿,配作夫妻,满心欢喜,应当再写首欢悦的。妾便和词一阕,也教郎君瞧瞧我文采如何。”回身便执笔以簪花小楷写道:

  窗下才生青筱,枝上飞来双鸟。

  醉里羡芳秾,折取石榴花俏。

  欣笑,欣笑,正是晴光相照。

  聂氏问道:“如何?”思古柔声道:“夫人才比易安。”她不好意思起来,道:“你这是偏私了,我怎比得居士。”他道:“夫人却冤枉我,我不曾偏私。再说你我夫妻,不偏私于你,又偏私哪个呢?”聂氏作势捶他,道:“这两日你是越发孟浪起来了;当初相中你笃实,早知道你是如此、如此——我便不嫁与你了!”明知她是顽笑话,思古还是心慌,忙道:“夫人莫恼,全是我不对,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夫人是名门千金,自然听不得这些市井俗语。”他执了妻子的双手,认真道:“不过还请夫人谅宥:我也是情衷所由之,绝非轻薄意;夫人肯下嫁与我,我喜极忘其所以。以后我再也不讲那些话了;若是再讲,便罚我……”他还未说完,聂氏却一下抵住他的嘴,摇头道:“我不是讨厌,只是还不习惯……以后也不许说‘罚’,传出去成个甚么样子。”思古笑道:“夫人不许,我便不说。”她又忽地红了脸,凑近他耳边道:“至于那些话,偶一讲讲也无妨——因着是郎君讲的,我便也欢喜的。”他心底好似化了一般,揽紧了聂氏,叹道:“雪娘,你这样好,可教我如何投报呀!”聂氏也去揽他,应道:“妾不要郎君报答甚么;能白头偕老,便是最好最幸的了。”

  看官,这崔思古与聂氏实在是一段好姻缘,天注定刻在鸳鸯牒①里的。有话说得好:“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②那聂氏虽说当初是使了小计才教两人邂逅了来,却也足见她真心,毕竟她是闺阁女儿,一向矜持得很;幸然这崔郎君也真是个痴情种,不曾教她的芳意堕了尘泥。两人年纪又相仿,甚么事上都说得来,直是:沉醉了温柔乡,哪羡那锦绣身。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那谢灏散了婚宴,与沈元鹤、沈仲鸿兄弟两个告别,独自回得家来。方才还是鸣鼓调瑟,沸天震地,这便又冷冷清清了,只有夤夜的圆月洒下银辉如霜;谢灏不免伤春悲秋起来:宗雅那厢是两心相知,自己这里却愁肠百结。那般龌龊心思无论如何也无法开口对严真言讲,只好独自熬煎,面上依旧装作一派天真;不成想这夜又被他误认作亡妻,一颗心顿时被纠绞起来:严真醉得狠了,心里念的还是旧人,自己与之相交不过一年,枉说甚么等量视之,就是头一个想起他也是难说;可是他又想,不论如何严真对我总是亲近许多,既然肯将我误认,便也是欢喜我的了,一年不成,就再等一年,再不成,还有三年五年,只要我从行严真左右,却不信他无情——就是铁石作心、冰雪为肠,也能教他焐热了、呵化了,何况严真又最是重情义。

  然则虽这么想了,谢灏还是一阵伤感,忽想起《子夜歌》里“雾露隐芙蓉,见莲不分明”③之句,心下自叹道:何止“不分明”,我这里连那池塘中有无有“莲”也不知!于是对月吟道:

  “南塘最宜夏,芙蓉生参差。

  “采莲羞相赠,真红知不知?”

  他正嘴里念叨着,忽然同书过来插言道:“甚么‘知不知’的?我只知更深露重,郎君又吃了酒,该歇息了,要不明日又该头痛了。”教同书这么一打岔,谢灏确是觉着困意上来,回房歇下了,只是梦里眉头也还蹙着。

  诸位看官!人生在世,境遇不同:有人生来腰金挂玉坐高堂,有人终日劳碌尚不饱饥肠;有人洞房春暖好作鸳鸯,有人空害相思暗自神伤。这崔、谢二人不正是如此?那边两个如胶漆,这边一人苦伶仃;也不知这谢灏如何才能解得情愁。这正是:

  几家合欢鸳帐里,谁个悲酸到心头。


第19章 沐于荷风

  话说历京入了六月,处处垂柳含烟,家家画帘带雨;气候一热,人便慵乏,不光那富贵人家多到郊外别居消夏,便是平头百姓也爱到外头柳荫花香处躲一躲日头。谢灏这几日也是苦热,瞧不进书,教仆人在屋里摆了冰块发散凉气才勉强好些;又想起沈家人多,也不知冰块足不足用,便用车运了两盆冰送去沈宅。

  沈元鹤自然很是欣喜,圭郎更是乐得拍起手来,直要跟着运冰车往后去,弄得仆人哭笑不得;元鹤便教人先取了几块大冰放到房里去,又给他摆了一个冰盘①,放了一个红桃、几颗紫李,让他过会子吃。沈谢二人则进了里头院子。院子极小,只植了一棵碗口粗的槐树,其侧种了几丛花,其中还有从圭郎房外的迎春中剪了几枝移栽了来的,只不过不是花期,全是绿油油的一片;又摆了一口小缸,养了莲花,已孕了两朵尖苞;另一头又搭了一座木架,教藤蔓绕了个严实,成了个遮阴的好去处,两人便来至架子下的桌凳处坐了。

  有小婢端了点心盘来,元鹤道:“家中也没甚么好的,比不得旁人;这是菉豆②做的,又冰过,夏日吃解暑得很,妹妹、圭郎喜欢就多做了些。”说着给谢灏和自己各拈了一块。谢灏每年都吃,不觉新鲜,而且家中庖厨做得精细,自然比沈家这些味美,因此也并不多吃,只吃了两块便停了;元鹤则眨眼间已吃了四块,待要伸手去拿第五块时,被谢灏按住腕子,听他笑道:“原来严真也是个馋嘴的;却也不要多吃,虽然这东西消暑,毕竟还是软腻,吃多了口里不舒服。”他被个年纪小的这样一说,难免有些脸红,便住了手。谢灏谑道:“看严真是很喜欢吃这菉豆糕;幸亏多做了些,要不然妹妹、圭郎两个孩子哪里吃得过你。”他啐道:“净是胡说!他两个在时,我都不怎么吃的:哪有大人与孩子抢东西吃的道理?”顿了顿又笑道:“不过你今日送了冰来,我承你个人情,便不计较了。”谢灏见他情态颇是可爱,也不争辩,反而连连赔不是,只为博他一笑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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