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大人提点,但眠樱和紫鸢侍候得舒心,靳某暂时无意割爱。」 靳青岚的拒绝相当直接,县令大人碰了一鼻子的灰,他又道:「无论如何,请大人为下官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这群匪人占山为王多年,导致枫丹狗恶酒酸,下官多次出兵剿匪但也不果,这次幸得大人出手襄助。其实下官曾经数度上书刺史大人,请刺史大人出兵协助,但刺史大人位高权重,自是顾不上我们这小地方。」 「虎兕出於柙,龟玉毁於椟中,是谁之过与?恕靳某直言,大人多年来也处理不了此事,靳某却在十数天之内使那群山匪土崩瓦解,要是被陛下知道,指不定还会怀疑大人养寇自重。」靳青岚一如既往地不留情面,县令大人乾笑了几声,半晌也没有说话。 靳青岚的语气稍稍柔和,续道:「但圣上向来赏罚分明,若大人能够亡羊补牢,找到那个逃走的匪人,靳某必会把大人的功劳亲呈圣上御览,至於刺史大人要是尸位素餐,靳某也会如实上报,交由圣上裁夺。」 「当年圣上登基时曾说过『群臣吏民,能面刺寡人之过者,受上赏』,圣上向来英明,当然绝不会被任何人蒙蔽。」这番软硬兼施,双管齐下,似乎起了一点作用,县令大人先是吹棒了圣上一番,然後斟酌片刻,说道:「下官已经派人追查那个匪人的下落,只知道他……似乎是向南逃走。」 紫鸢绞尽脑汁地思索着下一步该怎麽走,眠樱没有催促他,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象牙筹码,翠鬟冠玉叶,蝉鬓低含绿。他的指甲只长了一点,却已经重新抹上千层红花汁,指甲猩红似血。 「向南?说不定是去了京都。」 「这个下官还需要再作调查。」 紫鸢刚刚下定决心要下一子,眠樱立刻再下了一子,把紫鸢逼到墙角,钗朵翩翩珠燕斜,美目扬玉泽,他浅笑道:「你又输了。」 桃花几度吹红雨,碧水通春色,滑过玉泉金甃,紫鸢拨乱棋板,罗袖笼花面,香靥凝羞一笑开,佯嗔道:「还不许我不认帐了?」 正在此时,好像什麽东西从琉璃瓦上掉下来,紫鸢吓了一跳,连忙望向亭外,眠樱也是颦月临眉,吩咐下人把那东西拿过来。 原来那是一头受伤的燕子,燕子浑身上下湿淋淋的也是雨水,翅膀痛苦地抖动着,大约是被猎人的利箭插伤了,鲜血流个不停,染红了雪白的翅膀,看起来格外刺眼。 眠樱默然凝视着那头燕子,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竟然要伸手接过燕子,紫鸢忙拉着他的手道:「这燕子脏得很呢。」 刚好县令大人行礼告退,靳青岚绕过行障,向两位男宠道:「我们待雨停了再回客栈……那是什麽东西?」 眠樱以雀扇团圆掩香玉,幽幽地道:「大人,燕子受伤了。」 靳青岚嘲讽道:「平日你倒是没那麽宅心仁厚。」 眠樱蹙破愁眉两点青,金簪临鬓斜,叹息道:「占得杏梁安稳处,体轻唯有主人怜,堪羡好因缘……碰上了我们,也算是缘份。」 紫鸢眉横山妩,脸媚花腴,撒娇道:「眠樱一向喜欢燕子,请大人把燕子送到大夫那里,就当作是积德吧。」 靳青岚瞧了紫鸢一眼,没有多作留难,只是吩咐下人把燕子送到回春堂里,又给了下人一点银两以作诊费。 眠樱雅步袅纤腰,挽着靳青岚的手臂,淡薄梅腮娇倚暖,翠羽轻裾曳地,柔声道:「奴家替燕子谢过大人的大恩大德。」 当三人坐着钿车回到客栈时,春雨依然缠绵不休。 腻云笼日,东风似困,玉衔花马蹋山道,绿杨如发雨如烟,落花径里得泥香,钿车里却是绣帘慵卷玉鈎垂,小屏屈曲掩青山,凤炉时复爇沉水。 紫鸢闲折桃花看又拈,玉纤无力惹馀香,他正是百无聊赖,想跟眠樱闲聊几句,然而眠樱本来还在剪胜裁春字,现在却已经娇春枕臂眠,鬓云微松,衣轻翠袖皱。 最近眠樱似乎还是满腹心事,紫鸢只道眠樱尚未重新振作,不禁叹了口气。 忽然,靳青岚冷冷地道:「要不是你到处乱跑,冶容诲淫,那县令也不会色迷心窍,竟然胆敢跟我要人。」
第38章 【因此行愿,安知他生,不与微之同游於兹寺乎。】 紫鸢好生委屈,但也只好抱着靳青岚的手臂,鸳钗双翠翘,眉剪春山翠,艳色韶颜娇旖旎,说道:「奴家的伤口还疼着呢,下次真的不敢了。」 靳青岚对紫鸢的撒娇不置可否,紫鸢却注意到靳青岚手里把玩的蝙蝠扇,他觉得这把扇好生眼熟,便问道:「请问这是……大人当初留在海棠馆的扇吗?」 闻言,靳青岚合起蝙蝠扇,微微点头。 紫鸢当时拿着那把扇向靳青岚献身,被靳青岚狠操得晕过去,事後他哪里记得拿回这把蝙蝠扇,没想到靳青岚竟然还留着它。 他依靠着靳青岚的肩膀,钿窝浅浅双痕媚,艳妆眉沁绿,羞脸粉生红,甜甜地道:「靳大人心里还是有奴家的。」 靳青岚偏头挑眉道:「那是我的扇子,我为什麽不能随身带着?」 紫鸢拿过那把扇,然後展开扇面,只见鸦青扇面上赫然留了一抹鲜艳斜红,是当时紫鸢被肏得意乱情迷,脸颊按在扇面上留下的胭脂痕。他以扇面轻掩明波,青螺深画眉,隐隐可见滟滟光风生眼尾,他促狭地笑道:「明明扇面弄脏了,大人还要留下来呢。」 靳青岚低头看着紫鸢,眼神极为晦暗。 紫鸢侍候靳青岚多时,自是知道他来了兴致,索性双手抱着靳青岚的颈项,大胆地张开双腿,跨坐在靳青岚的身上。 春花竞玉颜,浓朱衍丹唇,裾边出艳彩,紫鸢腰间的云璧连环玉佩清脆作响,他向来不穿亵裤,这姿势立刻使裙下春光一览无遗,下腹的情疤映衬着冰莹玉肌,如同凝酥半面点胭脂,格外淫艳诱惑。 花动一山春色,春路雨添花,二人的额头碰着额头,正是箭在弦上之际,马车突然往右倾斜,紫鸢整个人倒在靳青岚的怀中,连眠樱也醒来了。 靳青岚还没有开口,下人已经敲了敲车厢,说道:「请大人恕罪,因为车轮陷进泥泞里,暂时动不了,劳驾大人和两位小姐稍移玉步,让奴婢和马夫把车轮拉出来。」 眠樱手托香腮,似笑非笑地看着靳青岚和紫鸢,靳青岚视若无睹,也没有推紫鸢下去,反而紫鸢向眠樱作了个鬼脸,轻花鬓边坠,微汗粉中光,更是佻皮可爱。 「外面有没有可供避雨的地方?」 「回禀大人,前方有一间香山寺。」 「香山寺里的香客多不多?」 靳青岚现在以廷尉左监的身份出行,又是带着两位男宠,出门时自是要净道的。 下人大约是派人前往查看,须臾才回报道:「回禀大人,香山寺里没什麽香客,奴婢已经请香客和僧人回避了。」 风卷游云烟雨,宿霭迷空,芳草惹烟青,落絮随风白,柳花飞处莺声急,紫骝蹀躞金衔嘶,芳径春色钿车立。 金凤小帘开,靳青岚先下了钿车,眠樱和紫鸢也在下人的搀扶下舍辔雕辂,相继下了钿车,因为已经净道,眠樱和紫鸢也不用戴着幂篱。 他们一行人穿过香山寺的山门,只见疏钟细响乱鸣泉,竹疏斋殿回,松密醮坛荫,四周龙吟细细,凤尾森森,颇有春色三分,二分尘土,一分流水之美。 靳青岚领着长随到禅房里,应该是跟住持打招呼,紫鸢则为眠樱撑着一把樱色杏林春燕纹江绸伞,二人绣裙拖碧,莲步飘香,织腰束素长,玉钗风动春幡急,踏过膏雨浥花尘,朵朵兰花履印轻。 忽地,紫鸢停下脚步,他指着路边的淡黄香橼花,珠环约素腕,欣然说道:「连香橼也开花了。」 眠樱蛾眉分翠羽,斜柯插玉簪,感叹道:「春天快要过去了。」 「今年春天发生了很多事呢。」紫鸢牵着眠樱的手,双眸相媚弯如翦,轻红晕脸微,说道:「还记得去年秋天,我们摘了不少佛手柑和香橼放在房间里,取缔平日使用的薰香吗?」 眠樱微笑点头道:「比起那些珍奇的香料,水果的果香也是别具一格。」 紫鸢嫣然笑着,丹唇翳皓齿,满怀期盼地说道:「京都的佛手柑和香橼想必比望霞的好多了。」 竹风清泛玉扶疏,眠樱秀色若圭璋,他却敛起微笑,神色覆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愁。 紫鸢微微一怔,几乎就要冲口问起眠樱的心事,此时他挂在腰带上的同心霞带忽地散开,银镀金累丝荷花纹香囊掉到水洼里,小半个香囊也弄湿了,下人忙捡起香囊,大约想要询问紫鸢要如何处理这香囊,眠樱却伸手接过香囊。 眠樱抽出一方藕荷色三多纹暗花绸帕,仔细地擦乾香囊,然後弯下身来,凤凰簪落鬓,莲花带缓腰,把香囊系在紫鸢的琥珀色勾莲纹织金绸腰带上。他的睫毛浓密而翘起,如同墨黑的扇子微微颤动,更是映得冰肌灿雪。 香囊上垂落四条丝绸霞带,眠樱纤纤运玉指,熟练地打了一双漂亮的同心结。他的视线上挑,在紫鸢的小腹掠过,温声问道:「伤口还疼痛吗?」 这次轮到眠樱天天为紫鸢上药,虽然伤口依然疼痛得很,但紫鸢不欲眠樱担心,便只是摇摇头,问道:「你要不要进去正殿拜?」 「不必了。」 紫鸢也不感惊讶,因为眠樱一向对求神拜佛兴趣缺缺,他本想陪伴眠樱,但想起自己上次掷笈问卜,虽然得出隐笈,但毕竟之後眠樱还是回来了,所以他还是想要亲自还愿。 他把绸伞交给眠樱,任由冰凉的雨丝打湿脸庞,独自穿过满庭重叠绿苔斑,一圈圈檀香香塔在头顶上缓慢地燃烧着,彷佛在沿着旋转阶梯往上走,有些已经烧了大半,有些才烧了不久,使四周浓雾烟横。 紫鸢提起裙摆,跨过红木门槛,经过云栱承跗逦,幡长回远吹,只见古殿春深影胜云,长廊幽静声疑雨,翡翠香烟合,琉璃宝地平,他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什,长眉横玉脸,皓腕卷轻纱,之後从翠绣红绿合色麝囊里拿出碎银,添了不少香油。 当紫鸢踏出正殿时,已是长空霁雨,岚翠暗来空觉润,叠叠挼蓝烟岫色,苔痕湔雨,鎏金卧龟五足朵带银香鼎前竹影留云,待晴犹未,不远处数树桃花红欲尽,眠樱正让下人为他撑伞,专心致志地观赏着一块石刻。 宫样梳儿金缕犀,钗梁水玉刻蚊螭,鬓叠深深绿,烟眉湘山远,层波细翦明眸,眠樱的侧脸竟有几分笔墨难以描绘的凄美,尤其今天他穿的是一身天水碧遍绣樱桃花蝶束腰襦裙,柳垂裙带,长袖修裾,缎裙窣地缕银丝,楚腰蛴领团香玉,远远看着像披纤罗绣縠之衣,风至则结其衿带,恐飘摇不能自止,彷佛顷刻之间就会翩翩飞回九天之上。 紫鸢痴痴地凝视着眠樱,心里忽然传来一阵酸楚,虽然他不知道眠樱在想什麽,但他却好像对眠樱的心情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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