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城里的汉子,都会将自己的衣裳送给自己想要求娶的哥儿或姑娘,以此来暗示对方,自己对其的爱慕之情。 南北孑然一身,最羡慕的就是有家的人,可后背突然传来的暖意让他有些不适应,忙垂下肩膀将衣裳脱下来,递还给宋茗启:“小宋先生,这可使不得,宋大娘好不容易做的,你送给我怎么行。” 关于表达情意,宋茗启下了不少功夫,此时见南北连犹豫都没有地拒绝他的衣裳,自然是失望极了。 他接过衣裳,自己寻了个台阶,“我瞧着今夜颇冷,担心你染风寒,因此才……” 南北抱着兔子,眼含笑意地等他说完。 他确实不是很理解宋茗启今日来找他的意图。 尴尬的宋茗启索性换了个话题,抬手比划着小狗的形状:“那个……小狗糕很好吃,一定很好卖……” 听到夸赞,南北眼睛一亮。 “还有……做生意总得有本钱,这些钱也算不上多,你,你留着花。”宋茗启又补了一句,随后不由分说地把钱袋子塞进了南北的手里,看也不看他,转身就走。 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南北反应过来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个钱袋的时候,发现宋茗启已经回屋了。 宋茗启是个好人,南北心想。 但这钱明日一定要让何欢帮忙还给他。 ** 南北插好门闩,确认灶膛的火彻底灭了后,匆匆洗了脸漱了口,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了屋。 安睡在被褥里的男人发出沉抑的呼吸声,见他睡得正熟,南北上炕的声音便越发轻手蹑脚起来。 终于得了空,他也总算可以安下心来查看自己的伤口。 之前将人扛回来的时候,似乎在草丛里崴了下脚,当时觉得没什么,过后回到家里后,脚腕处传来的刺痛便越发严重了。 南北卷起裤脚,低头端详着自己细瘦的脚腕,半晌,才郁闷地叹了口气。 他平日里皮实得很,种菜、挑水的时候,有什么擦伤撞伤,也都全然不放在心上。 只不过自己今日惹了祸,日后也定然是要对人家的身体负责任的,若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如何谈得上照顾人家。 想到这里,南北踩着鞋子下了炕,一瘸一拐地走到柜子边上,蹲下身子在抽屉里寻到了何欢送给他的药膏。 平常他可是舍不得用的。 南北打开盖子,用指腹沾着晶莹的药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已经红肿淤青的脚腕上,生怕浪费了一丁一点儿。 他的身体的恢复能力向来是不错的,头天受了伤,第二日就能结痂,想来这脚踝上的扭伤涂了药膏后,便也同样算不得什么了。 擦完药膏,南北懒得再将药膏放回到柜子里,索性放在了炕里的矮窗台上,等到明早起来的时候放回去。 他刚要扯开腰带躺进被窝,就看见男人的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公子?公子你醒了?”南北立马凑了过去,手指探向男人的脉门。 心跳果然变得沉稳有力了许多。 …… 胸前传来的冰凉触感让萧练从混沌中猛然清醒。 什么人在他身边? 还敢胆大包天地摸他? 这手倒是纤长削瘦,不用看就知道形状有多好看,只是凉得有些惊人。 而且,似乎是个……男子。 萧练正在阖眸沉思,却突然被南北手上的薄茧刮到:“唔……” 经常做粗活之人? 可既是做粗活之人,怎的身上……竟无半点尘土的气味? 萧练自小习武,无论是听觉还是嗅觉都要优于常人,能被他察觉到不对劲的人,身份向来都不会太简单。 难道是萧恬不死心地派来寻找证据的暗桩? 不无可能。 毕竟太子哥哥的死因还未大白于天下,萧恬狗急跳墙之余,做出什么事都是正常的。 萧练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漆黑一片。 显然是失去了视物的能力。 然而意识到这个事实的萧练却并未慌张。 他知道自己中了什么毒,也明白揽香醉致盲后的药性,因此在迎来了预想中的结果后,他也仍旧可以保持着淡然从容的心态。 此毒只要待他回到王府,寻多名内功至阳的影卫为他运功逼毒,最长不超过月余,即可恢复视力。 想到这里,萧练顺手挠了挠自己毫无赘肉的腰侧,等等!腰侧?! 他方才被那只长着薄茧的手刮到…… 难道他的衣裳…… !!!不可能! 他萧练贵为皇族,生来体面,既身为皇子,一向是坐有坐姿,站有站相,绝不会出现衣冠不整的姿态,素日里也最容不得旁人做出大不敬的行为,倘若当真有人对天家的威仪进行目中无人的挑战…… 南北心性单纯,脑袋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见人醒了,解释的话直接脱口而出:“你的身上都湿透了,连亵裤都在滴水,我担心你被湿气侵袭,会病得更重,便都给你扒了。” 意识到自己似乎真的是寸丝不挂的萧体面:“……”
第5章 Chapter 5 Chapter 5 逼仄的房间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静谧。 南北就算再迟钝,这工夫也反应过来了男人的情绪似乎很不好。 见状,他担心对方误会,又接着解释道:“我想给你套上衣裳来着,但是担心你会嫌弃这衣裳是穿过的,便没有妄动,我一直都住在乡下,没什么好衣裳……” 毕竟扒下来的那身衣裳好看到让人一看就知道绝不便宜。 “……” 萧练确实会嫌弃,但若是要他一直对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如此“坦诚”,于他而言,恐怕也是很难做到的事情。 相比之下,就算是穿得狼狈些,也无所谓了。 “无妨,还是要麻烦阁下帮我取套衣裳吧。”萧练低声道。 这是南北听到他说的第一句话,闻言不禁有些惊讶。 难不成富贵人家的公子说起话来都如此好听,这声音就仿佛……仿佛平日里何欢口中那些在画舫里唱小曲儿的魁首一般。 何欢给他唱过,而每次自己夸他唱得好听的时候,何欢就会说画舫里头的人唱得更好听,去到那里的人都要给赏钱才能听到呢。 “咳……”萧练轻咳了一声,自己伸手掖了下被角。 还真有些冷,莫不是他这次竟伤到了根本? 听见萧练咳嗽,南北紧忙穿鞋下了炕,快步走到柜子边上,把自己仅有的两套衣裳拿了出来,放到萧练旁边比划了一下,问道:“公子,你看看想要穿哪件?” 萧练的喉结滚了滚,淡声对南北说道:“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啊?”南北睁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可如何是好,他竟将人给砸瞎了。 茫然间,南北恍惚想起了之前听何欢说的,脑袋若是不小心碰到了石头,也有可能会导致眼盲的。 他当时倒是粗心了些,未曾注意到萧练脑袋下面是否有石头,以至于现在无法判断出他眼睛看不见东西到底是因为什么。 还是先确认一下他的脑后有无伤口吧。 南北抿抿嘴唇,朝萧练凑了过去。 从小到大,萧练都向来不喜被人触碰,察觉到屋中的另一个人似乎在靠近他,本身就生了防范,而此时南北又朝他伸出了手,早有准备的萧练自然一把就攥住了他的手腕。 指尖刚好搭在了南北的脉门上,萧练瞬间就感受到了南北皮肉下到处窜动的混乱内力。 ……会武? 一个长期生活在乡下的庄稼汉,又怎么可能有如此深厚的内功。 更何况,还是被人刻意封存住的。 说他没有目的,鬼都不信。 从前的萧练并非是个多疑的人,甚至因为母后的慈爱仁善,将他教养得习惯于信任别人,这才出现了被肃王萧恬派了暗桩进府,从而导致了他和太子哥哥相继遇害的事情。 就连他身上致使眼盲的揽香醉,也是萧恬派进他晋王府中的暗桩所为,待被晋王府中的影卫首领觉察之时,暗桩已提早地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不给肃王府带来麻烦。 “公子?” 南北被人攥着手腕,虽然疼得不严重,但总归是令人感到奇怪的,“公子,我只是想要查看一下你后脑有无伤口,我见枕头并未沾上血,想必是没有了。” 萧练松开手的同时,指尖再次不着痕迹地划过南北的手腕内侧,“嗯,没有伤口。” 若是方才还存着怀疑,那么这回他便是得到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确是被封了奇经八脉的习武之人没错了。 眼前之人,定然是萧恬的暗桩。 毕竟萧恬最擅长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利用药物控制暗桩,以此来达成威胁暗桩为他做事的目的。 一直以来,萧练从未停止过对肃王府的防范。 这次若不是因为有要事在身,不得不离开宫城,恐怕他也不会遭遇如此严重的刺杀。 而萧恬之所以没有命人取了他的性命,是因为那封还未呈给父皇的密信。 萧恬不知那封信究竟藏于何处,又会在何时被昭告于天下,因此只能暗中寻找,给萧练以威吓,却又不会伤及他的性命。 并非萧练心慈手软、顾念已然没有意义的手足之情,只是他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足可以将肃王母子一举拿下的绝妙时机。 大敌当前,萧练自是要从容不迫地让敌人放松警惕,假作自己全无防备之心的样子:“我姓许,单名一个练字,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倒不如他们两个各自戴上面具,看看最后到底是谁装不下去。 听到萧练的问话,南北立即礼貌地回他道:“我叫南北,东南西北的南北。” “那我便称呼阁下为南先生吧。”萧练的眼尾挂上浅淡的笑意。 南北看得愣了神:“好。” . 将衣裳给了萧练之后,南北虽然知道他的眼睛看不见,但还是红着脸转过了身子。 他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少年郎,以至于在跟对方说话的时候,都会觉得十分难为情,更别提不要脸地盯着人家换衣裳了。 就连之前扒掉湿透的衣裳,都是他刻意地偏移了目光才完成的。 短暂的衣料摩擦声过后,萧练突然开口:“南先生……” “啊?”南北应声道。 萧练的声音停顿了一会儿,像是有点难以启齿似的,犹豫良久,终于还是眼一闭心一横地开口问道,“可有干净的亵裤?” 南北耳根一红:“……有。” *** 夜已过了大半,帮萧练整理好被褥的南北累得连扯腰带的力气都没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怎样照顾都是应该的。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55 首页 上一页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