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惊秋默默喝了口酒,他虽然知道莫如玉心机深沉,可亲耳听到,还是觉得惊讶,而且他深知,以时遇的脾气,若是真的怀疑他被沈夙藏起来,恐怕不知沈夙,连带整个枧水帮,都会不得安宁。 沈夙继续说道:“不怕惊秋笑话,时掌门找过来,我还以为他瞧我枧水帮不顺眼,故意来找麻烦。” 桑惊秋被逗笑,下意识解释道:“他不会的。” 沈夙点头:“我后来琢磨,觉得其中似有蹊跷,细细一想,觉得,或许同莫如玉有关,便命人去查。” 就这样,看出了莫如玉的真面目。 当时不仅时遇,沈夙自己也非常震惊。 “我和莫如玉相识多年,或许也谈不上交情深厚,但多年合作,总有些恩义在。”时隔多年,沈夙提起此时还是叹气,“他何至于此?” 桑惊秋想了想,问道:“时遇当年找到此地,是因为听了一人的消息,此时,沈兄可知晓?” 沈夙顿了一下:“你是说齐见深?” 果然是认识的,桑惊秋点头:“我从前以为,齐见深是受莫如玉派遣办事,可今日听沈兄所言,若真是如此的话,齐见深如此传话,对他自己毫无益处。” 沈夙垂目,晃了晃酒杯,没有说话。 不仅是那一回。 “这次,齐见深特意跑去鱼莲山,说自己被人追杀,希望我护他性命,他则以江湖中有人要对付你的秘密作为交换。”桑惊秋思忖着分析,“可沈兄你对此早有防备,以齐见深的圆滑,我不相信他找不到别的方法自保,为何要故意上山去找我?” 要他相信齐见深没有其他目的,是绝无可能的,那个人比鱼还油滑,满嘴皆是妄言,全然不足以信任。 沈夙喝完杯中物,继续倒酒,拿起来才发现酒壶已空,便起身说:“我去拿壶新酒。” 桑惊秋:“我与你一道去罢。” 沈夙笑了笑:“夜黑风高,不必劳烦,你坐一坐,我很快就回来。” 桑惊秋点头,目送其出去,不知为何,他觉得沈夙似乎有心事,而且,在犹豫什么。 没一会儿,沈夙提着酒壶回来,右手还端着托盘,上头有一盘猪头肉和一盘酱牛肉,他将两样东西搁下,说:“光喝酒伤胃,吃点东西罢。” 桑惊秋:“沈兄想得周到。” 两人倒酒吃菜。 又半壶酒入腹,桑惊秋开口道:“齐见深目前在鱼莲山,在弄清他目的之前,时遇不会放他。” 沈夙:“时掌门他……如何对付他?” 桑惊秋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 沈夙默默吃菜。 桑惊秋越发觉得他古怪,正准备出言询问是否需要帮忙,就见沈夙放下筷子,轻轻叹了口气,他忙问道:“沈兄是否累了?还是早些歇息,其他事……” 沈夙:“齐见深,是我的兄长。” 桑惊秋:“??什么?” 沈夙:“他的母亲,是秦峰从外面抢回去的,到四平帮时已身怀有孕,齐见深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生长大的。” 桑惊秋睁大眼:“秦峰难道不知?” 沈夙嗤笑:“他抢人回去,不过是一时好玩,维持兴趣的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过后就会把人丢在一个外院里,任其自生自灭,除了齐见深,这样的女子和孩子还有许多。” 桑惊秋皱眉不止。 沈夙:“齐见深说,幸亏他不是秦峰的种,否则,他是宁愿自杀的,他还说,待有一日他本领初成,第一件事,便是杀了秦峰。” 说这些话的人,让桑惊秋难以将其和那个次次见面就轻佻喊他“大美人”的齐见深看成一个人。 而且据他所知,不仅仅对他,齐见深在整个江湖中的名声,都极为不妙。 沈夙瞧他神情,微微笑了一下:“他这些年,一直都是如此,游戏人间肆意妄为,也是因为如此,秦峰从未将心思放在他身上。” 桑惊秋:“他替莫如玉做事,也是为了……” “是为了我。”沈夙也不避忌。 桑惊秋忽然明白,为何十年前齐见深会故意将莫如玉藏在枧水帮中的消息透露给时遇,是他觉察了莫如玉不轨企图却又因为其他理由无法亲自出手,只能用这种方法提醒沈夙,替枧水帮、也替鱼莲山,消除了一场祸事。 “这次,也是如此?” 沈夙给他斟满酒杯,闻言轻咳两声,含糊道:“唔,或许。” 桑惊秋:“……” 沈夙觉得不好太过敷衍,就道:“前些日子他来找我,说收到消息,有几个门派正在筹划着对付枧水帮,瓜分利益,我其实已经有所准备,可当时他……我们起了争执,我说,我偏偏不信他的话,他则说,再不管我的事。” 桑惊秋:“…………” 说出这种话,沈夙也很有些尴尬,低着头吃菜:“我不知道他会去找你,给你们添麻烦了。” 桑惊秋自然不在乎区区麻烦,无论真假,能帮上沈夙的忙才最重要。 虽然齐见深的真实面目令他吃惊,可细细回忆,他从前就觉得齐见深言行古怪前后不一,分明是个不守信诺的小人,却能在江湖中混迹如此之久还毫发无损。 若是为了沈夙故意而为之,一切却都有迹可循,又合情合理起来。 感慨之余,桑惊秋也很有些惊讶,次日一早时遇来找他一道用早饭,他就将事情说了。 时遇听完也没什么表情,只是点头:“我会命人放了齐见深。” 桑惊秋:“你不好奇吗?” 时遇抬眼看他:“与你无关的事,同我更不相干。” 桑惊秋:“……” “照沈夙之言,我欠齐见深一个人情。”时遇无所谓地吃着小米粥,“待来日他有需要,如数奉还,其他事,就无需我操心了。” 桑惊秋无言,一想,如此,倒也算不错。 办完此事,桑惊秋已无挂心之事,他亦对武林大会无甚兴趣,便想先行离开。 对时遇提起时,时遇沉默了许久,问他:“我体内的毒还未全解。”他指的是从桑惊秋体内引渡而去的那部分毒。 桑惊秋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待武林大会结束,见到西岳,就无事了。” 时遇:“‘迷魂散’或许还会卷土重来。” 桑惊秋诧异道:“会么?” 那次假作切磋,他被时遇所救,理应已经解开了迷魂散,莫如玉也是如此意思。 时遇一脸镇定:“没有发生的事,谁也不敢保证。” 桑惊秋:“你往后,不会再服‘迷魂散’?” 时遇:“不会。” 桑惊秋想了想,提议道:“等见到西岳,让他好好瞧瞧,若彻底无恙,也可安心。” 时遇:“……”他觉得心口有点疼。
第73章 桑惊秋向沈夙道别,说去临安和苏州看望朋友,与沈夙约好,待武林大会结束,过完新年,闲下来无事,再相约喝酒。 沈夙:“我正有此计划,这么多年都在枧水帮,是该到处看看,届时我去看你。” 桑惊秋笑:“那你随时来找我。” 沈夙:“你住在何处?” 桑惊秋:“鱼莲山。” 沈夙愣了一下,昨天的晚饭,他是跟时遇桑惊秋一道用的,听时遇提过一嘴会从鱼莲山搬走。 “你一个人?” 桑惊秋笑了一下:“不是。” 沈夙:“??那是?” 桑惊秋又笑了起来,这次的笑更加深刻明亮:“此事只你一人知晓,若他问及,你只作不知。” 沈夙又是一愣,他当然知道桑惊秋口中的“他”是谁,不过:“你们这是……” 桑惊秋:“秘密。” 沈夙恍然大悟,也跟着笑了,连连点头,两人干了最后一杯茶,暂时道别。 又是忙碌整日,沈夙半夜才回屋,刚到门口,暗处闪过一人,对他道:“沈掌门。” 沈夙见到他并不吃惊:“时掌门,这么晚了还没歇息?是否我们有哪里招待不周,时掌门休息不好?” 时遇:“桑惊秋已走,他来之前,见过沈掌门否?” 沈夙推开屋门:“外头严寒,时掌门进来喝杯茶。” 时遇:“不必麻烦。” 此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啊,若非看在自己十年前曾助其揭开莫如玉的真面目以及桑惊秋的面子上,大概连敷衍也懒得敷衍罢。 不过其实说起来,十年前若非齐见深,他没那么容易发现莫如玉的问题,真让莫如玉得逞的话,他和时遇的仇就结定了。 不知那人现下何处,惊秋说时遇已传信命人放了他,他会回到这,还是去哪里…… “沈掌门?” 沈夙一惊,回过神发现自己竟然在想齐见深,立时深吸了一口气,道:“惊秋早上来过,说会去看看朋友,让我有时间找他喝酒。” 时遇认真听着。 但沈夙紧跟着说:“就这些。” 时遇:“……” 沈夙微微叹气:“惊秋居无定所,只说以后还会再见,其他的,并未与我多说。” 时遇微微低头,他站在门后灯笼光照不到的位置,面上神情晦暗不定。 沈夙正要开口,时遇抬头,对他说:“叨扰。”转身就走。 “……”沈夙心道,难怪惊秋不告诉你他的计划,真是自找,“时掌门慢走。” 武林大会如火如荼地开了起来。 桑惊秋在临安顾家,每日和顾听云喝酒看戏,时不时切磋一二,日子十分闲适。 但也没落下武林大会上的种种八卦。 先是有一江湖人士出来说枧水帮为非作歹,依靠手中权势打压其他水上帮派的生存境地。 其说完后很快受到两个水上帮派的附和,还拿了些证据,表示因为枧水帮,他们每年要损失多少多少银子,手下有多少兄弟等着吃饭养家,云云,还拿出不少证据,请在场武林人士帮他们讨个公道。 沈夙一下成了众矢之的,但他毫不慌乱,并未着急打断那些的指控,而是等所有人将话全部说完,才站起来,针对性的一一反驳。 “听风的信上说,沈掌门拿出来那些门派欺压百姓,与渔民争利的证据。”顾听云给桑惊秋看弟弟飞鸽传书来的信,“还有不少其他问题,人证物证皆有,看来沈掌门做了不少准备。” 桑惊秋:“有无结果?” 顾听云:“听风传信时,一切还未结束,不过沈掌门和枧水帮都无事,沈掌门应该早有提防,准备充分。” 在临安住了十来日,又协同顾听云前往苏州,恰巧碰上秦从云替家里收账,顾听云和秦从云一见如故,三人索性又结伴,一道跑去扬州,品早茶听评书。 足足玩了半个多月,进入正月,算一算回程所需时间,三人便出发,各自返程,临行前约定,来年有时间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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