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卿也不戳破,哑声道了句“好”。 “裴掌印,册封典礼时,赞者是谁?” “应当是尚仪局的人。” “可以……是裴掌印吗?”宋清安声音中带了些许沙意,素手在裴卿衣上流连,“若能得裴掌印赞礼,玥儿便满足了” “公主,只怕这不合仪度吧?” 裴卿攥住了宋清安作乱的手,懒懒说道。 “裴掌印还担心这个不成?” 宋清安试图挣扎无果,便任由裴卿拉着她,然她嘴上依旧丝毫不让,带着十足的挑衅。 “咱家自然无所谓,”揽着宋清安腰肢的手臂骤然收紧,将她也带近了些,“那公主呢,就不担心让咱家这等阉人为赞,有损名声吗?” 裴卿似是调笑之言,然宋清安却感到其间的危险。 两人依旧贴得极近,可先前那样暧昧旖旎之感却散去了些。 似乎每次裴卿说到自己身份时……都会不高兴。 可偏偏,每次又都是裴卿自己提起的。 宋清安觉得他有病,又不得不去哄着他,将他的毛捋顺了。 “裴掌印便是裴掌印,旁的那些,我从未在意过。”宋清安感觉此时的裴卿就像一个闹脾气的小孩,得有人哄着劝着,说些不切实际的好听话,才能让他高兴起来。 “纵是全天下的人都厌掌印,我也不会。裴掌印只消记得,这世间还有我。” 宋清安一错不错地望进裴卿的眼中,语气温柔而笃定:“我便是来爱你的……只爱你一人。” 腰间的力道愈发大了,宋清安呼吸一窒,竟感到有些窒息。 “公主所言,可都是真心话?” 裴卿慢吞吞说道,一旁烛火灯影在其面上明明灭灭,看起来如阎罗恶鬼一般。 “自然。”宋清安粲然一笑,“如有半句虚言,定教我不得好死。” 她这毒誓发得果断,倒是让裴卿愣了愣。半晌,他勾起个不甚明显的笑意:“那咱家便答应公主。” 宋清安原还准备了许多表心意的话,然裴卿这般好哄,倒是让她也有些怔忡。 反正她也不信什么毒誓,若真灵验,世间又怎会有如此多的活恶鬼。 到时,册封典礼上有裴卿在,那些想做手脚的人,便该掂量掂量了。 思及此,宋清安更愉悦上几分,连带着看裴卿都觉得又顺眼许多。 她没有再在此处逗留太久,瞧着差不多了便回了长宁宫。 夜色中,宋清安躺在床上,眸中却是一派清明,毫无睡意。 在与裴卿说出那番话时……她亦是在想,若真有“爱”呢? 宋清安从来都不想“听话”,她自有想做的事。可招惹了裴卿,就意味着她落于他掌中,成了只供人赏玩的金丝雀。 可人若爱极了这金丝雀,给它最好的一切,只想听它啼唱一曲。那究竟……是谁掌控了谁? 宋清安不但想做那反客为主的雀,还想啄了那人的眼。 裴卿将她当作掌中雀……她便让裴卿爱上她,成为她掌中人。 此事难度颇大,却也不是没可能。就这段时间的相处来看,裴卿对她,尚且有几分兴趣与好感。 一切,皆可徐徐图之。
第18章 册封 上元节至,册封大典如期举行。 天际微露白色时,宋清安便被宫婢们拉起。 一众侍婢挤挤挨挨围在宋清安身侧,几乎将竹烟都要挤了出去。 因着宋清安既要受册封,又需祈福的缘故,这日装扮起来格外隆重,翟衣头冠都择了最高规制的。 这一梳妆便费去了两个时辰,其间宋清安皆昏昏沉沉的,直到头上一沉,她方醒了神。 “公主,时辰差不多了。” 竹烟在一侧小声提醒,顺便将糕点用油纸包了,递到宋清安手中。 头上的九翟冠过于沉重,宋清安只得挺直了脖子,连点头也不能。她轻声应过,便自椅上起身,立时有侍婢上前扶住了她。 竹烟没有跟上去,立在原地看宋清安缓步离开。 公主要离宫整整一日,她得守在此处。至于公主身边……还有掌印大人派来的人。 册封礼在鸿宁宫,宋清安需先至侧殿跪受册封,再到大殿向梁帝八拜谢恩。 也不知裴卿是如何与梁帝说的,总之宋清安入内殿时,便一眼瞧见早就候在里头的裴卿。 他换了那身玄衣,着了绯色蟒袍,头戴嵌金三山冠,长身玉立于东南角。四边女史各个屏息凝神,垂首低眉。待宋清安走近了,她们齐齐福身见礼,连裴卿都弯了弯腰。 “见过公主。” 宋清安侧眸睇了他一眼,眼中隐含笑意。 两人一前一后行至御案前,宋清安于阶前跪下,裴卿则走到其上捧了诏书宣读。 诏书内容与先前的基本相同,裴卿漫不经心念着,一边打量下首的宋清安。 她虽跪着,然腰背笔直,眼睫低垂,面容沉静。头上九翟冠点翠精致,镶嵌松石、翡翠、玛瑙、碧玺等,璀璨华贵。冠上双凤各衔一串珍珠,垂坠下来,泛着柔和的光泽,与耳下梅花环交相辉映。 她身着深青色翟衣,其上用金银丝线绣了鸾鸟花卉。宋清安素日里极少这样隆重,然如此装扮起来,也是雍容华丽,自有一番威势。 珠翠华衣衬得她面容愈发昳丽,美得不似凡人。 裴卿不动声色收回了视线,诏书也念到了末尾处。 “……誉垂后世。钦此。” 他将诏书收起,递给一旁跪着的女史,再由女史将诏书放入宋清安手中。 宋清安口中谢恩,随后起身,在女史跟随下前往大殿。 梁帝已在御座之上,宋清安只撩起眼皮飞快扫了一眼。走到大殿正中,她便不再往前,拎起衣摆跪下,恭敬行了八拜礼。 梁帝依照仪制说了几句告诫之语,册封礼仪便该到此了。宋清安已告了退到殿外,却被外头的柳绮筠叫住。 柳绮筠不是皇后,因此不能与梁帝一同在御座上,但她毕竟是后宫贵妃,因此便领着一众后妃在外头观礼。 “公主,仪式还未结束呢。” 宋清安微微扬眉,看向柳绮筠。今日的柳绮筠倒是瞧不出因柳思瑾入宫而忧虑的模样,甚至还有些得意。宋清安自是知晓柳绮筠为何得意。 按先前梁帝的允诺,在册封礼上,梁帝会下达和亲旨意。 但……宋清安抿唇一笑,从容道:“是,多谢娘娘提醒。” 柳绮筠轻笑一声,不再多言。 只消再过一时……她便笑不出来了。 按理说此时梁帝便该出来了,可她们又等了大约一盏茶,依旧不见梁帝身影。 柳绮筠面上笑意渐淡,眉眼间浮起不安。 正当众人暗自猜测时,鸿宁宫外又传来动静,一众侍婢拥着位女郎向内殿而去。 看清那女郎面孔后,柳绮筠的眼睛微微睁大,有片刻失神。 思瑾?思瑾怎会在此处? 难道陛下并不是想将思瑾纳入后宫,而是…… 霎时间,柳绮筠呼吸一滞,回过头看向一旁优哉游哉的宋清安,凤眸中如淬毒般。 “怎么了,贵妃娘娘?” 宋清安温和问询,然在柳绮筠听来,这与挑衅无异。 但人多眼杂,纵她十分想教训宋清安,眼下也只能将这口气咽下去。是以柳绮筠强压下怒气,牵出笑容:“无事。” 直觉告诉她,此事与宋清安脱不了干系。 柳思瑾很快自殿内而出,其后跟了个宣旨的太监。 观柳思瑾眼眶微红,面上的笑容甚是勉强,柳绮筠的心愈发沉重。 “奉天承运宽温仁圣皇帝诏曰……着玉和公主与西夜共结连理,安稳固邦。钦此。” 柳思瑾便是那新封的玉和公主了。 宋清安跪在后处,眸中笑意几乎要掩饰不住。 柳思瑾和亲,对柳氏来说,的确是一件不大不小的损失。 柳绮筠啊柳绮筠,当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场册封礼也该结束了,宋清安随众人起身,接她去宫外的软轿已在外头候着。 “公主当真要与柳氏作对吗?” 柳绮筠与宋清安并肩而行,两人皆假笑着,外人看去倒是一派和谐。然这两人来往言语却是暗藏锋芒,尽是无声硝烟。 “娘娘,清安从无此意。”宋清安温温一笑,“可有人来算计,我也只好同样还敬对方了。” 她脚步一顿,向柳绮筠福了福身:“娘娘大人大量,还望多多担待,清安先告辞了。” 柳绮筠默然望着宋清安离去背影,眸中冷意渐深。 — 软轿行至第二道宫门便停了下来,宋清安从轿上下来,步行走出第一道宫门。宫外,接公主的鸾驾已等候多时。裴卿骑在马上,身后是一大批的羽林卫与东厂厂卫;道路两侧,则按官阶依次站了大臣及其家眷。 他眯了眼,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人。 宋清安也看他,心里还有些意外。她原只提了让裴卿来担赞者,却没想让裴卿护送她入寺祈福。 毕竟以裴卿的身份,这样的事情,他应当是不屑做的。 不同于先前在宫内,此时裴卿腰间带剑,坐于高头大马上,厂卫在他身后围了个半圆。若无视裴卿周身阴冷杀意,倒是很像来迎亲的郎君。 待宋清安走近了,裴卿翻身下马,去扶宋清安上轿。后者则十分自然地将手搭在了他的小臂上。 登上鸾驾的那一刹,宋清安微微侧头,轻声说:“多谢掌印。” 裴卿抬眼看去,昭定公主那双漂亮勾人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星光,朱唇点红,梨涡浅浅。两人眼神相撞,各自心照不宣。于是裴卿低笑,也轻声道:“咱家的分内之事。” 待宋清安在轿内坐下,裴卿利落上马,走到鸾轿前方。厂卫与羽林卫各自散开至鸾轿两侧,刘泉跟在裴卿身后,高声喝道:“起轿——” 一众人马浩浩荡荡向镇国寺行去,两侧群臣跪拜,呼声震天。
第19章 摘月 宋清安端坐在轿内,听着两侧之声,眉目愉悦舒展。待队伍行到了京城最繁华的街巷,周边声音也嘈杂起来,不再像宫城附近那般。 裴卿早早派人开道,是以百姓都挤挤攘攘地在道路两侧,伸着头看向鸾轿。宋清安心神一动,悄悄掀起帘子一角,往外看去。 街市为了上元节已经装点起来,各处都挂着精致的灯笼。只是当下还是白日,灯笼都未点起,少些氛围。 这还是她第一次出宫,宋清安心里觉得新鲜,借着那掀起的小角看了许久。 鸾轿经过之地,百姓皆叩首问安,直到快到山下了,喊声才小起来。 为显诚心,祈福队伍皆要步行上山。所幸镇国寺在的山并不高,哪怕宋清安穿着沉重繁琐,也勉强可以走一走。她接过裴卿的手下了轿,由他扶着,一步一步向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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