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没去找姜覆雪,听保护他的侍卫说,姜覆雪这两天下了朝就去禁卫军练兵了,也不太有空的样子。他又讨厌起姜覆雪了,怎么好像只有姜覆雪想见他才会出现在他面前,他想要见姜覆雪就难如登天。 心烦意乱的时候他总是想喝酒的,跟在他身边的侍卫提醒他,“小侯爷,到军营里可不能喝酒了,还有,明日我们就要出发了,将军让我提醒您,记得收拾好您的行李,我们这一走,可是要好多年都不会回来了。” 秦尽崖有些迟钝的点了点头,他喝了最后一口酒,屋外又在下雪,他伸手接了几片雪花,落到手里马上就化开了。 他咂嘴念着,雪,姜…… 旁边的侍卫一脸,对,我懂,没有人不崇拜姜将军的表情。
第4章 军营 次日沽荆铁骑离京,皇帝和太子亲自送到了城郊。 秦尽崖一晚上没睡,不知道在兴奋或者烦躁什么劲儿,此刻在姜覆雪身后站着牵着马,看姜覆雪背影的眼神恨不得把姜覆雪脖子扭断一样。 正在跟皇帝告别的姜覆雪察觉到异样,回头瞥了眼秦尽崖,秦尽崖马上转过头不看他,姜覆雪一阵莫名其妙。 皇帝顺着姜覆雪目光看见了秦尽崖,招手喊他,姜覆雪自觉退后上了马给他们留出地方。秦尽崖走上前去,皇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看起来过于慈爱:“阿临去了沽荆要改改性子,进了军营就要受得了苦,莫要再娇气了,一个人也要记得照顾好自己。” 他这副样子太慈祥了,如果不是知道来杀自己的刺客就是他派来的,秦尽崖是很想跪下来喊他一声爹的。 皇帝让吴公公端上来一个木盘,上面放着把小刀。 “阿临啊,这是你父亲曾经赠与朕的桉流刀,朕今日把他赠予你。” 秦尽崖拿起小刀端详许久,其实他很喜欢,但是还是板着脸说了句谢陛下。 皇帝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道:“你莫要再恨他,他是镇北侯,是塞北的鹰狼,生来便是要去打江山的,你母亲逝时亦是如此,如今你要去沽荆了,便去看看他看过的风景,理解他当初的想法吧。” 秦尽崖突然又感觉喉咙发紧,胸口也闷得不行,姜覆雪瞧见他不对劲,喊道:“陛下,就送到这里吧,我等这便启程了,天寒露重,陛下莫再沾染风雪伤了龙体。” 皇帝点了点头,他替秦尽崖拍去肩上的雪,“去吧。” 秦尽崖上了马,跟在姜覆雪后面,铁骑为他两开了路,等姜覆雪一声令下,全军浩浩荡荡的往沽荆出发了。 皇帝则带着太子和娄相上了城楼,看着渐行渐远的军队,皇帝突然开口:“用好姜寻,他便是一把利刃。” 太子毕恭毕敬:“儿臣明白。” 皇帝吸了口寒气,又缓缓吐出,“若有朝一日他危及国根,该杀便杀。” 太子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镇北侯,又想到了幼时姜覆雪对着皇帝行礼,流着冷汗沉声应下,一旁的娄相笑道,“太子殿下要学的还有很多啊。” 古骑官道上,黑压压的军队向着沽荆方向不快不慢的移动着。 秦尽崖欲言又止了很久,然后他转头看了眼背后驾马的人。 “你一定要这样吗,我不会再掉下去了。” 姜覆雪没搭理他,反倒是在他两背后牵着秦尽崖那匹马的亲卫应了,“你就别跟将军犟了,腿都摔断了没法骑的。” 旁边另一个亲卫接话:“小侯爷这是多久没骑马了,刚上燕南道就被马蹬下来了,看来到沽荆得多骑骑啊。” 说完前排兵跟着两个亲卫一起笑了起来,秦尽崖觉得脸都丢完了,他低头把脸埋在马脖子边。 一开始其实还好好的,他就是想跟姜覆雪说句话,但姜覆雪骑得很快,其他将士好像已经习惯了,没人去追他,秦尽崖就想追他去,结果不知道怎么的,他一抽马鞭,底下的马就直接嘶吼一声立起来把他摔下去了,把他摔下去还不够,还在他腿上踩了一下。 给跟在他周围的两个亲卫都看懵了,一个立马去安抚受到惊吓的马,另一个亲卫和其他几个将士把秦尽崖拖到一边查看伤势。得,这下姜覆雪终于是回头看他了,甚至是带着些疑惑看着他。 之后就是姜覆雪让他骑自己的马上带他走,虽然在姜覆雪看来他就是一小孩子,但对秦尽崖来说还是很丢人的。 半月后下了燕南官道,他们进了古骑官道,意味着离沽荆不远了。秦尽崖觉得自己腿肯定好多了,但姜覆雪还是带着他一起,不打算再让他自己骑了。他真的太郁闷了,给他牵那匹马的时候也没人告诉他那匹马性格不好抽不得啊。 姜覆雪好像总能发现他的情绪,他听见姜覆雪的声音在头顶传来:“老师在临走时,跟我说了些话。” 秦尽崖愣了下,然后闷闷的回了声。 姜覆雪看了他一眼,又把目光放在了远方驿站的炊烟上,他回想起来那天的场景。 帅帐里几位跟着镇北侯的老将都在,萧泽林在一旁给镇北侯擦汗。 镇北侯的脸色惨白毫无血色,他身下躺着的那块虎皮垫子已经被他腹部的伤口流出的血染红了,那血萧泽林根本止不住,现在的镇北侯只是被吊着口气而已,如果不是他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当真是能判定他已经死了。 姜覆雪是在顶着还未好的身子去清剿完余党后才赶了回来,萧泽林在镇北侯耳边喊了半天,他才艰难的睁开眼睛,镇北侯的将死之相太过明显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活不过今晚了。 他想去拉姜覆雪的手,只是这样一个动作,对他来说也已经十分困难,姜覆雪瞧见便立马回握着,凑近了些听镇北侯的遗言:“这些年,我愧对他们母子,如今,我要……我要去见云谙了,我的阿临,我放心不下他,覆雪,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我今天,把阿临托付给你,你,教他做人,打仗,都好,不要跟我一样不要他……” 他的声音实在是沙哑,好似破风一般,但姜覆雪能听懂。他眼角泛红,用力的点了点头,掷地有声的答应镇北侯:“您放心,我会照顾他,也会教他行兵打仗,不会再让他一个人了。” 得到承诺的镇北侯点了点头,他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阿临,是个好孩子,只是缺少管教……你要让他以后,好好听你的话,我知道,你不会害他。” 话完,姜覆雪感觉到那只握着他的手散了力气,镇北侯已然死去,眼睛却还是在盯着姜覆雪。 秦尽崖有些说不出话,他垂着头,姜覆雪不知道那些话他有没有听进去,“老师很担心你,他不是你想的那么绝情。当年你母亲病逝,不是他不愿回来,是沽荆主帅不可无召入京,他若是回来了,便会被陛下当成反贼诛杀。” 秦尽崖回头看他:“那你为什么回来了。” 姜覆雪苦笑:“我当时回来是瞒着老师的,以我的军衔私自回京会被处分,但也没像老师那样严重,总得有个人替他回来看看妻子,也总得有人在那个时候陪着你。” 秦尽崖哽住了,亲卫又在身后接话:“小侯爷你是不知道,那次将军回去看你,给侯爷发现,回来时要不是其他人拦着替将军说情,侯爷当时就要斩了将军,后来亲自打了将军七十军棍,别说留情了,简直是往死里在打,将军躺了几个月这件事才算了了。” 姜覆雪回头看了亲卫一眼,亲卫立马闭了嘴。 秦尽崖终于知道这两天堵在他心里的是什么东西了,他不敢想,那个时候的姜覆雪应该是十九左右,被镇北侯往死里打了七十军棍,这跟要杀了他真没什么区别。 他很努力控制,但声音还是有些哽咽,“他就是个不近人情的混蛋,你没必要为他那么卖命。” 他背对着姜覆雪,不知道姜覆雪此刻什么表情,只听见姜覆雪淡淡开口,“他要罚我只是为了震慑军威,不是真想杀我,他是主帅,主帅若是这般顾忌情感,他还怎么领兵打仗,他心里是惦记你的,只是军有军法,迫不得已。” 姜覆雪有一件事没有告诉秦尽崖,当时镇北侯打完姜覆雪后跟他道了谢,却也直白的说明希望姜覆雪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他希望姜覆雪是个有担当的将军,不是这样意气用事。但这种话说到秦尽崖耳朵里总归是不太好的。 秦尽崖抬手用手臂擦去快要掉出来的眼泪,“我知道了,我不会恨他了,但我也不会原谅他。你也不必再为他说好话,他确实对不起我。” 姜覆雪看着雪停后远方露出轮廓的城墙,应了一声,“嗯。” 京城里,皇帝收到了一封密信,此时他正在检查太子的功课。 这封信是他在沽荆的眼线送来的,信里说,姜寻带着秦临浩浩荡荡的回到了沽荆,沽荆百姓也很热情的迎接了他们,但姜寻没回沽荆的将军府,直接去了大营。之后就没入过城,眼线跟着百姓借着送粮食去了趟军营里,没看见姜寻,秦临倒是见着了,他好像刚进去就犯了什么事,其他兵在训练的时候,他跟另一个新兵背上压着铁石在跳鞍马。 皇帝看不出有什么表情,把密信递给了太子,其实太子看不大出来这有什么不对,军营肯定是严格的,犯了错就罚也很正常,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有什么问题,但也不敢出言妄论。 皇帝看他那副样子就止不住的叹气,“姜寻倒是会做给我看。”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他在告诉父皇,他不会重用秦临。” 半响,皇帝摇了摇头,让太子把密信烧了,看着太子全程云里雾里的样子,他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太子也许立错人了。 但实际上也确确实实是皇帝想的太多了。 秦尽崖进了军营后也没见过姜覆雪了,他好像很忙,刚回去就出关了,很久都没回来。 秦尽崖这两天都是跟着姜覆雪的亲卫,是之前回来路上一直照顾他的两个亲卫之一,他记得这个人叫冯梧。 冯梧性格很好,也很有耐心,带他去把名字入了军册,安排他的住所和新兵练兵的方阵,告诉他有什么事情别担心,都可以直接去找他。 秦尽崖知道,冯梧是听姜覆雪安排的,所以对他才显得那么上心。秦尽崖心里其实挺烦躁的,他不想搞得自己很特殊,也不想一直麻烦姜覆雪。 但秦尽崖也没想到,他确实是很快就去麻烦冯梧了。 新兵阵营里,他在对练时遇到了一个叫蒋昭的新兵,不知道是不是这个蒋昭跟他不对付,只是对练而已,上来就莫名其妙打量他一番,然后哼了一声,说了句,镇北侯的儿子居然是这副鸟样。 然后秦尽崖就冲上去跟他打起来了。 他两不能说打的有来有回,只能说更像市井混混一样扭打在一起的,带他们的教头发现不对时,他两已经互殴的鼻青脸肿了,教头就算知道秦尽崖是镇北侯的儿子也不会宽容到哪里去,当即把人领到冯梧面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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