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憎恨过他,但没想过要他死。 师尊云淡风轻地擦了擦血迹,对此他应当已经习惯,心魔发作时吐的血比现在还要多,只是终归比不上他自己下手的狠戾。 他冲我僵硬地勾了勾嘴角,气若游丝道:“我不会死,不会让你的圣雪莲白白浪费。” 我难以理解地蹙眉看着他:“那你这是做什么?” “我只是自断了三根经脉,此生再无飞升的可能。”他道,“如此,我们两清了。” 我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不知这算什么,也许他终于明白自己从前身负仇恨,却还心向大道,注定不会成功。 他到底不曾向我道歉,我却知道他一定已经知道自己有错。那我权当他散去的这半身修为是还我曾经在他手下所受的一切无妄之苦了。 从前我懦弱又卑微,是夜空里最不起眼的那颗黯淡星子,在几个师兄弟如皎皎明月般刺目的光辉下小心翼翼地活着。 然后我遇到了楚容熙,他给我如太阳般和煦温柔的爱意,浇灌我枯萎孤寂的心,让我第一次学会反抗,带着满腔赤诚,义无反顾。 虽然结局惨烈,但我从不后悔。 甚至如获新生。 我苦苦挣扎的十八年,不是在为前路一片黑暗的修仙之路流着血汗和眼泪,就是因着那些复杂难懂的爱恨情仇而一直不得安宁。 修仙修长生,修无上力量,求的是飞升入上界,从此远离凡尘。可是若不得自由,与天地同寿又如何? 走出房门的那刻,我好像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低极轻的对不起。 我几乎是雀跃地走出山门,回头看向这座沉默矗立着的山峰,死气沉沉,好似一位垂暮的老人。谁能想到里面住着几名修士,各个都修为不俗,足已撑起天穹山长沽真人的名号。 曾经我为踏出这座山门费劲心思,吃尽苦头,如今我顺着狭窄山路慢慢下山,不必再提心吊胆,因为此生不会再回来。 山下的镇子一如既往的热闹,我走在熙攘人群里,一时间前尘往事历历在目,我淡淡一笑而过。 路口那个卖糖葫芦的汉子还在,我摸了摸干净的口袋无奈叹息,虽然我早已辟谷,但看见这个却总是走不动路,那汉子应该是要走了,见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的糖葫芦,咧嘴一笑,从上头拔了一根下来递给我:“小公子可是忘带钱了?正好我今日急着回家,便请你吃一根吧。” 我攥着那根糖葫芦向他低声道谢,浑身也拿不出一样值钱的东西,眼见那人转身就要走了,情急之下我拉住他的衣袖道:“这位大哥,我给你变个戏法吧!” 他哎呦一声,笑呵呵地看着我,也不着急了,放下糖葫芦站在原地。 我不好意思地抿起唇,低声念了个诀,指尖便瞬间燃起一簇火。 大哥本来带着一点哄小孩的神情,此刻却慢慢睁惊奇地圆了眼,待我五个指头都跳过一遍火苗然后将火一熄,他忍不住凑过来看我的指头:“这没烧坏吧?” 我笑着摇摇头,给他看我完好无缺的手。 他赞叹地冲我比了比大拇指,想了想,冲旁边吆喝了一声,一个四五岁梳着双髻的小女孩摇摇晃晃地跑过来抱住他的腿糯糯唤了声爹,滴溜溜的圆眼睛好奇地看向我。 和大哥对视一眼,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将这个“戏法”又变了一次,那小女孩便咯咯笑着跑过来抱着我的腿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了。 我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头,那大哥牵过小女孩的手,父女俩一前一后满足地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我慢慢吃着糖葫芦,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河边,傍晚将至,河面上缓缓亮起了河灯,我停下来驻足欣赏了一会儿,觉得它们同记忆中一样美丽可爱。 人渐渐多了起来,天灯也缓缓升空,河边有一艘小船停着,上头站着几位身穿长袍手拿执扇的青年,仿佛正在对诗,神色有些慷慨激昂。那船家拿起长竿,见我站在那不动,问我:“小公子要上船吗?” 船上几人停住交流一齐看向我,我不好意思地低头,嗫嚅道:“我没有钱。” “没关系的,今日是中元节,我这船免费坐的。”船家笑呵呵地说。 我坐在船头,那几人便凑过来与我交谈,看我未及弱冠,独自出门在外却身文分文,比他们还要穷,忍不住面露几分同情,七手八脚地往我怀里塞了几个饼叫我路上吃。 他们懂的倒是很多,不知不觉我听他们聊天入了迷,直到旁边一人拍拍我的肩膀:“看烟花!” 我一转头正好看到对岸成簇成簇的焰火飞起,在半空中散开如同漫天星斗,绽放出璀璨绚烂的光芒。 霎时间半空中一片灯火辉煌,如同火树银花,美不胜收。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副美景,一时间呆住了。 回头看,来时路已经隐没于昏暗之中看不清了。 轻舟一过,已是万年身。 船只缓缓靠岸,我与他们告别,萍水相逢一场,连姓名也不必问,只待下次有缘终会再见。 转身的时候,几只蓝银色的蝴蝶从夜色里扑闪着翅膀飞来,这样美丽到妖异的蝴蝶我只在一个地方见过。望着它们我垂眸笑了笑,任由蝴蝶绕着我,落在我指尖,同我一道走向未知而自由的新世界。 正文完 ---- 天啊,我写完了! 这本21年的时候开始写,这点字到现在才完结,中间断更过两次,时间都还挺长,不知道大家是从什么时候看到这本书的……总之某天我突然点开大家的评论,看到居然还有人在等,心里震惊又感动,没想到断更这么久还会有人看,让我觉得不把它写完实在是太罪恶的一件事了。 虽然我回复不多,但我会经常翻大家的夸夸然后偷偷开心好久,这也是支持我写完这本的动力,所以真的特别谢谢你们,感谢你们的陪伴和等待。我还记得我曾经说过这辈子有个目标就是要写完这本哈哈哈哈,能写完一本完全属于自己的文,真的太爽了。 其实写的还是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但最后给竟思一个美好的结局,让他能自由自在地去想去的地方,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我就满足了,他真的是个很好的宝宝。至于结局我看有人希望是np,但最起码写到这里我觉得是np不了的,竟思独美这个结局不仅是我决定的,也是他性格转变到现在以及故事一路发展过来决定的。算是oe结局,因为之后故事会怎么样发展我也不知道了,可以在番外写写? 我暂时定了要写的是桑和楚的单人视角番外,因为第一人称的问题关于他俩的经历想法什么的正文很难完全展现,还有他们眼中的竟思的样子也值得写写。关于师尊的要不要写我也很纠结,或者大家还有什么别的想看的番外告诉我,我都试着写写。 再次谢谢你们,我一直觉得读者和作者能互相给予情绪价值,真的希望大家都能天天开心,我爱你们,有缘下本再见啦。
第58章 可望不可即·桑流云番外 ======= 竟思离开的那天,桑流云躲在山门后面静静看着。 走出山门时,竟思突然转身回眸,桑流云下意识后退了几步,然而竟思并没有看到他。 他只是含着一点笑遥遥看向这里,眼底是不变的静水流深,看似一潭死水无波无澜,细细望进去却是一派生机勃勃。 然后他慢慢走下山,逐渐变成一个大概桑流云再也触碰不到的模糊幻影。 与此同时,他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的隐痛,犹如针刺般叫他保持着麻木的清醒。 他享受着这种痛苦,慢慢走到竟思的房间。 屋内仿佛还残留着一点属于竟思的温热气息,但等他坐下才发觉那只是错觉。这里冰冷幽暗,寒意刺骨,失去了它的主人之后,连最后那点温暖也消散不见了。 桑流云低头看着床,伸手摸了摸榻上的被,突兀地笑了下。 他还记得他是如何在这里强迫竟思,逼着对方向他打开双腿的。竟思认为他疯了,他当时也的确在发疯。 他一边表现得无比讨厌竟思,一边却又热切地渴望着,觊觎着竟思。 道貌岸然,虚伪透顶。 难怪竟思讨厌他,骂他恶心。 这里太冷了,桑流云起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一时觉得自己非常可笑。 竟思走后,天穹山便陷入一片死寂,施烺与应怀霁不见踪迹,师尊对此也不闻不问,终日待在他那幽冷凄清的洞府中闭关。 桑流云知道那俩人一定是去找竟思了,哪怕依旧不会被接受,哪怕会被赶走,也还是要去。 不,桑流云突然想到,施烺和竟思已经成亲了,他亲眼所见,也许竟思最后选择了施烺。 而他连追过去的机会都没有。 桑流云突然感到茫然,心口没那么痛了,只是空荡荡的。 他想到在南疆那日,自己隐匿了气息顺着彩绳花灯一路走过去,看到的竟是竟思和施烺成亲的画面。 震惊,嫉妒,酸楚,最后全化为浓浓的不甘。桑流云定定看着竟思,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色如春花,秀丽无双,那身喜服与竟思很相配,愈发衬得他容色逼人,叫桑流云险些不敢再看。 一路过来,桑流云知道施烺对竟思的情意,也看得出竟思对施烺的几分不同。但他装聋作哑只当不知,直到现在看见竟思接受着众人的祝福,面上挂着一点羞赧的红晕,然后被施烺牵着手向殿后走去,他才停止自欺欺人。 他想他应该离开。他怎么愿意亲眼看着竟思和其他男人的洞房花烛夜。 可是鬼使神差般,他不动声色地跟了上去。 他藏在窗后,看着二人对月饮酒。他满目都是竟思乌浓眉眼间溢出的点点笑意,那张秀致面容上的一颦一笑在他眼中慢慢放大,完全占据了他的心神。 只是他们的对话听得桑流云皱起眉,心中隐隐有个猜想,这叫他仿佛看到一线希望。可转眼见屋内两人当真似一对相敬如宾的新婚夫妇,低声笑语相谈,神色温柔含情。他几乎要克制不住自己的气息。 桑流云清楚施烺早就知道他的存在,却并不将他赶走。此刻屋内两人似乎都喝醉了,呼吸紊乱而急促,施烺抱着竟思到床上,关窗前的一瞥,叫桑流云看出了一丝嘲弄和得志意满的挑衅。 即便如此桑流云依旧没走,近乎自虐地听着里面传来的暧昧声响。 他的指尖快要陷进掌心的肉里,无尽的嫉妒逼得他双眼发红,他想,只要竟思呼救,哪怕只有一声,那他也会立刻冲进去,如同曾经那日在客栈那般。 可是没有。过了一会儿他只听到竟思小声的喘息和缠绵的呻吟,与施烺的低声诱哄纠缠在一起,难分难离。 过了一会儿这声音变得愈发令人耳红心跳,隐隐有黏腻的水声和皮肉撞击的声音。桑流云面无表情地想象着竟思衣襟大敞的赤裸模样,他曾经也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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