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然觉得他的担忧好笑,强憋住笑打包票:“我觉得不会。你不是也想浮屠宫搬回中原么,没准你撒个娇,萧宫主就什么都答应了。” 萧笙想了想,勉为其难道:“好吧,我试试。” 两人再回到浮屠宫时,了然撺掇萧笙积极与萧艳殊“偶遇”。 萧艳殊迎面走来,已经颔首与他两打过招呼,忽而又被萧笙挡了去路,疑惑的抬头看着他。 “小姨。”萧笙开口唤她。 他第一次将这个称谓说出口,差点闪到舌头,一脸的纠结。 萧艳殊身心俱震。瞧她的表情,像是这辈子都不敢奢望的事情猝不及防的发生了,她眼中尽是欢喜,殷切的等他的后话。“我们玩累了,”萧笙支支吾吾,全靠了然握着他的手给他力量,才能把话说完,“晚上有什么好吃的?” 这是他在潮州常问尺素的话。他麻烦没有血缘关系的承钰公主时张口就来,毫无愧疚之情,和自家亲小姨浮屠宫主撒个娇却好像能要了他的命。 与萧艳殊的殷切不同,说完这句话之后,萧笙的心情是忐忑的,甚至有点担心萧艳殊会掏出鞭子教训他。 可短暂的震撼之后,萧艳殊冰封的表情化开来。她用到了从未使用过的面部肌肉,五官变得柔和,呈现出从未有过的状态。因为那些肌肉太过生涩,运转起来还不协调,有那么一瞬间,没人分得清她脸上究竟是哭还是笑,她近乎是哽咽着回答:“好……笙儿你想吃什么就说,我让他们做。” 万事开头难。待萧笙把称谓扭过来,剩下的事情都水到渠成,晚饭要吃得比早饭愉快得多,餐桌上洋溢着欢声笑语。 “小姨,这个山参温补,味道也好,回头能给我准备一些带走么?”萧笙叼着筷子问,这会他叫“小姨”已经不觉得尴尬了。 他这几年在了然无原则的溺爱下将“食不言”的训诫忘得干净,一面吃饭一面说话,哪还有仪态可言。以前从来无人知道少主的口味,因为他除了不吃肉,再不表达别的喜恶。如今他变本加厉的对每一道菜品头论足,要把多年来压抑的褒奖和憎恶一口气撒出来,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什么是特别喜欢,什么难吃得要死。 “好啊,”萧艳殊笑眯眯的应允,忽又表情凝重,惊问:“几时走?这么着急走?” “倒是……不急着走。”萧笙支支吾吾。他还没想好呆多久,但小住无妨,常住总归不妥。莫说怪思念山中许久未见的家人,塞北的气候比潮州也差得远。 萧艳殊幽幽叹了口气。他们姨甥多年未见,心知萧笙这次回来也是蜻蜓点水雨过无痕,下次相见又不知道要等何时了。 了然注意到餐桌上陡然凝重的气氛,在桌面下轻轻捏了一把萧笙的大腿,朝他挤眼色。 萧笙花了好大力气解读他那个眼神的意思,穷他毕生的智慧去领会。半晌,才不是很确定的开口,又说起早上之事:“小姨,要不浮屠宫还是搬回中原吧,天气比这好多了,也热闹。” 萧艳殊美艳的脸上凝着一抹淡淡的哀伤,并未因为他的邀请而消逝。 了然继续挤眉弄眼,萧笙读出了怨他不争气的意思。 他沉吟半晌,没看懂。干脆心一横眼一闭,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于是横冲直撞开口道:“搬回中原的话,以后离得近,我也能经常回家看你。” 这回萧艳殊脸上的哀伤顷刻间被惊喜代替,虽然还是淡淡的,但她迟疑了不过半秒,便爽快答应:“好。” 声音婉转,掷地有声。 浅浅一个字,象征着浮屠宫主的矜傲。却在时光中凿出了浮屠宫命运的方向,同时也左右着中原武林的局面。 萧笙没料到因为自己一句话,就可以瞬间扭转剧情,惊异的扭头去看了然。 了然也在看他,脸上写着“孩子终于上道了”的欣慰。 两人相视而笑,双手在桌下交握。
第一百六十章 萧笙收徒 再过一年,萧笙的爱宠兔子终于寿终正寝。没人知道它究竟是老死的,还是胖死的。 萧笙养它养得尽心,此番宛若经历了丧子之痛,把兔子埋了后,连着几日心情不好。 “要不,”了然不知该怎么哄,试探着问:“我再帮你抓一只回来养?” “还是不要了,”萧笙没精打采:“兔子又能活几年,到时候还得伤心一次。” 了然没了主意,陷入沉思。 “了然,”萧笙心生一计,小心征求他的意见:“我想收徒。” “那还不简单,”了然笑道,“山下擂台不是每月决出优胜者,你从里面挑一个呗。” “不要,”萧笙摇头,笃定道:“我要收个年纪小的。” 了然便懂了他的意思。他大概是和想养兔子一样的心情,徒弟的根骨不重要,关键是要软萌,可爱,粘人。 “阿笙,”了然歉疚的拥着他亲吻:“若我是女儿身就好了,便能给你生个孩子。” 长得像萧笙的孩子,一定很可爱。 听了他的石破天惊之语,萧笙惊得脸色大变,驳斥道:“你瞎说什么呢!” “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了然哀伤的捧着他的脸摩挲,两人的额头抵在一起:“我便会觉得自己没用。” “你……”萧笙拿他没辙,叹气道:“你对我好得也太没原则了。” 大老爷们怎么能把“给你生个孩子”这种话说出口? 堂堂琅琊王,威震武林的刀神,还要不要脸面? “要什么原则,”了然才不在意:“你开心就好了。” “了然,”萧笙笃定的看着他,这么近的距离里,了然的眼底印着自己的瞳孔,互相能看透对方的心意:“我已经很开心了。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你这几天明明就不开心,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然委屈抱怨:“要是生孩子能把你哄好,生十个我都情愿。” 萧笙哭笑不得的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拳,气他毫无男子气概。“你给我的已经够多了,真的,我以前想都不敢想。”萧笙将脑袋枕在他的肩头,轻轻帮他捋着后背,柔声说:“我没那么贪得无厌。” 了然确实懂他,总能轻易猜到他最想要的东西,这让萧笙有点无奈。他们的关系变得不对等,了然总是在努力的那个,而萧笙只需要静候着自己所有的愿望被满足。 萧笙有了新的恐惧。担心自己被宠坏,也担心了然终有一天会累。 他主动仰面去吻了然,带着浓烈的爱和歉疚。 于是了然又懂了他的心意,忽而放松下来,牵着他的手,宠溺的说:“想收徒就收吧,我陪你去找。” 他们下山。 如今的光景比前些年好了不少,再见不到饿殍遍地的人间炼狱。但之前连年的天灾人祸还是留下不少孤儿,好在国库充盈,朝廷积极赈灾,各地都设有专门的收容院安置这些苦命的孩子。萧笙一路看了不少地方,却没一个中意的。 这日,他们又到了一处。 院长是个慈祥的老头,姓唐,已经到了耳钝眼花的年纪,但胜在心善有耐心,看得出来和院子里的孩子们相处得很好。 唐院长见今日来的两名公子一个帅一个俊,长得周正,做派谦和,布衣也掩不住贵气,即使带着兵刃,也嗅不到丝毫戾气。他心知这是孩子们的福运,忙不迭将那些调皮捣蛋的野猴子们拢过来,让他们都在贵人露露脸。 了然看了不少地方,早已有了经验,手里的布兜一展开,全是糖果和果脯,轻车熟路的逗孩子玩。孩子们不需院长支使,齐刷刷的涌上来,唯恐慢了抢不到糖。 “别抢!都有,都有……”了然被那些脏兮兮的小手弄脏了衣袍,一点也不恼,好脾气的往外撒糖,梨涡盈着温润的笑容,耐心的交到一只只伸得老高的小手里。 此情此景,唐院长捋着花白的胡子,感慨良多:“李公子真是个大善人。” “是,他是天下最好的人。”萧笙附和。他生来冷脸,手上又没糖,孩子们都拿他当木头,越过他后前仆后继往了然身边挤。 “阿笙。”了然小心的朝他使眼色,彼时正牵着一个瘦弱男孩的手。那孩子约莫六七岁,骨架纤细,大眼睛里怯生生的,看起来很乖,因样貌有三分像萧笙而极其出挑。 萧笙见了这孩子也眼前一亮,犹豫了一会,旋即极缓的眨眼,那意思是说:“不行。” 了然不动声色的放开那孩子,让他一边玩去了。 阿笙挑剔他是知道的,可他究竟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呢? 两人在孤儿院呆了大半日,准备空手而归。 唐院长很惋惜,不住叹气,只问:“两位公子到底想找一个什么样的孩子?” 于是了然便看着萧笙讨主意。 萧笙沉吟一番,才不好意思的指着了然道:“我想找个长得像他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找得到!”唐院长终于不顾形象的抓狂,怀疑他们是来找茬寻乐子的。 了然是何等样貌,他第一眼见李公子就看傻了眼,觉得此人只因天上有。上哪去找和他长得像的? 萧笙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太过分,低头讪讪解释:“也不用特别像,有一点像就行了。至少要有酒窝。” 唐院长颓然叹气,已然放弃希望,急着打发他走。 了然掏出一锭足有二十两的银子,不由分说塞到唐院长手里,只说:“天要转凉了,给孩子们买点冬衣。” 唐院长枯老的手指瑟瑟发抖,喃喃道:“这可比官府一年拨下来的银子还多啊,我不能收……” “没事,收着吧。”了然帮他合上手掌,那锭银子又热又烫:“唐院长是真心喜欢孩子的人,我相信这钱能花到孩子们身上。” 他们离开,继续去往下一站。 夜深,两人还在官道上策马疾行,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注定要露宿一晚。可是电闪雷鸣撕裂了夜的寂静,又逼得两人不得不寻找避雨的地方。 豆大的雨滴砸下来,透着秋日的冷。 了然无奈的勒马贴近萧笙,歉疚道:“阿笙,又害你淋雨了。” “没事,”萧笙潇洒的抹一把脸上的水珠,浓密的睫毛挡开了水帘,凤眸里笑意很浓,“我现在又没病,淋一淋不打紧。” 了然还是过意不去,继续自省:“早知道还是应该坐马车,至少能有个避雨的地方。” “你不要老拿我当病秧子嘛!”萧笙不忿抱怨。他痊愈之后,再不肯重温马车的憋屈,只喜欢策马奔腾的豪情。 说罢,他先自己翻身下马,又蛮横的把了然拖了下来,不等他站稳就亲了上去。 他们在雨中拥吻。 萧笙亲得很霸道,几乎拿出了前几年受着生离死别煎熬时的偏执,两人嘴里都尝到了久违的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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