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悦娘等都在屋中,便强打精神笑道:“这里有小茹陪着我就够了。悦娘,你领着大家还是到前厅去。今日是大公子寿辰,还是让戏班子唱起来,别因为我扫了侯爷和大公子的兴。” 悦娘笑道:“大公子已让人送走了戏班,说今日是喜上加喜,如今全府上下全都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照顾好四夫人和您肚子里的孩子。” 华夜容撑起身来:“这怎么行?寿宴都未吃完,我也还没给大公子敬酒添寿。小茹,扶我起来……” 悦娘忙拦道:“四夫人贺寿的诚意和平日里的诸多用心,不单大公子,连咱们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这会儿您这身子最重要,大公子特意交待下,华园里再添五个侍女,设小厨房十二个时辰听差,还有什么需要,随时告诉几位管事知道,都即刻就能办的。” 华夜容摇头叹道:“又叫大公子劳神操持这些。他身子尚未痊愈,府里的事还是回给我吧。不过是有些害喜,过一两日就好了。” 悦娘与白管事等人也存了不想让苏锦言操劳的心思,听她这样说正中下怀,忙答应了,心中十分感念她的贤淑勤勉。 莫斐从苏园过来,走到门外正听见这几句话,不由点头。便有侍从向内传道:“侯爷来了。” 华夜容想要起身,莫斐走至床边拦住,笑道:“有了身孕,不必拘这些俗礼。高太医说你饮食不佳所以身子虚弱时常头晕不适,可有这事?” 多少日来,这是第一次听他温言关怀,她虽知不是为了自己,心里却仍是一暖,随之又觉酸楚。 “最近确实看了食物就觉恶心,大概是害喜的症状,过一两个月就会好,侯爷不用担心。” 莫斐点点头,又道:“话虽如此说,怀胎十月,还是要多进些营养身子才受得住。” “是。” 顺从的答应着,心里却忍不住去想,这是关心她多些,还是那肚子里的孩子多些? 莫斐见她低垂着脸,面带几分凄然之色,心中微微一动。 也曾良宵共枕,月下缠绵,虽是逢场作戏,但这女子多少可人之处非其他庸脂俗粉可以比拟,完全没有心动是不可能的。 心里本记挂着苏园的人便要起身,看这情形倒也不忍。 一旁的侍女小茹见机轻声道:“四夫人为忙寿宴,从今早到现在一口东西还未吃过。” 莫斐果然皱眉:“这怎么行?让厨房做些适合孕妇的饭食送过来。” 小茹忙道:“现成的野鸡子粥在炉子上炖着,我这就端来。” 端来了粥,一径送到莫斐手里,小茹并悦娘等告退而出。 四夫人的心病,明眼人岂有看不出的?正与当初苏锦言的处境相类,好就好在虽柔情蜜意不在,到底不是恩断义绝,只不过那份无心薄情,也够让一个真心深情的女子消得人憔悴了。 莫斐听了苏锦言的劝,心里自然也是明白的,端着碗亲手递在华夜容面前,柔声笑道:“大凡聪明的女子,都爱胡思乱想。如今你有了身孕,就什么都不要想了。来,我喂你,吃一些东西再去睡。” “侯爷……” 略显憔悴的脸庞仍低垂着,却抬起一双盈盈秋水的眸子,深深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立即又垂下眼帘。 “怎么了?”见那眼眶已然红了,他的声音更加温柔。 “侯爷……”软语轻轻,带了几分泪意,叫人心疼,“数月前,第一次看到侯爷亲手喂大公子吃药,当时夜容就想,若哪天能得侯爷也这样对我,哪怕立刻死了也甘愿。” 莫斐温柔笑道:“说什么傻话。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还这么易哭。”为她拭了面上泪痕,“来,喝粥吧。” 华夜容望着他亲手递来的勺子,不由又落下泪来,却抬眼笑着道:“夜容不是难过,是高兴,太高兴了。终于可以怀上侯爷的骨肉,大公子也多少放了心,可以更加安心的休养身子了。” 她如何能不知,能留下来都是因为那个男子的一个心愿。若没有肚里的这个孩子,她在朱雀侯莫斐的眼里,只怕不过是过往荒唐岁月中的一个点缀余物,事到如今,哪里还值得留恋。 等她生下孩子,她的这一点点母以子贵的恩宠只怕也就到了尽头,就算仍留在侯府之中,那也不过是无足轻重的一个旁人罢了。 “都说了莫再胡思乱想。” 莫斐听她这样说,心里的愧疚更深一层。眼前这女子貌美如花,柔情似蜜,深情若海。在那些不明真心的岁月,他也曾贪恋她的美貌,云雨共度,多少春宵。 莫再辜负真心人。这是苏锦言劝他的话。此时见她凄苦如此,他便是铁石心肠也要怜惜不忍。 放下一手将人拥入怀中,抚着那一头柔顺青丝柔声道:“夜容,是我让你受苦了。你也知我负了锦言那么多年,只怕这一辈子都还不完。我对他的心意你也明了,若是负了你……” “不不,侯爷!”华夜容靠在那温暖胸膛上止不住流泪,却是急着打断了他,“大公子为侯爷的付出夜容难及万一。夜容别无所求,只要能长伴侯爷左右,能时常看侯爷一眼,就心满意足了。” 莫斐将那娇弱身躯拥得更加紧了。 “唉,你怎么也这么傻……”
第40章 一碗粥喂完,唤小茹进来收了碗勺。 “夜容感觉好多了。今日是大公子的生辰,侯爷快去苏园吧,还请帮夜容致歉,扫了大家的兴,又让大公子担心,实在是不应该。” “他怎会怪你这个?” 莫斐想了一想,又道:“你躺下休息吧,我晚上再来。” 他们这一个正配一个妾室都是如此谦让贤惠,倒让他这为夫的变成无处可去。 莫斐摇头只能苦笑,独往书房而去。 当晚去看苏锦言想与他一起吃晚膳温存一阵,果不其然的被好言好语赶了出去。一桌本为祝寿的酒席也被送到了华园,莫斐无奈,只得依了他的话。 华夜容见莫斐晚间果然来了,眉宇间的愁绪淡去几分。她本无大碍,午觉后已起身正常料理府里事务。服侍了莫斐用了晚膳,两人在月下喝茶。 “侯爷很久没听夜容抚琴的吧?” 莫斐点头。数月来,为苏锦言的病耽心竭虑肝肠寸断,都不记得有没有好好睡过一次整觉。就算拥着他的人入眠,有时也会半夜乍醒,想起此前的九死一生,心脏狂跳不止,后怕不已。 也直到最近,看他每日精神颇佳,脸色红润,双腿也恢复力气可以行走,莫斐的这颗心才落回原处。 琴声响起,莫斐回神望去。 月华下的女子五官精致娇嫩如花蕊,尚未显出身孕的体态玲珑有致,纤白的指尖下琴音温柔抚慰人心。 想起她含泪说的那些话,想来世间没有哪个男子不会心生爱怜,如此深情而无私无悔着实让人心疼。 莫斐放下茶盏站起身来。华夜容一曲奏罢,抬眼见他走到自己身边,盈盈笑眼柔柔秋波,只把他深深的望着。 莫斐拥住她的肩道:“窗口风大,别着凉了。” 语气温柔异于寻常,令她心口一颤。 “侯爷……” 见她眼里又泛起泪光,他更是不忍,把人拥道怀里柔声道:“以后我日日都来陪你可好?” 华夜容震了一震,目中落下泪来,却是弯起唇角笑着点了点头,又点了点道:“好,好……” 见她激动如此,莫斐心中更觉愧疚。若非锦言提醒,他哪里知道,自己原来对身边人竟是无情到如此地步了。
第41章 苏园。 庭院深深,草木寂寂,偶尔从门内传出几声压抑的咳嗽,令放心不下守在门口的清丰心里一阵紧似一阵。 入秋之后天气渐冷,公子的身子倒是一日好过一日,精神气色都远胜往年许多。只有到了侯爷不在的夜里才会听到断断续续的咳嗽,持续也不很久,很快就能平复睡下,似服下什么特效的灵丹妙药一般。 但不知为什么,清丰总是放心不下。公子的性子太过隐忍克己,如今侯爷的态度与之前相比当然是天渊之别,但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公子即便有什么也不想让他担心。 清丰自知自己一个下人不应多说多想什么,只是他虽是侯府的家奴,服侍了苏公子之后被当做家人一般对待,公子的恩情天高海厚,他待公子也早已超出了主仆的情分。 “公子,炉上熬了高太医的药,您咳得难受别忍着,我这就盛一碗过来?” 清丰在门外轻声问道,里面的咳嗽声越发小了下去。 过了一阵,苏锦言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没事了,你去睡吧。晚上我咳嗽的事别对人说。” “是,公子。”同样的嘱咐已经交代了无数遍了,清丰忙道,“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还是不放心,又问道,“真的不用清丰进来服侍么?” “不用了。”苏锦言的声音听起来已回复平常,平缓和煦并无虚弱之感,“你也忙了一天了,不用守在我这里,快去休息吧。” 清丰犹豫着只能道:“是。” 一夜未得好眠,第二日大早赶去听差,苏锦言已然起身。穿戴完毕,清丰打了温水来,洗漱之后,整个人更神采奕奕。 “公子今天精神不错呢。” 清丰开心的道,悬了一夜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自华夜容有了身孕,莫斐开始那几日仍是下了朝就往苏园里来,后来被苏锦言赶得多了,无奈之下,只得改了习惯,先去华园看望孕妇,午膳也由园里特设的小厨房打理。午后随手料理掉管事们听了大公子的吩咐不想劳动四夫人的府务,之后才能去苏园里小坐一阵。晚膳苏锦言从不留他,又被推到华园里去陪怀了他孩子的人。夜里自然就在华夜容屋里歇息。 入冬时,朝中起了几个大案,牵涉不少重臣与地方官员,一时朝野大哗。动荡之下皇帝将许多要紧的差事交给信得过的几个兄弟,朱雀候莫斐也列在其中,于是比之前要忙上数倍,有时要到黄昏时分才能归府。 待在府里的时间少了,更觉分身乏术。苏锦言又是一味退让,有时莫斐好不容易提早回了府,走到苏园门口想想他又要责怪自己冷落华夜容,无奈只得止步又往华园里去。 华夜容的身子越发重了,小腹已渐渐隆起。有经验的稳婆看那形状都说定是个小侯爷,众人听了自然很欢喜。苏锦言更命人准备下男婴的各色衣物挂件,一早打点妥当当做礼物亲自送给了华夜容收下。她自然感激不尽,在莫斐面前说了许多感念大公子的话。 莫斐见她原本娇小的脸蛋和苗条的身形逐渐丰腴起来,虽不如之前艳美,却自有一种成熟女子的魅力。将为人父的男子时常轻轻温柔的抚摸美妾圆滚滚的肚子,感觉胎里生命的躁动,被踢中的手掌传递神奇的感觉,竟让他兴奋惊叹不已。每一日原来为了安慰人的违心陪伴,不知何时已变作迫不及待的真心宠爱,只要一有空闲便总希望能陪在准母亲的身边,见证某种奇迹诞生的整个过程。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1 首页 上一页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