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屿点头,将手收回点了点密函:“这封密函,我等了一个月才收到,和我料想的不差分毫,北狄之所以突然大举南下,正是因为春暖后,自己领土发生了一场巨大瘟疫,损失惨重,造反频发,所以耶律兄弟才想到用战争解决困境。” 曲斯远沉默了片刻,道:“如此冒进的法子,对于他们而言,只会是战争结束后的更大灾祸,但显然,耶律兄弟并不想认命,并不想自己对北部草原的统治覆灭,所以他们是在赌,赌一个奇迹。” “倒也不完全是赌。”苏洛屿笑笑,老实交代,“耶律氏对帝都朝政也是有所了解的,而且这点是防不胜防的,所以很早的时候,我便顺水推舟,将一些真假参半的消息通过探子递了过去。” 曲斯远看苏洛屿一眼,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仲默是利用了自己与冯太后之间的矛盾吧。” 苏洛屿并没有否认,轻叹一气道:“在给探子的消息中,我利用人们自古以来对女性的偏见,将冯太后塑造成一名揽权贪婪,不顾大局的小女子形象。” “但老实讲,阿城,冯太后虽作恶多端,结党营私,祸乱朝纲,但在对外一事上,绝对不会马虎,这也是为什么我在羽翼未丰时,能够在她手中屡屡逃脱的缘由。” “我明白。”曲斯远靠在苏洛屿肩上,听他如此客观的言论,道,“但我更知道,只要北狄危机解除,冯太后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因为她不仅害得宸王府家破人亡,而且决不能接受你登基为帝。” “她想要的,是专权,是至高无上,但很可惜,她德不配位,只会将大楚推向更深的深渊。” 苏洛屿闻言心下一暖,忍不住低头吻了下曲斯远额头,笑道:“知我者,阿城也。” 曲斯远也跟着笑了,道:“毕竟在阡州,仲默可是教了我三年心术学问,再笨也该学到点什么了。” 苏洛屿不禁又亲了一下曲斯远脸颊,然后与之脸颊贴着脸颊,道:“阿城可不笨,阿城玲珑心思,不禁对万事通透,还能将我的心牢牢掌握在手里,可怕得很呢。” 怎么又来了! 曲斯远无奈,用胳膊捅了下苏洛屿,道:“别打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你。” 苏洛屿笑:“阿城是想说帝都细作的事吧?” 曲斯远点头,道:“北境之中,太后有自己的人,而且位高权重,对你威胁极大。” 苏洛屿听罢,没有立即说话,而是默了会儿,才道:“讲真,至今我都不知道是谁,北境这个班子,是我一手组建的,都是过命的交情。” “所以,我来查最合适不过。” 曲斯远指腹摩挲着苏洛屿虎口的茧子,半眯了眸子。 “一方面,你和北境诸人交情过甚,很多事不方便做,不方便问,而且对方正是因为太熟悉你,所以才能更好隐藏,我则不一样,我可以通过你了解这些人,但我对他们来说只会是陌生的。” “另一方面,我如今算是太后党人,虽她对我仍有保留,但经过之前努力,她明显已经存了用我的心思,故而我更容易找到机会和那名细作接洽。” “道理确实如此。” 苏洛屿抬手捏了捏曲斯远的脸,由衷道:“只是要辛苦我们阿城了,在帝都如履薄冰,来了北境也无法安生。” “这话倒是见外了,仲默。” 曲斯远目光灼灼地看着苏洛屿,干脆将自己脸顺势放到苏洛屿掌心,轻轻叹出一口气来。 “其实在遇到你之前,我在青鸾台的八年间,早就见识到了朝政的尔虞我诈,搅弄风云,也早就觉得恶心至极,但同样,我也为了生存,被迫学会了不少,我厌恶那样的自己,但为了复仇,为了孟怀晋口中的大业,我只能一边恶心,一边接受。” “而如今,我却庆幸有那一段经历,不然还真帮不了你半点。” 苏洛屿听到这里,早已感同身受,心疼不已,紧紧将人抱在怀中,就像是大雁坚守在爱人身畔,要用其羽翼抵挡一切风雨。 “阿城,如果能选择,其实我更希望你出现的晚些。”苏洛屿道。 曲斯远疑惑:“为什么呢?那样我们会错过好些年。” 苏洛屿却摇头,道:“我希望你出生在一个富贵锦绣的家庭,平平安安长大,无忧无虑,然后等我平北狄,登帝位,再带着十里红妆去找你,给你安康太平的余生。” 曲斯远却不以为然,道:“可是仲默,那样的我也就不是我了,若是我真得了那样的太平日子,只能成为一介五谷不分的俗人。” “仲默,这样的人又怎么配忧国忧民、一路颠沛的镇远军主帅呢?” 苏洛屿不由一愣,随即笑出了声,好似又看到阡州那个,才进宸王府没多久,便对自己颇为信任,并要为自己分担的身影。 阿城,曲斯远,他们从来都是一个人,并没有因为失忆与否而不同,阿城是曲斯远的一部分,曲斯远是更为完整的曲斯远。 以前,自己用拙计得到了阿城;现在,曲斯远将一整颗心交给了他。 “阿城,我定不负你。” 苏洛屿牵起曲斯远的手,与之小指相勾,然后拇指为印盖在一起,用最幼稚的行为,说出最刻骨的誓言。 “此生同,荣辱与共,山河与共。” “我之心,只可君窥;我之命,只由君取。” “百转千回,誓起不变。” 曲斯远听苏洛屿一字一顿说完,只觉小小勾指间,海誓山盟已成,两人之间建立起了无比微妙的联系。 这联系看不见,说不出,但牢不可催,固若金汤。 曲斯远久违地感觉到了家的感觉。 再一次,他拥有了家人。 “仲默,来日一定要娶我。”曲斯远想到了帝都镇远帅府的两身婚服,但并不点破。 苏洛屿笑道:“那是自然,十里红妆,一分一毫也拿下。” 曲斯远却道:“仲默,我不要那些俗物。” 苏洛屿一挑眉,问:“阿城想要什么?可与我说,我一定满足。” 曲斯远呡唇一笑,凑近苏洛屿,耳语了一句。 苏洛屿听罢,眉眼一弯,眼中露出无限野心来,道:“这有何难,阿城既然想要,来日我定亲手奉上。” 作者有话说: 总结:他们彼此值得!
第79章 蛰伏(四) “谁能想到,这样的腰身竟能缠住两把软剑?” 两人商榷完正事后, 又温存了一会儿,便不能不准备出门了。 “后脖颈这有点红。” 苏洛屿低头看着自己昨夜的战绩之一,不由莞尔, 仔细帮曲斯远用衣领遮好。 曲斯远则努力适应着站立后的腿部酸软, 任苏洛屿帮自己穿衣束发。 “阿城腰真细, 谁能想到, 这样的腰身竟能缠住两把软剑?” 苏洛屿一边借穿衣之名占尽便宜,一边俯身调戏, 直到将曲斯远说得想起什么来,耳垂子发了红, 才肯作罢。 “原来在阡州的时候,竟不知仲默还有这般口舌。”曲斯远抬头看向苏洛屿, 调侃揶揄道。 苏洛屿噗嗤一笑, 捏捏曲斯远的脸颊, 道:“见人说人话, 见鬼说鬼话, 见到阿城自然说些只能对阿城说的话。” 曲斯远当即只觉鸡皮疙瘩要起来了,无奈笑道:“若是初见时你这般, 大抵我会以为你是登徒子, 断然不会跟你回家。” 苏洛屿笑:“这有何难?绑也将你绑进宸王府, 然后仔细养着,断然也出不了差错。” 两人说话间, 有黑骑来扣门。 苏洛屿知道,这意味着两人独处到此为止。 “应该是府衙的人找来了。”曲斯远理理官袍,说道。 苏洛屿不舍地又俯身亲了一下曲斯远, 道:“阿城打算待会儿怎么应对?” 曲斯远嘴角一弯, 凑上前耳语几句, 苏洛屿不由莞尔,道:“可以,就按阿城说的办。” 曲斯远将桌上的小米粥一口喝完,转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洛屿,笑道:“仲默,我觉得,我们两这样偷偷摸摸的,有点像……话本里的幽/会偷/情。” 苏洛屿闻言当即上前,一把揽住曲斯远腰身,将软剑缓缓插入鞘中,道:“能和监军大人幽/会于此,乃是某三生有幸。” 曲斯远抬手点了下苏洛屿嘴角,也道:“大帅的贿赂,本官颇为满意,昨日所约之事,定然照做。” 片刻后,曲斯远先出了房门,站到院里,苏洛屿则留在屋内,推开窗子看院中的身影。 只见漫天如雪桃花间,曲斯远双臂交抱,如竹若松屹立,垂眸望着墙角一只猫儿嬉戏,脸上笑意溶溶。 跟画儿似的,格外赏心悦目。 不过,这幅美景很快便被打破 ——邓大海盯着两黑眼圈,一口一个“大帅,不好,监军不见了”跑进院子,火急火燎的,好似天就塌下来。 等脚步稍顿,却又恰好看到院子中央的曲斯远,于是顿时好似白日见鬼,当即就哑了口,紧接着脸上便现出诧异的表情。 “这……梅大人,你怎么会在这?” 见曲斯远对自己行了一礼,邓大海也行了礼,然后上前小声问了句。 曲斯远当即露出烦躁神色,道:“我是来见宸王殿下的。” 邓大海闻言看了眼没有丝毫动静的房门,便知苏洛屿是在给这位监军下马威,便劝道:“大人勿怪,北狄来攻,大帅他军务繁杂,所以才暂时没空见大人。” 曲斯远看了眼笑吟吟的邓大海,嗔道:“邓大人大概不知吧,我已经在此等了一夜了。” “什么?!” 邓大海不由惊呼一声,本就大而粗的嗓门,顿时便彻底打破了一大早的寂静。 邓大海也很快意识到了这点,忙压低自己声音问:“所以,大人昨夜才连住处没回?” 曲斯远狠狠叹了口气,点了头,然后用下巴指了指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的黑骑。 邓大海瞬间就脑补出昨天曲斯远来见苏洛屿,却先被他晒在外面,后被黑骑拦住不能离去,然后只能在院子中干等一夜的煎熬。 不,准确地说,是一夜加一下午。 真是好一出下马威!除了苏洛屿,谁敢给堂堂监军这么大折辱? “大人……” 邓大海看着面色黑成锅底的曲斯远,欲言又止,只觉现在说什么似乎都不太好使。 “大早上吵什么?” 这时,苏洛屿从里面掀帘而出,不耐烦地责备了句邓大海。 邓大海忙转身给苏洛屿行了礼,道:“回大帅,昨日行辕左等右等没等到监军大人,便着下官去寻,但下官寻至天亮,也未见其人,故而特来告知大帅,不料确在大帅处。” 苏洛屿闻言,不置可否,只斜眼看了眼曲斯远,冷冷道:“竟然找到了,那就带监军大人回行辕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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