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屿看郭宣那样,啧了声,道:“出息,明着要不到,你不会暗着来吗?” 郭宣疑惑:“可是我都已经让他全给慈幼局了,我们镇远军总不能从人家孤儿嘴里夺银子吧?我可听说阡州虽富,慈幼局的房子至今还漏雨呢。” 苏洛屿无奈扶额,道:“谁叫你去那缺德事了?我的意思是,让徐文袁除了出那一万两给慈幼局,还能让我们也得上一万两。” 郭宣抬眼看自家主子一眼,心道,自家主子果然没有最缺德一说,只有更缺德。 “可是,徐文袁又不是傻子,他怎么会多出一倍银子不自知?甚至都怀疑不到我们头上?”郭宣问。 苏洛屿问:“你觉得,现在谁能让徐文袁花大钱还一声不吭的?” 郭宣毫不犹豫:“罗家,而且罗彬的长子正好是个赌徒,经常背着他爹去找徐家要钱,慈幼局又恰好由他掌管。”郭宣说着恍然大悟,“难怪世子爷让我前两天去慈幼局暗访,原来早就料有今日。” 苏洛屿点到为止,甩甩手上雨水,道:“老法子,借罗家的手要钱,去做吧。” 郭宣领命,笑吟吟告退。 这日酉时末,阿城方悠悠转醒,因无梦境叨扰,气色好了稍许,用膳时也多用了些。 “看来阿城休息得不错,心情也舒畅不少。”苏洛屿拿起帕子,想替阿城擦嘴。 阿城先是不自觉地后仰躲开,随即好似才意识到自己在抗拒,又看了看苏洛屿停在空中不肯放下的手,心里一番小纠结,还是选择了妥协,又正回身子。 苏洛屿笑笑,用帕子仔细给阿城擦拭。 末了,苏洛屿道:“不过阿城心情再好,我现在怕是要打搅阿城的好兴致了。” 阿城疑惑:“是出什么大事了吗?” 苏洛屿轻轻叹气,道:“可不是吗,还是一桩我也无能为力的大事。”苏洛屿说着抬手让仆从去取。 连苏洛屿都无能为力的事吗?阿城闻言不由顿生忧虑。 很快,仆从将一个食盒呈上,阿城闻到那股熟悉的药味,不仅皱紧眉头,满脸写着抗拒。 苏洛屿笑笑,道:“看,还没喝道嘴里,就已经眉头紧蹙了,就算我也无能为力啊。” 原来无能为力是指这个,阿城心下松了口气,道:“药哪有不苦的,苦的自然不喜,但忍着喝下便是,这算什么大事?” “阿城不喜欢,那就是大事。” 苏洛屿说着将食盒打开,里面除了有一碗药,还有一碟蜜饯,精致剔透。 “虽然苦是难以避免的,但也分很多种。喝一口药,吃一口蜜饯,会好很多。” “来。” 苏洛屿拿了颗蜜饯递到阿城嘴边,阿城愣了下,直言:“这不是哄小孩子的法子吗,哪有这么大人还这般娇气的?” 苏洛屿摇摇头,温柔地循循善诱:“那阿城想吃吗?” 阿城闻着鼻间的香甜气息,点点头。 苏洛屿道:“既然想吃,那就张嘴,其他的不用多考虑。” 阿城依言吃下蜜饯,香甜随着咀嚼在嘴里荡漾开,苏洛屿这才舀了勺汤药喂。 就这样,一口蜜饯,一口汤药,再一口蜜饯,阿城喝完了平日里最讨厌的汤药,还真觉得没那么苦涩了。 “以后讨厌什么,想要什么,都告诉我,好吗?”苏洛屿好似被冷落般,看过来的眼神里透露着些伤心。 阿城见状,忙一口答应下来:“以后什么都不会瞒着你的,连瞥见府里哪只鸟雀好看,也告诉你。” 苏洛屿道:“好啊,那我问问,现在阿城在想什么呢?” 阿城直言:“在回想最近看到的那些鸟雀,比较他们哪个好看,然后告诉你。” 苏洛屿闻言不由莞尔,道:“再好看,也没有阿城好看,阿城好比最昳丽动人的鸟雀。” 阿城被夸,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看向天际,道:“鸟雀很可爱,但是我不喜欢像鸟雀一样。” 苏洛屿闻言来了兴致,问:“那阿城觉得自己应该像什么呢?” 阿城看着苏洛屿,眼睛亮亮的,道:“我想像鹰隼那样,锋利拔萃,盘旋九天。” 青鸾台的寒虓,哪个不是令人胆寒的鹰隼? 苏洛屿嘴上顺着应和了句:“那阿城便是鹰隼。” 但阿城却摇摇头,认真道:“我还不是,我现在的确只是被你保护起来的鸟雀。” “但是仲默,我想成为鹰隼,不想被你保护。” 苏洛屿想了想,轻轻拍拍他手背安抚,道:“这几天一直让你待在府中,确实有些闷,等过两天我忙完,陪你一同看看阡州风物。” “不是。”阿城反手握住苏洛屿的手,语气有些急切,“我的意思的是,不要让我躲在你的身后,而你自己独自面对前路的艰险,我想要帮你。” 这个念头并非朝夕间的一时兴起,而是在回宸王府的日子里,一直无所事事,清闲享乐的只有自己,而苏洛屿和郭宣总是忙里忙外,甚至有时候带伤回来。 他并不喜欢这样不对等的付出,更何况他亲眼目睹了苏洛屿与郭宣对自己的好,心里疑虑早消,已经决定和他们共进退。 苏洛屿闻言,本来想像之前那样打发阿城,但当正眼与阿城目光相接时,却没将拒绝的搪塞话说出口。 阿城的眼神实在是过于真挚纯粹,又过于执著坚持,那怕自己识人无数,也鲜少能见到。 苏洛屿定定看了会儿阿城,最后道:“我已经失去你一次,此事我再想想吧。” 阿城见苏洛屿终于松了点口,不由冲苏洛屿灿然一笑,道:“仲默,我一定会成功的,就算什么也回忆不起来,也能像以前一样助你左右!” 作者有话说: 三年后的柿子:老婆那么那么好,那时的我却有眼不识,我真该死啊!
第12章 祸水(四) “这样的对手,甚是无趣啊。” 随着深秋最后一场冷雨落下,寒天初降,千山濯濯,凛冽的北风迅速刮遍整座阡州城。 同北风一起悄悄穿过大街小巷的,还有与宸王府有关的传言。 据说,世子爷金屋藏娇一位男美人多年,直到近日那男美人走丢,才被外人瞥见分毫。 当时西街那场闹剧的见证者,也因此被问得不耐烦了,却又抵不过追问者的死缠烂打,只能一遍遍陈述事实 ——男美人美得好似画里走出来的,披着破衣衫都赏心悦目,估计整个大楚都找不出几个这样的,也难怪世子爷宝贝得不行,藏了那么久。 又据说,男美人失踪很久了,最近才回到阡州,不巧被万春楼的牧娘看中,竟是想要强行带回万春楼,幸好世子爷及时赶到,才没让那男美人遭了罪,受了殃,而世子爷也因此怒发冲冠,直接将牧娘斩杀在府中。 又据说,连徐家也与此事有关联,还是徐文袁徐老爷亲自去赔的罪。 只是世子爷惯来暴虐严苛,完全不顾及徐家面子,竟是让撑着把骨头架子的徐文袁在冷雨天走着回府。 围观者皆言,徐老爷面带血污,浑身湿透,两股战战,何其狼狈,与之前一派富贵在上的模样全然不同,而且听说回去就大病了一场,差点儿没下来床,简直大快人心。 综上种种,可见在世子爷心中,这位男美人分量极重,令人不免艳羡又好奇。 只是宸王府何等地方,世子爷又是何等人物?旁人哪敢随意打听,故而只能作罢。 不过没出几天,徐府管家在酒肆喝酒时,无意中透露了个消息 ——那男美人单就一个城子,唤做城公子,确得世子爷宠爱,而且竟能当众唤世子爷表字,简直闻所未闻,连自家老爷都觉吃惊。 众人一听,当即争先恐后将这段韵事一传十,十传百,连市集上的大娘们卖菜,都能有滋有味地叨叨半天,甚至还会添油加醋润润色,说得一波三折,精彩绝伦。 眼看就要越传越离谱,郭宣郭将军突然开始着手调查流言一事,还真抓了几波人回去,并勒令众人不得再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只是被抓的人本就没犯什么大罪,关几天便只能放了,最严重的也只要挨了几个板子。 倒是此举一出,像是世子爷亲自下场证实了这位城公子在他心中的地位,众人不仅没加收敛,反而抱着法不责众和好奇的心思,愈发地好奇这位城公子,更有市井写话本子的先生,据此编写了一段瑰丽故事,引得一片叫好。 “世子爷,你料的不错,稍微放出点消息,便能让阡州城热闹起来。” 郭宣这日从外面回来,尚来不及抖落一身寒霜,便往小院赶,人还没进屋,嗓门已经到了。 不过先走出来迎他的,是端了杯热茶的阿城。 近些日子,郭宣和阿城大多时都在苏洛屿身边,抬头不见低头见,便熟识了些。 阿城很安静,而郭宣往往吵闹,总念叨个不停,因怕自己说漏嘴,又嫌什么事都瞒着阿城麻烦,便和苏洛屿商榷后,将流言一事告诉了阿城,只是删删减减,该说的斟酌着说,不该说的一句不提。 “话说世子爷,阿城那么聪颖,会不会猜出些什么,然后对我们不利?”那日,郭宣同苏洛屿商榷时,问出了心中疑虑。 苏洛屿悠悠品了口茶,道:“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猜出来了又怎样。” 郭宣还是觉得不妥,追问:“那万一呢?” 苏洛屿却抿唇笑了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但眼眸中却露出一丝杀意,道:“那岂不是正好,到时候围困帝都,便拿他祭旗。” 郭宣倒吸一口冷气,不再替自家主子担心,而是替阿城担心起来。 其实这些日子相处,郭宣对阿城虽仍有防备,但阿城肉眼可见的温顺体贴,真挚善良,拿他两当家人对待,尤其自己骗他比自己大后,阿城甚至当起了哥哥。 前几日自己受伤,就是阿城照顾的,还去厨房给自己拿蜜饯吃,自家主子可想不起这个。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不是他家主子,做不来毫无动摇,冷血无情。他甚至觉得,如果阿城再也想不起来自己的过往,不变回令人胆寒的寒虓,一直做宸王府的阿城也不错,自己也能多个哥哥。 “想什么呢?都发愣了。” 阿城见郭宣火急火燎地进小院,又在看到自己后愣住,还愁眉苦脸起来,便上前抬手在他面前挥挥,有些担忧。 “他能想什么?无非是给的银子又花光了,又开始琢磨要钱的法子。”不待郭宣自己回答,苏洛屿走了出来。 郭宣回神,顺着苏洛屿的话头问:“那世子爷给吗?” 苏洛屿正要拒绝,但阿城朝他使了个眼神,于是变成了一句:“看你事做的如何,再决定。” 郭宣闻言一喜,抓过阿城手里热茶一口闷了,笑吟吟地与两人回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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