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给夫君做夏衣,正好趁此机会出门转转,夫君也提过,在乔家的铺子买东西可以记他的账,他就不担心付不起钱了。 祁韵盘算着,把自己手边的银两都归拢起来,好好点了点。 出嫁时,父母为他准备嫁妆,花了不少银钱,能留给他的现银就少了些,父亲拿了一百两,母亲又偷偷给了一百多两,这才二百来两银。 而祁韵嫁过来才知道,乔家打赏下人,大喜事是五两银,小喜事是三两银,做了什么主子看上眼的好事,犒赏是一两银。 听起来还好,可院里的下人太多,光是祁韵的院子,就有四名大丫鬟、四名贴身小厮、八名小丫鬟、八名小厮,还有四个扫撒婆子、四个粗使婆子,两个厨娘。 朱婆婆是宅子的总管事,因后院只有祁韵一人,她才日日都在祁韵院里,可要打赏时,也不能把她漏去了。 所以,这三十五名下人,碰上大喜事要全部打赏,一次就是一二百两银。 祁韵带来的这二百来两银,在家里是两三年的开销,在乔家,他新婚第二日打赏下人,就几乎花光了。 好在少夫人有月钱,每月五十两,月初便发。 祁韵嫁进来时恰好是月中,掐着发完赏钱剩下的三十六两银,紧紧巴巴过了半个月,第二个月月初,便领了一个半月的月钱,是七十五两。 这七十五两拿到手,祁韵才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月他打赏下人心里有了数,其他开支又可以从公账走,银钱总算余下来一些,现在他放银两的小木箱里,还剩下八十两。 其他的,还有乔鹤年前阵子送他的金银珠宝,有海珠珊瑚、黄金头面、碧玉手钏,琳琅满目,都是金贵东西,可惜当不了银钱花。 祁韵把盒子里的八十两点来点去,最后拿出二十两,揣在了荷包里。 剩下的钱要以备不时之需,万一哪天家里有喜事了,他不能连赏钱都拿不出来罢? 而且,二十两银,应当也能买到很好的布料了。 他便带着银钱,带上两名大丫鬟,又叫了阿福和另一个贴身小厮,坐着马车出门去。 翠红和翠兰虽是大丫鬟,但以前乔鹤年又不会带她们出门,这回跟着祁韵出来,好奇地四处乱看,叽叽喳喳一直讲话。 “少夫人,咱们今日去哪儿呀?” 祁韵道:“去布店买些好料子,我想给夫君做两身夏衣。” 乔鹤年和他的衣裳,每月都有朱婆婆去乔家的裁缝那儿定做,按照用度,乔鹤年是每月三套新衣,祁韵不用出门,是两套。 如果祁韵要自己动手做,就不能用公账,得从自己私房里出。 翠兰道:“那大少爷要开心坏了。自从二十岁他搬到这边宅子里住,夫人就没给他亲手做过衣裳了,这下娶了少夫人,总算又有体己人为他裁衣。” 祁韵听了,也笑了笑,问:“这城中有什么口碑好的布店么?” “当然有。”翠红道,“就是咱们乔家的布店,大少爷开在安宁坊那家,生意最好,贵人们都去那儿买料子、做衣裳!” 祁韵双眼一亮:“那我们也去那家。” 正好是乔家的铺子,夫君说了他可以记账,不用付钱呢!
第13章 丝云 一行人到了安宁坊,还没走到布店门口,马车就已经走不进去了,只能寻个地方停下来。 祁韵下了车,一看,前面那间乔氏丝云坊门庭若市,来来往往全是钗环珠翠、贵气逼人的夫人小姐公子,这堵在路上的一长队马车,也就是贵人们出行的座驾了。 几个人都没来过这间丝云坊,一看这景象,阿福个没见识的,一下子张大了嘴:“这、这人也太多了。” 祁韵看着那些衣着华贵、仪态端庄的贵人们,也有些胆怯。 不过,今日为了出门,他也好好收拾了一番,穿着打扮倒不差,只是没有人家那份气定神闲的仪态。 “咱们也去看看。”他说着,努力挺直腰背,伸出手,让翠兰扶着,朝丝云坊的大门走去。 一进门,就有伙计殷勤地迎上来:“这位贵客,看点什么?” 祁韵矜持道:“看看夏布。” 伙计不露声色地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头上梳的是已婚坤君的发髻, 戴了一支半个巴掌大的掐金丝嵌海珠的黄金钗,耳上坠的一对海珠,个头足有拇指大,莹润发亮,绝非凡品。 这等极品海珠,整个东南也只有乔家的铺子里有卖,而买得起这等海珠的贵人,应当是他们铺子里的常客才对,怎么这位年轻貌美的坤君夫人,他以前从没见过? 伙计带着疑惑,又去看他的穿着。 外衫是布店上月的新布,轻软透气的紫烟罗,当时只有一小批,不少夫人小姐都在抢,他印象中没有坤君抢得这布。 不过,少东家上回来店里视察,走时倒是要了这布,应当是给少夫人做衣裳去了。 伙计心中一动,脸上更殷勤了几分,说:“夫人,咱家店与其他店不一样,专做贵人生意。照着贵人们每年在乔家铺子里的总开销,给贵人发门牌,拿什么样的门牌,就去哪里看料子。” 祁韵愣了愣,看见这一楼宽敞的大堂里,只挂了少数布料,而两侧全是雅间,便问:“那,各处的料子是一样的么?” “自然不一样。”伙计说,“在这大堂买料子,没有门槛,但是要进一楼雅间,得有红木门牌,也就是在乔家的铺子里,一年开销超过一千两。” 一千两! 他家十年的开销都没有一千两! 祁韵心里震惊,但脸上好歹没有露怯:“我见这店有三层楼高,那楼上是什么规矩?” “上二楼大堂,要有黑檀木门牌,就是一年开销超过三千两,二楼雅间,是乌金木门牌,五千两。”伙计顿了顿,“上三楼么,就不需要门牌了,一年开销超过万两的主顾,就那么几位,咱们都认得。” 祁韵在心里暗暗咋舌,面上点点头:“我知道了。” 虽然他看起来一丝不慌,但心里已经慌得汗流浃背! 夫君只说可以来记账,没说门牌这回事啊! 正在这时,旁边一道声音插过来:“这位夫人,看起来好眼生。” 祁韵一愣,转过头去。 说话的是个弱柳扶风的坤君夫人,看清祁韵的脸蛋,还有耳上那对又大又圆、闪闪发亮的海珠耳环,眼中登时闪过一丝嫉妒。 他慢悠悠走过来,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整个大堂的客人们都听见了:“第一次来乔家的丝云坊么?在这儿买东西是要门牌的。” 周围的夫人小姐们多多少少都看了过来,好在都是有身份的人,并没人窃窃私语,只是看了看,又转过头去了。 祁韵心里恨不得钻进地缝了,可又觉得在自家店铺里,不能丢人,便说:“我的确是第一回来。先前也没见过这位夫人,敢问夫人是……?” 一听这是个外地来的,说话这人更肆无忌惮了:“富云坊林家,行二,林予。” 他这么说,自然是看祁韵从外地来,不清楚这宜州城里的权贵世家,故意说个地名加姓氏,好叫祁韵云里雾里,摸不清他的底细。 不过他自然不知道,祁韵听了两个月郑夫子的课,唯一背完的课业,就是城中各家的情况。
第14章 打脸 乔鹤年在宜州城里做生意,把大大小小的达官显贵、世家门庭都摸了个一清二楚,郑子君又是他手下的得力干将,自然把这些全教给了祁韵。 这位富云坊林家的二公子,也不是多大的来头,林家算是本地没落的小世家,而且家里小辈各个扶不上墙,林予今年刚嫁给宜州衙门里当差的一个都头,那都头人很上进,是林老爷的学生,但家境普通,林老爷把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嫁过去,也是因为这儿婿能拿捏,日后又有前途。 所以方才林予没提自己的夫家,因为夫家有些拿不出手。 祁韵迅速记起了郑夫子盯着自己背下来的各世家的关系图,心中有了底气:“原来是高夫人。” 林予脸色一变。 祁韵道:“我来宜州城不久,初次见面,问高夫人安。” 林予这下拿不准了,但还是端着架子:“你初来乍到,认不得我,也不怪你。不过,这乔氏丝云坊做生意有一套规矩,你既然没有门牌,怕是买不到东西了。” 这话说的,好像丝云坊是他家开的一样。 祁韵心里那股气上来了,道:“我今日第一次来,不知道这里要带门牌。” 他话还没说完,林予就迫不及待地笑了一声,显示自己的高高在上:“那真是可惜。看你打扮得体体面面,人也长得端端正正,今日特地打扮了,才来这儿买东西的罢?可是没有门牌呢,打扮得再体面也没用。” 这话一出,方才看热闹的夫人小姐们,又再次看了过来,这下明白这个好事的林予为何要刁难这位眼生的夫人了。 这位夫人肤白胜雪,眉目如画,脸蛋身条儿都是一等一的俏,稍稍打扮,就贵气逼人。 而林予么,气就气在那肤色上。 话本中弱柳扶风的美人,都爱穿素色,都有一身白皙如玉的皮肤,林予本也想效仿,可惜天生就长得黑,穿什么色都不好看。 再一个,他下嫁给都头,日子过得没有以前宽裕,以前爱买的海珠也没法常买了,今天却看见一个新来的脸生年轻夫人,竟然戴着一对他梦寐以求的海珠耳环,心中自然嫉妒。 祁韵被他这样针对,心里转了转也想明白了,便说:“我出门来,自然要打扮,不然,岂不是丢了夫君的脸。” 林予一声冷笑。 东南的贵人都在宜州,宜州城里的贵人婚嫁,几乎不会看得上外地人,这个眼生的夫人,想来嫁的也不是什么城里的富贵人家。 他便故意问:“还没问,这位夫人夫家何处?” 祁韵张了张口,刚要说话,门口又走进来一行人,他身旁暗暗着急的伙计登时喊了一声:“少东家来了!” 祁韵连忙转过头,一看,来的正是乔鹤年,后头还跟着几名管事。 看见他在这儿,乔鹤年也愣了愣,本要直接上楼的,改道走了过来:“怎么在这儿?” 祁韵道:“你说天气太热了,我今日出来买些夏布,给你做衣裳。” 这话一出,登时所有人都知道他夫家是何处了。 一旁的林予脸色又红又白。 人家是这乔氏丝云坊的少夫人,来买东西当然不用门牌! 怪不得他穿戴华贵,他夫君是东南首富,他不穿华贵一些,可不就是丢夫君的脸面了么! 乔鹤年可不清楚他们先前的交锋,听他讲话顺心又乖巧,昨日又在他那里留宿过,待他自然温和几分:“你头次来,不懂这店里的规矩,好东西在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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