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时玉,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章亮私吞了赈灾款?”李淮轻声问。 言时玉回神,“没必要。” 李淮有些激动:“哪里没必要?你就不怕我以为你只是想要报私仇?” 他冷笑一声:“不怕。” “我怕行了吧!我看不得你被误解,我听不得别人骂你!”李淮的声音陡然提高,气愤又心疼地表达不满和委屈。 一群燕子从空中掠过,打破了天空的寂静。 言时玉缓缓开口:“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李淮怒意更盛,干脆蹲到他面前,仰头盯着他的眼睛,目光坚定:“我信啊!你永远不记得我说过的话!言时玉,你说了我就信。” 你说了我就信。 几只燕子飞到棚子前的空地上,啄啄泥土,一无所获,又挥着翅膀飞走了。 “你还记得么,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我被他们侮辱践踏,你被他们簇拥着。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仰望你,在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英俊的男子。那时候我就发誓,无论如何我都要去你身边,哪怕做个影子。” “如今我心愿得偿,每日都能见到你。我本该满足,可人就是贪心,我想离你的心再近一些。”李淮苦笑着低下头,自嘲道:“我知道我配不上你,也明白你早晚会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你对我……你不要以为我真是傻子。我想过算了吧,可人的心无法控制。我不求你对我有什么情意,但求你信任我,多和我说几句,不要把所有事都憋在心里。” 说到最后,李淮有些哽咽,泪珠大颗大颗地砸到红衣上,洇开一块暗红的泪痕。 “对不起,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不该惹你不开心。你……你就当我脑子不清楚,胡言乱语好了。” 沉默半晌,头顶终于传来声音。 “抬头。” ---- 作者有话要说: 开头 李淮:一上来就摔了个屁股墩儿 言时玉:…… 结尾 李淮:小样儿,就这还拿不下你? 言时玉…………
第10章你我 就不抬头。 李淮一动不动,泪珠一颗接一颗地落下,肩膀微微发颤。 世人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却不这么认为。 有时候,眼泪是最有力的武器,能杀人于无形。 “云煦,抬起头来。” 男人冰冷地下命令,李淮铁了心要和他对着干,直接把这句话当耳边风,兀自继续挤眼泪。 多哭一会儿,更有楚楚可怜之感。 “云煦……” 戴着扳指的手伸过来,不偏不倚接住两颗泪珠。 那手仿佛被烫到一般往后缩了缩,又再次伸过来,轻轻挑起他的下巴,迫使微微红肿的眼暴露在天地间。 言时玉眉心微皱,掌心的泪水还未干,此刻仍灼烧着,“又哭。” 李淮佯装恼羞成怒,把脸转向一边,转到一半又被扳回来;下巴上的手像个坚固无比的枷锁,钳制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索性放弃挣扎,不情不愿地盯着言时玉的眼睛,无声表达内心的不满。 “没见过像你这么能哭的。”也许因为那些旁人从未说过的话,也许因为掌心的两滴泪,言时玉的态度柔和下来,目光也不似往常冰冷。 李淮冷哼一声,小声嘟囔:“那你现在见过了。” 言时玉无奈地叹了口气,俯身离他近些,“我不是君子,也不是好人。” 还挺有自知之明,李淮腹诽。 “那你是什么,奸臣?” “是啊。”言时玉点头。 李淮眼睛一亮,笑道:“那太好了,昏君和奸臣是天生一对。” “是吗?”言时玉轻声问,稍稍用了些力气捏了一把他的下巴,然后掌心下移,落在白皙的脖子上,拇指按在喉结上方,坚硬的扳指贴过去,“我信任的人不多,你真的想好要我的信任吗?” 李淮不假思索:“想好了。” “绝不后悔?”言时玉似笑非笑地询问,手指收紧。 扳指压得喉结疼,李淮压制呕吐的欲望,坚定地点头:“绝不后悔。” 得了回答的言时玉并未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 濒死之际,大部分人出于求生的本能会显露真实情绪,这是试探他的惯用伎俩,他甚至觉得上一次被掐住脖子就在昨日。 额头上的青筋凸出来,白皙的脸因缺氧而涨红,视线开始模糊,本能驱使他想要抓住什么。 这绝对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即便如此,李淮仍记得自己要做什么,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他靠着所剩无几的意识伸手拽住言时玉的袖子,双眼努力聚焦,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没时间了…… 他只能无声地重复着“绝不后悔”四个字,意识混乱使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口型对不对。 脖子上的禁锢骤然一松,李淮脱力般瘫倒在地,如同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息,吸得猛了又干呕起来。 “云煦,我信你一次。若你敢骗我,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黑色的衣摆从他眼前掠过,言时玉走了。 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李淮任由自己躺在地上,望着棚顶的一根根圆木,狼狈的脸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我本就生不如死……” 他疲惫地闭上眼睛,听着风声和鸟鸣,内心慢慢静下来。 回到明宸宫后,李淮觉得头昏脑涨,命人叫太医过来。 太医见了他便眼神闪躲,哆哆嗦嗦地把脉,回话时吞吞吐吐,若李淮不知他是太医院之首,定会以为他是个新入宫的小太医。 “陛下……陛下只是染了风寒,服药后多休息就会好。若陛下夜里发热,臣会再开别的方子。陛、陛下底子有些虚弱,养病期间不宜……不宜有剧烈……”太医不敢看他,支支吾吾半晌,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李淮不解,抬眸看雯兰。 雯兰也好不到哪里去,小脸红透了,尴尬地指了指脖子。 李淮恍然大悟,干咳几声,“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臣告退。”太医松了口气,提着药箱逃似的离开。 至于吗? “雯兰,拿镜子过来。”李淮心中不解,太医如此倒也算了,为何雯兰也这样?她又不是没见过言时玉掐他脖子留下的痕迹。 左不过是红红紫紫的指印,竟然瞧出什么令人不好意思的事来? 雯兰将镜子举起,李淮定睛一看,顿时愣住。 镜中的男子双眼红肿,面色微红,脖子侧面清晰地印着四个指印,唯一不妥的是喉结。 喉结处一团红色,比指腹大一些,看上去就像……就像被人亲出来。 明明是该死的扳指按出来的! 言时玉怎么可能……光想想那场面,李淮就毛骨悚然。 若真是他,恐怕留下的不会是红痕,而是流着血的牙印。 如同毒蛇把毒牙刺入猎物体内,他也会用牙齿咬住自己的脖子,吮吸新鲜的血。 雯兰举镜子举得胳膊都酸了,见李淮还在盯着镜子看,忍不住开口问:“陛下,您在练武场……那儿好像没个屋子,是不是冻着了?” “别胡思乱想,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他摆手示意她放下镜子,裹着被子靠在床边,闭上眼睛,“那条河打听得怎么样?” “暂时没有得到消息,二十年太久了,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自从您出宫后,进出更严格了,不少宫人没办法出去,奴婢能知道的就更少了。”雯兰小声回答。 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昏睡过去。 这一觉睡了三日,期间他反复发热,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梦。 他一会儿和母妃捉萤火虫,一会儿被几个皇子拳打脚踢……最奇怪的梦当属言时玉彻夜守着生病的他。 醒来睁开眼,喉咙疼得像吞下一块发红的烙铁,李淮动了动干干的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得费力地从被子里伸出手,使出仅剩的一点儿力气敲敲床沿。 听觉似乎也出现了问题,待人走到身前,他才艰难地抬眼,一个出乎意料的人出现了——言时玉。 言时玉有些憔悴,平时梳得整齐的头发有些毛躁,衣裳还是生辰穿的那件,手中端着冒热气的白瓷碗。 他见人醒来只愣了一瞬,随即将白瓷碗放到床边的桌上,伸手扶起脸色苍白的李淮,拿碗过来喂药。 李淮满心不解,无力地靠在他怀中,眸子盯着他的脸,将他喂的药一口一口喝下去。 一碗药喝完,言时玉并没有扶他躺回去,而是找了几个软枕垫在他身后。 “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言时玉将被子盖到他下巴处,将两侧的被子掖进去,坐到他身边。 力气恢复了一些,李淮轻轻点头。 “昨日太医说你还未清醒,担心……我就来看看。”言时玉将他仔细地打量了一遍,面无表情地继续道:“应该没大碍了。” 李淮想起那个最奇怪的梦,看来也不算无中生有。 他咽了咽口水,喉咙还是疼,但被那碗药润了润,不适感少了些。 言时玉往旁边挪了挪,抬手指向前方,“奏折堆成山了,你要尽快好起来,否则风寒刚好,手腕又要遭罪。” 顺着他的手看去,原本空荡荡的地上摆了桌椅,上面堆满了奏折。 “为方便你处理,我命人把它们搬进来,这儿比正殿暖和,防止你再染风寒。另外,太医说你体虚,往后要按时吃药膳,尽快补好,免得耽误政事。” 李淮诧异地移收回视线,神色复杂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已经灰飞烟灭了。 “既然陛下快要痊愈了,臣告退。明日臣来陪陛下批阅奏折。”言时玉起身,恭敬地行礼告退。 他还真是……懂礼数。 李淮咳了几声,喉咙涌起一股血腥味。 “陛下!” 雯兰红着眼睛跑过来,跪到床前,激动得语无伦次:“您、你可算醒了!太医说您今日要是醒不过来就……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淮想安慰她,可说不了话又没力气抬手,只能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雯兰低头抹掉眼泪,再抬头时露出灿烂的笑容,“太医说您是积年攒下的病,如今发出来也是好事。陛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哪来的什么大难?李淮无奈地闭闭眼。 这一闭眼,雯兰误以为他又不舒服,心急如焚道:“奴婢这就去叫太医!” “不……”李淮忍着剧痛吐出一个字,成功拽回雯兰这匹脱缰的野马。 他轻轻摇头,看了一眼那座“奏折大山”,想要问关于言时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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