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儿时的执念多了去了,”韩雪为毫不客气,“一直喜欢沈闻非不也是一个吗?” 贺云沉噤声,他确实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承认吧贺云沉,就算是什么都没发生,到时候你也不会跟我走。”韩雪为脸上带了些怒气,“你就是一直在耍我!” “我真的没有。”贺云沉赶紧辩解道,“世子殿下,我真的……” “你别说了!”韩雪为打断他的话,“我不会帮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里。
第七十九章 军变 转眼就来到了晚秋。 正阳宫里那几棵香樟树已经开始落叶,风一吹就能落下好些黄叶来,贺云沉的心也随着那些落叶飘忽不定,时不时地便沉入谷底。 沈闻非已经很久没有来信了。 他的飞鸽传书并不和朝廷奏报并在一起,朝中的监国大臣并不知道贺云沉的焦心。贺云沉整日盼着能再来一只信鸽,他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韩雪为挪开手,看着贺云沉的脸,说:“你心不静,惹得公主也跟你伤心。” 贺云沉看了韩雪为一眼。 眼下,他焦心难耐,连跟别人说说话的心都分不出来。 韩雪为摇摇头,叹了口气,幽幽地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将会去哪里,就你自己还在骗自己。” 贺云沉咽了咽:“陛下是天子,整个大启都系在他一人肩上,我自然忧心。” “你是忧心陛下,还是忧心你的心上人?” 贺云沉不想再跟韩雪为玩这种文字游戏,他站起来往外走,想去勤政殿看看有没有新消息。 “贺云沉。”韩雪为一动不动,说,“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不然他也不放心。” 明明是很平常的一句话,或许是韩雪为的语气不同,贺云沉敏锐地听出了他这句话里蕴藏了些不为人知的隐秘消息。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贺云沉心跳如雷,但是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 韩雪为的沉默几乎是立刻加剧了贺云沉心中的恐慌,他扶着肚子几乎是跑到韩雪为面前,脸上的惊惧无措像是能流淌出来:“是不是闻非他……” “你冷静些。”韩雪为皱起眉,想扶着他坐下,“你别这么害怕。” 贺云沉由着他的动作,仰起脸来,半是恳求半是惊惧地问他:“他没事对不对?” 如今他根本出不了宫,心中无限思念担忧犹如实质,贺云沉整日浸泡其中,其中苦楚非常言能道。 韩雪为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头一次升起些“怜悯”的感觉。 真可怜。 他想。 如果我也这么爱他的话,会不会变得像他这样? 爱变成束缚人的累赘,那这样的爱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他不会有事的,”韩雪为弯下腰,手轻轻搭在贺云沉的肩膀上,“你也不能有事。” 他掌心之下的贺云沉的肩膀并没有因为这句话变得松快一些,贺云沉看向门外,突然发现一件事: 常恩还没有过来。 勤政殿。 一应监国大臣已经得知了沈闻非带队冲锋遇险的消息,所有人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头上身上一层一层地冒汗。 “各位同僚,”胡丞相扬高了声音说,“眼下并非极端危难之际,眼下最重要的,是得知陛下如今的情况!” “那、那可怎么办?” “丞相大人说得轻巧,这边关情况我们如何知晓啊!” “是啊,这可怎么办?” “为今之计……”胡丞相神色凝重,“只有请太后娘娘回宫了。” “这……” 所有人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说不出话来。 “请太后娘娘回宫坐镇,由镇北侯领兵,营救陛下!” “万万不可!” 所有人循声看去,都惊住了。常恩更是瞪大了眼睛。 贺云沉脸色苍白,却神色坚定,他扶着肚子走进来,说:“镇北侯在先朝起便拥兵自重,先帝曾下给陛下,明言‘永不起用’。” 他缓了口气,接着说:“若由镇北侯领兵,那在边境之外,谁可制衡得了他?到时候万一我们腹背受敌,那才是真真的绝境!” 此言确实不虚,但是…… “敢问贺大人,”胡丞相上前一步,语气虽并不轻慢,却也并未有尊重之意,“是怎么出现在此的?” 此言一出,在门口的韩雪为忍不住嗤笑一声。 这群人可真有能耐啊——韩雪为想——这都是什么火烧眉毛的境地,竟然还有心思为难贺云沉。 他这么一笑,所有人这才看见他。韩雪为的脸大家都有印象,这样一来,所有股肱重臣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贺云沉!眼下之境,你把南昭人带来,是何用意?!” “我知道丞相大人是什么意思。”贺云沉面无惧色,言辞如刀,“也知道各位大臣心中所想,只是眼下局面,由不得你们冲我张狂。” “你——!” “最重要的是陛下!”贺云沉觉得自己腿有些莫名其妙地发抖,但他还是强撑着,“镇北侯绝不可用,这个人情绝不能欠!” “南昭已与我大启结盟,自然会派兵相助,”贺云沉道,“即日就能奔驰至边境!” 所有人都没想到南昭竟然和大启结盟了——包括韩雪为。 “请问,”他哭笑不得,“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 贺云沉扭头看着他。 “好好好,”韩雪为举起一只手,低头投降了似的,“舅舅在上,雪为但凭驱使。” “舅舅?”胡丞相迷惑道,“你怎么……” “南昭已经和大启结盟,”韩雪为站在贺云沉身后,“从此互生一体,南昭一定竭尽全力,和大启共抗结匈。” 能有南昭做助力自然是再好不过,所有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胡大人,”贺云沉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儿,他声音都开始有些细微的颤抖,“你亲自去护国寺,请太后娘娘回宫坐镇,朝中之事就多多拜托了。” 眼前的贺云沉已经套上了“南昭世子舅舅”的壳子,所有人立刻恭敬了不少,都点头称是分头去准备了。 人一走,贺云沉就撑不住了,韩雪为捞着他,知道他现在浑身都在发抖。 “我就跟你说了让你好好呆着,你就是不听,”他抬起头皱眉吩咐常恩,“马上去请太医,胎气大动,拖不得!” 贺云沉头上的汗水雨一样落下来,他大口大口喘着气,死死攥着韩雪为的手指,断断续续地问:“你、你会答应我的对不对。” 韩雪为看着贺云沉快要融化了似的,点点头:“我答应你。你且安心些。”
第八十章 慈温 尽管去到护国寺的人并未说出全部经过,但是太后也敏锐地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她一刻也未曾耽误,也顾不上那些繁琐冗杂的仪程制度,急匆匆地赶回了宫中。 贺云沉胎气已动,孩子是等不得了,太后赶回来的时候,他还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任凭人对他开膛破肚。 韩雪为额上冒着细微的汗水,也顾不上思考自己为什么要为贺云沉这般跑前忙后,等到寝殿中发出了婴儿的啼哭声,他紧绷着的心才微微松开了去。 宫女小心翼翼地把刚刚出生的婴儿包起来,韩雪为这个“做外甥的”去看了看,他把脉不会出错,这确实是为公主。 门外,攥着佛珠的太后听见婴儿响亮的啼哭也松开了紧握着的手指,让如婵扶着坐到椅子上,心情复杂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想不到,到了现在,最能仰仗的还是这个她看不上的贺云沉。 韩雪为刚忙完最后的善后事宜,贺云沉就醒了,他轻轻动了动手指头,韩雪为看他一眼,说:“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麻沸散让贺云沉浑身一丝力气都无,但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强撑着抬起眼皮看着韩雪为,那软绵绵的哀求看得韩雪为心酸,他凑过去,低声说:“公主很好,现在由我看护着,你放心。” 尽管韩雪为身份如此,但贺云沉也没什么能依仗的人,他听见这句话,心里稍稍宽慰了些,还有一件事…… “你现在先睡觉,”韩雪为拿出药瓶来靠近贺云沉的鼻端,“什么都别操心了,赶紧睡。” 随着一呼一吸之间,贺云沉歪头闭上了眼睛。 沈闻非用牙咬着绷带的一段,左手一使劲儿,狠狠地勒住了右臂上的伤口,血的流速当即停顿,还有一些缓慢地渗出来,慢慢浸透了那段绷带。 “陛下,”手下的一个幸存的千户上前来,“末将护驾不利,还请陛下恕罪!” “快起来,”沈闻非脸上没有任何疼痛带来的迹象,“现在情况如何。” “正如陛下所料,阿来达其实并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我们这一冲,反而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已经退回了四十里,再往前就是吴将军处了。” “好。”沈闻非问,“那后部大军呢?带信通知了没有?” “陛下放心,已经派人送达了。” 沈闻非点点头:“去休息吧,再过两个时辰我们就继续开拔。” “是。末将告退。” 周围寒风凛冽,沈闻非在背风处,靠着一桩枯死的树桩,仰头看着墨蓝色的天空。 边境多沙漠,一眼万顷,寥寥无际。天空是纯正的墨蓝色,点缀着无数闪耀着的星群。沈闻非看着那些星星,忍不住又想起了贺云沉。 其实这次冲锋也是无奈之举,阿来达部的小股部队突然出现,打乱了大军的行军路线,此时行动,一是冲锋,二也是为了突围。正好试试阿来达到底家底如何。 幸好,沈闻非没有赌输。 不知道贺云沉现在在干什么?他还好吗? 沈闻非靠着那棵枯树想。 这几天是不能给他写信了,他会想我吗? 沈闻非弯了弯干裂的嘴唇,眼下他需要想想这些事情,不然的话实在是太劳累无撑。 他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天光大亮,贺云沉悠悠睁开了眼睛。 他脑子犯晕,手习惯性往肚子上摸。 平的。 贺云沉陡然一悚,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殿下!”常恩一直一边,看贺云沉醒了,赶紧撩开床帐,“您先别动……殿下!” 贺云沉已经坐了起来,肚子上传来隐隐约约地疼痛,他忍着疼掀开衣服看了一眼,原先隆起的肚子已经被一道平整的伤疤代替,缝得极为精巧,一点儿皮开肉绽和血迹都不见。 “……公主呢?”贺云沉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太后……太后娘娘回来没有?” “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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