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四奎,顾侯爷让我前来杀你!” 黑衣人大喝一声从屋顶跃下,弓弩的箭矢在王世昌脸上留下一道血痕。接着,从腰侧拔出短刃刺向王四奎。 “弟弟快让开!” 王四奎又怕又怒,心道顾宣武奸诈小人,怕弟弟被无辜卷入这场风波里。 王世昌冷不丁被哥哥推了一下,大半个身子已经探出轮椅之外,他眼见短刃闪过寒光,直冲哥哥而去,焦急之下想要起身阻挡,可他双腿残废无力,根本支撑不起上半身,不禁又急又气,双手紧紧握住轮椅边缘,拖着腰部动了动,便稳不住平衡跌倒在地。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淡淡的血腥味在微凉的晨风里慢慢散开,温热的血滴落在王世昌的鼻尖上,他猛的怔住,抓握着地上泥土的双手泛白,额上布满细细密密地汗珠,只盯着地面大口喘息,血腥混着尘味让他头晕脑胀,缓了许久,才敢慢慢抬头看去。 短刃刺入胸口心脏,王四奎痛的失声,双手握住短刃把手,徒劳的阻止短刃再深入。他嘴角溢出的鲜血一滴滴无声地落在弟弟不可置信的面容上。 王世昌无法控制地剧烈地喘息,双眸瞪大了瞧着那要了哥哥性命的短刃,良久,他颤抖着抬手摸了摸脸上越来越多的血渍,黏腻,刺目。 良久的寂静被清越的嗓音突兀打破。 “玉哥哥,我给你带药来了!” 顾以安走的身上发热,天色还未完全亮起来,是以他走到近前,才发觉事情蹊跷。 那黑衣人利落抽出短刃,随着王四奎软若无骨的倒在地上没了生气,便将目光看向顾以安,认出这少年身份后,当即来了一招嫁祸。 只听他声音关切道:“小公子,你怎地在此?若非是侯爷吩咐?” 原本眼神呆滞的王世昌惊愕的回头看向顾以安。他与淮弟相识以来,未曾问过他家中情形,只当是弟弟般相交,没想到…… 心下百转千回,万般滋味萦绕心头,王世昌浑身颤抖,忽的低哑着哭笑出声,泪水顺着脸庞落入泥土中。 他万分痛恨的双腿是被顾侯府污蔑打断,他唯一的亲人被顾侯爷所杀。可恨他瞎了双眼,竟分辨不出仇人。 指甲扣进泥土,溢出丝丝血痕,他拖着毫无知觉的双腿爬向哥哥尸身,连那黑衣人什么时候离去的都不可知。 听得方才那凶手的话,想必连所谓的淮弟都是侯府安排的棋子。一切的一切,都是他被利用罢了。 越想,心中越寒凉一片,王世昌忍不住痛哭出声,口中重复道:“是我有眼无珠……” “玉哥哥……” 顾以安被这突变打的措手不及,他下意识要去扶王世昌起来,却被对方狠狠推开。 “别碰我!” 那样的目光是文弱的王世昌从未有过的,里面泛着恨意。愈发浓厚的恨意让他不得发泄,只得用手发了狠捶打残废的双腿。 他恨自己无用,护不了哥哥;他恨因为这双腿,与科举再无缘,断了读书之路;他恨滔天权贵,杀人如草芥。
第58章 倒霉 院子不大,贺牗坐在一把交椅上,手里端着六出递的茶,看着半天才来的两个人,不禁侧身同六出嘀咕,“都在这了?我说的是把前几任通判的家仆都叫来。” 六出苦不堪言,“我的通判大老爷,人都在这了,其他的都是各种原因死了。” “各种原因”这四个字就说的很巧妙,贺牗为官十来年,见多了官场腌臜事,当即心下跟明镜似得。他神态自若端详那两个人,都是畏畏缩缩,不敢直视他,身上穿着破烂衣裳,头发凌乱,还有一股恶臭,瘦小的那个半张脸都被疤痕覆盖,看起来有些可怖。 审视够了,贺牗才慢腾腾问:“叫什么?”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出声,瘦小的那个率先“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哭求道:“大人且饶了我们这条贱命吧!” 情况有些反常,贺牗不动声色顺着他的话引诱,“你凭什么让我饶了你。” 他今日穿的黑色如意暗纹交领长衫,褪去了许多平日平易近人模样,倒真有几分奸臣做派。六出很是配合的没有拆穿主人家,看着那小瘦子为自己在一个“奸臣”面前努力争取活命的机会。 “大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您饶了我,我定离开随州,改名换姓,不会泄露一个字。” 他哭的凄惨,可惜烧毁的那半张脸连带着眼皮烧的黏连在一起,看不见也哭不出眼泪。这会儿激动起来,尤其显摸面容狰狞。 站在他身侧的人面露嫌恶,不过被头发遮挡着,谁也没有注意。他的手握紧了手里的支撑着断腿走路的竹杖,似在隐忍什么。 贺牗心中冷战,只道这随州真是惊喜众多,一个前通判的家仆都神秘莫测。他让六出寻了纸笔来,对那人道:“我可不信空口无凭的话,你将自己罪证写下来画押,由我保管,若有一日你背叛知州大人,便将这认罪状递给陛下。” 说罢,贺牗故意慢慢俯身威胁,“你应知道陛下会降什么罪吧?” 这一番话,他将错就错,让对方以为自己和张轶他们是一伙儿的,顺带拉了张轶下水。随州被顾党一派把控多年,这里的官场浑水一汪,拉上他们总没错。 闻言,那人看着笔墨又惧又为难道:“大人,我……我不识字……” 这也难不倒贺牗,示意六出上前,“你说,他写,画押便是。”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贺牗听尽了前些年的往事,越听越冷下脸。他早便疑心前通判死的蹊跷,果然是顾党干的好事,如此推来,那前几个通判想来都是同样遭此不测。 待最后一个字落下,盯着那人画了押,贺牗瞬间变脸,大呵一声,命令护院的家仆道:“拿下!” 就在此时,原本安静待在原地的另一个幸存家仆突然从竹杖里面抽出一把匕首刺向贺牗,恨恨道:“奸贼,拿命来!” 一时间,院中乱成一团,有六出的惊呼,还有护院的急忙赶来的动静。贺牗也没想到好端端的光天化日之下自己也有被行刺的一日。他一时不备,慌乱之下摔了茶盏,想要起身躲避,却越急越乱,被交椅绊的连人带椅摔了个四脚朝天。不过也得亏这一摔,又庆幸那人是个瘸子行动不便,匕首只刺进了大腿处,但也疼的他龇牙咧嘴,连连吸气暗叹“好生倒霉”。 等贺牗回过神,那家仆已经被护院五花大绑扔在地上。六出吓的满脸都是泪,将主人家扶起来。 鲜血逐渐洇湿了长衫,贺牗暂且忍了疼痛,遣六出寻个郎中来。他捡起掉落在地已经被踩了几个脚印的认罪状,再次确认了上面名姓。那烧伤了半张脸的家仆名叫万保,伙同前知州谋害了前通判,先是在茶水中下毒,然后将昏迷的通判连夜拖到山上,伪装成自杀模样。 郎中还没来,贺牗也不敢贸然将匕首拔出来,免得失血过多。他示意护院把五花大绑的人抬过来,心平气和问:“姓名。” 那人冲他吐了口唾沫,十分硬气道:“戚远!” 那些个护院互相对视一眼,感叹这新来的通判老爷脾气忒好,被扎了一下,吐了口水还不动怒。 然而就在他们感叹的时候,眼睁睁看着通判大人捡起那家仆掉在地上的竹杖,接着干脆利落挥起落下,抽在了戚远脸上,登时留了个红印。 “狗官,若不是腿脚不便,我必定杀了你们这些狗贼,为我家通判老爷报仇!” 被如此打了一记,很明显是折辱之意。戚远不服软,恶狠狠的只后悔自己没能得手。 贺牗扔掉竹杖,用衣摆擦了擦手,“沉不住气,不辨忠奸之人也能报仇?” 他反问的刻薄,倒叫戚远哑口无言。贺牗的伤口处已经疼的几乎麻木,因为失血,唇色略有苍白,反而气势上愈发冷冽。 “你是前通判的家仆?” 对方没应声,贺牗也不意外,遣散了护院,刻意压低了声音道:“我不是他们的人,相反,是要查真相的人。我若是奸臣,直接杀你灭口,岂不是更省事?” 戚远不禁陷入沉思,依通判所说,若真是奸臣,何必多此一举叫万保写认罪状,如今看来像是在留证据。都说相由心生,他仔细揣摩通判的相貌,可谓君子之风,一身正气。他不由自主摸上自己的断腿,想到这也是那些顾党一派奸臣所为,若不是自己机灵死里逃生,又扮作乞丐混入其中,哪还有今日。苟活多年,仍看着那些人逍遥…… 思量再三,戚远决定赌一把。 “我家通判乃是十余年前上任随州,名陆砚山!” 冷不丁冒出来一个耳熟的名字,贺牗差点站起来,愕然问:“你说你家通判是谁?” 戚远不知这官老爷何故这般大动静,只得又重复了一遍,“我家主人乃是十余年前的随州通判陆砚山。” 这回贺牗听得清楚明白,当真是“陆砚山”三个字。他叫六出找前几个通判的家仆,没想到还能有陆家的线索。 陆砚山正是司然的父亲,司然本姓陆,陆砚山因贪污税银,且数额巨大而锒铛入狱,判了个满门抄斩,司然未满十六,充了妓。 “来人,给他松绑。” 想到司然,贺牗便忍不住担忧起身在京城漩涡的盛鸿祯,他摩挲着腰侧铜钱,满怀心事。
第59章 祭天 准备完毕,祭天如约而至,赵献登基以来第一次出宫城的大门,护卫军和各官员的队伍浩浩荡荡,望不到尽头。宫人捧着金盏等各类祭天的用品跟随。 赵献身穿冕服,肩披日月,手持玉圭端坐在御撵内,隔着帘帐见御林军开道,两边围观百姓跪拜。他细细端详那些陌生的面容,有佝偻着腰的老人,也有红绳缠发的孩童。这些都是他的子民,万民生计,皆在他的肩上。 盛鸿祯为官员之首,他骑马走在官员队伍的最前头,注视着御撵处的情况,以及周围人群。 “景侯爷最近憔悴不少,看来甚是操劳。” 按爵位,顾宣武和景中良并排,这可真不是冤家不聚头。 想到自己前几日派出去杀王四奎的人死于他人之手,还被摆了一道,顾宣武阴阳怪气道。 景中良也不是什么好人,当即阴阳回去,“哪里比得了顾侯爷日理万机,勒死亲子当真手段了得!” 顾宣武也不和他争这些有的没的,“哼!你我反目有何好处?倒白白便宜了那小皇帝。” “小皇帝?”景中良讽笑出声,“顾侯爷,步子迈的太大可容易扯着蛋。陛下刚继位时你便不能成事,如今有盛相盯着,你更不可能成事。你想独吞随州之利并非一两日。就算有朝一日你成了事,还能容得下我?” 这话摆明了他是要一条道走到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顾宣武怒火中烧,握着缰绳的指节泛白,可恨不能动对方分毫。他怒极反笑,“景中良,别人都将咱们平起平坐,你倒当真了。你景家拿什么和我顾家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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