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野一边跑一边叹气。 是,如果游香族有那么一两个能征善战的勇士,他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信任他们。 可信任并不代表喜欢,更不代表他会任由部族首领的女儿对他强买强卖!
第2章 番外.北地春日多奇思.下 等打发走乐尔苏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阿尔野顺手解了身上的大氅。 任由自己结实精壮的身子,砸在了铺着兽皮毯子的骨榻上。 咚的一声闷响过后,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王帐里只有火炉映照出的光,昏昏暗暗的,真是堵心。 他是有傲气的。 草原上,也有的是对他青眼相加的人。 可是,他还是忘不了那个人。 那个人爱笑,却不是乐尔苏这样纯净可爱的笑。 那是一种......温柔慈悲的笑。 他和他身世相似,都有个想把自己杀之而后快的哥哥,可他俩料理这事儿的手段不大一样。 他自然是没得说的,弑兄那天,他眼也没眨,弯刀插脖子,血喷出来半人高。 他抽刀出来的时候,还不忘用兄长的衣裳,擦了擦刀上的血迹。 可那人不一样,他太看重情义了,他哥让他干什么,他就去干什么。 阿尔野常常想,即便有一天他那皇帝哥哥让他去上吊,他大约也没二话。 或许......他肯这样听话......是因为他和皇帝是一母所生? 而自己之所以全无痛楚,是因为他的兄长,和自己同父异母? 阿尔野捂着脸,长长叹了口气。 汉人真是太怪了,什么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 在他看来,这都是吃饱了穷讲究。 在草原,在北地,在他脚下,有且只有一个规矩。 就是谁拳头硬,谁说了算。 所以,他不明白他。 他真是不明白他。 ...... 他一直记得,他脸上慈悲的神情。 那时候,他被各部族长老在荒野中围攻,杀他的理由,正是他弑兄。 即使他身手不俗,可等到跑出草原的时候,腔子里也只剩了一口热气。 走投无路间,他迷迷糊糊就被商队给绑住了,而后,就被他给救了。 一开始的相遇,的确称得上是上天注定。 可是当时的他,太需要复仇了。 他要杀光所有反对他称王的人,这样才对得起自己心里抱负和怨恨。 他向北地放了假消息,让各部族的骑兵攻打玉门,他做内应。 诸位长老果然上套,玉门地理位置奇绝,若能里应外合的将其吞并。 那他们从北地杀入中原第一道口子,就算撕开了。 如果北地的骑兵杀破了玉门,那他就会有功劳傍身,那些长老便不会再围剿他。 又或者玉门守兵击退了北地骑兵,那各部族的元气势必就会大伤。 届时,即便他手下只有一千精锐,也不愁不能逐个击破。 他心无旁骛的打好了这些算盘,只有很偶尔的一瞬,他会想起那人对着大漠旭日,笑眯眯说道。 “向熹,熹取光明灿烂的意思,向熹便是向阳而去,求问光明之意” 彼时他站在他身后,有些无趣的想。 他又不是夸父,逐他娘的什么日。 ...... 再后来,一切的确如他所愿。 北地的骑兵在玉门关吃了大亏,各部族伤了元气,正好给了他压众上位的机会。 那个叫他逐日的人,还是挺聪明的。 他不光及时察觉了他的心思,甚至还早早做下了部署。 是以,玉门关躲过了一劫。 可即便如此,他也是不吃亏的。 事情败露那日,他将他关进了营帐中,只问。 “都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依你看,这一局里,是是螳螂,还是蝉?” 他仍是笑:“我若说我是黄雀,子戎信我不信?” 那人没有在说话,回身离开了营帐之中。 那一夜,北地死士烧了粮草,他趁乱脱离了玉门,一切都比想象的顺利。 只有那一箭,来的有些出乎意料。 他险些被这一箭要了命,剧痛之下,他回眸看向那人,却在百米之外,看见了他脸上的泪光。 他如愿登了王位,踩着父兄的尸骨,和那个人的泪光。 然而不知为何,他忽然就开始睡不安稳了。 他有点想见那个人,那个人总会用温柔宽厚的手掌,摸他的发顶。 一下一下的,有种诡异的安神效验。 那人还会领他吃吃喝喝,走走逛逛,看见玩的穿的,都痛快掏银子买给他。 阿尔野的娘走的早,早到他奶水也没吃上几口,就撒手人寰。 所以他从小,就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盛子戎是头一个。 他有点儿想要他。 可是迟了。 太迟了。 ...... 回忆戛然而止,像是旧梦残存,唯有断绝,无有续章。 阿尔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天还没亮的时候,王帐外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他被吵醒了。 帐中的炉火早已熄灭,他不喜欢有侍女伺候,是以每天早晨,都能看见这一炉灰扑扑的碳渣子。 他皱着眉头起了身,昨夜睡前没脱衣裳,此刻身上绑的有些难受。 乐尔苏的笑声在他走出帐门时响起,她一见他出现,顿时笑的更甜了。 白嫩嫩的手指,向着草原边一指,娇声道。 “王上!你看!澧朝的游商从太阳升起的方向来了!” 阿尔野顺着她的手看去,果然是澧朝的大商队。 远看只有一条灰色的细线,可眯起眼睛仔细看。 就会发现,那是一支近千人的庞大商队。 由嘉峪关的守关军护送,一步一步向着草原腹地走来。 在他们背后,是徐徐升起的灿烂朝霞。 “向阳而去......求问光明......” 阿尔野独自低语,就快要明白这句话的深意。 乐尔苏却兀自牵来了马匹,笑道。 “王上!我们去追商队吧!” “也好” ...... 今年的商队实在壮大,长长宽宽摆开了数十里的集市。 其中有个卖胰子的小郎君,生的格外唇红齿白。 乐尔苏缠在自家王上身边闲逛,整个人像只快乐的小蝴蝶。 可一逛到胰子郎君面前,她就有些挪不开眼了。 北地人多数生的粗犷壮实,到底不如汉人精细,由不得她看傻了眼。 那小郎君一笑,十分有礼的对她问道。 “小姐金安,可是想看看胰子?这个胰子乃是云南香花制作而......”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家在哪里?”乐尔苏痴痴问道。 那小郎君一愣,却还是照实答了。 “小人姓鹿,祖上便是制胰子的,此番是与家兄一道来北......” “你有没有娶亲啊?” “......啊?” 阿尔野抱着胳膊,饶有兴致的看着渐渐红了脸的小郎君。 又默默在心里感叹道,原来自己不是苦主的时候。 看自家丫头调戏良家少男,是如此有趣的一件事。 就在那小郎君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的时候。 一个身量略高些的男子,从摊子的布案底下钻了出来。 他一抬头,就露出了一对乌黑柔润的眼珠,嘴角弯着,像是拈花而笑的阿弥陀。 “两位客官可是......” 这个人说了什么,阿尔野没有听清。 他只是怔怔的看着他,觉得这个笑容有些似曾相识。 于是,他开了口。 “这些胰子我都要了,两位若不嫌弃,烦请到我们部族里传授制胰之法,北地虽没有云南的香花,却有的是牛羊奶水,不知能不能做成胰子?” 乐尔苏吃惊的看着自己王上,很是疑惑王上今日怎会如此热情好客。 然而还没等她想明白,那位鹿小郎君的哥哥却开了口。 他仍是笑着,一派温良之色。 “牛羊奶水做胰子,实是再好不过,只是这制胰之法,乃是我们祖上......” “银子管够” “那走吧”
第3章 番外.幽幽谷中岁月长 应忘尘最近,实在是有些睡不好。 自从那位面白无须的内监公公送来这个金屋顶后,他就一天也没睡好过。 倒不是说金屋顶有什么过错,而是那位公公除了送来金屋顶之外,还送来了一位小药童。 这小药童肥乎乎的,两个腮帮子跟肉丸子似的,乍一看好似那年画娃娃下了凡。 他背着一个小包袱,端端正正跪在小竹楼前,咚咚咚的给应忘尘磕了三个响头。 “恩师在上,请受徒儿三拜” 应忘尘看着小药童,兀自咽了咽口水,又伸出手来指着自己。 “你这声师父,是叫我呢?” 小药童点点头,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说起话来不自觉就眨巴着。 “师父在上,徒儿名叫蒙闲,从前也有师承,是接了前朝太医姜明歧,姜圣手的衣钵,此番再来谷中拜师,是承璞王爷口谕,说小徒医术还未专精,是以再来应神医座下受教” 应忘尘一手扶在竹栏之上,看了看小药童,又看了看眼前寂寥的小院儿。 末了,只是摇头轻笑,对着蒙闲笑道。 “你如今几岁了?” “九岁了” 应忘尘点了点头:“也好,岁数不大,从头教也来的及......” ...... 自从蒙闲来了幽幽谷里,这“幽幽”二字,便被挤迫的无处容身了。 八九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应忘尘厨艺不佳,自己尚且一日三顿白粥的糊弄着,压根儿就干不了养孩子的活儿。 师徒二人相处不过半月余,蒙闲腮帮子上的肉丸子,就已经有些挂不住的意思了。 他从前跟着姜明歧,虽然不比那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可到底也没在嘴上见过短。 今日师徒二人围坐桌前,不由都是一叹。 应忘尘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这个孩子,人家千里迢迢来拜师,自己却连几顿热饭都管待不了。 如此行径,何以为师呢? 唉......当初......真该跟着他好好学做饭的...... 蒙闲抱着白粥,心里也狠狠的叹着气,他自然是不敢对师父有怨言的。 姜明歧把他教的很好,十分有为人弟子的规矩,只可惜他走的太早了。 蒙闲的求学之路,也因为他的离去,变得坎坷起来。 其中最最坎坷的,莫过于今日这一碗白粥了。 是了,人世间,再没有比吃不饱饭更坎坷的事儿了。 应忘尘看着蒙闲酸菜似的脸色,蒙闲看着白粥那清汤寡水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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