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弄铁三人以为梅洛被射落城楼,全都冲过去往下观瞧,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追杀华族?” 梅洛柔润明快的嗓音在三人身后响起。 风弄铁的两名师弟大为惊骇,转身挥剑之际,却双双倒毙在地。风弄铁低头去看,他们竟是被自己适才射向梅洛的毒镖正中心脉而死。 “这样的杂碎自孤山脚下到繁花城外我已经杀了不少,包括那个什么‘快剑’边山月,他一个星海宫的弟子居然为你们卖命。我很好奇,你和你背后之人是靠渡气来收买人手的吗?”风弄铁闻听此话的表情证实了梅洛的猜想,“据我所知,不分根基的传导内力,助他人丰盈炁核提升功力,这世间并无此等武学。所以,你们到底是什么来历?”其实梅洛知道有一门奥义可行此道,但那只是一个传闻,就连自己的祖父宗布蝠王都不曾见识过。 “哼!”风弄铁冷笑道,“在见到你本人之前,我也不相信这世间真的有武学高手可以将内力隐藏到止水之境。想必你手中的就是邪剑鸣鹗吧?宗-布-梅-洛!” “嗯……既然平心静气的询问没有结果,那就只好打到你肯如实相告喽!” 邪剑鸣鹗对上赤虺偃月刀,两柄嗜血妖器今日撞在一处,彤云压城、鬼哭神号。缠斗百十回合后,梅洛使出“万花摇落”,一道剑气分为数缕击穿了风弄铁的锁骨、桡骨和腿骨。风弄铁半个身子受到重创,踉跄几步难以支撑,以刀拄地跪落尘埃。 “之所以不让你速死,就是想摸清楚你的根基。你到底跟五墟宫什么关系!” 风弄铁连吐数口鲜血,只是用充满怨毒和不屑的眼神瞪着梅洛,沉默不语。 “袭杀我千机门弟子暂且不论。你等先是刺杀火烈大宗,今日又行刺宗室世子,我将你交给万用屋,转轮刑、十套枷、弹琵琶,你觉得你能挺过几道去?” “哈哈哈哈,地府业火中小爷我都走过一遭,还会惧怕这些鬼蜮伎俩。宗布梅洛,输给你,我死不瞑目。你最好尽快传信给烟栖筠,让她去阆中城领死谢罪!否则我家宫主与千机门、武安君府不死不休!”言罢,风弄铁就要引刀自刎。 梅洛意在活捉,自然不会放任他自戕。就在梅洛想要发出一枚蝙蝠镖打落风弄铁的偃月刀时,有人先他一步动作。确切地说,救下风弄铁的不是人,而是两具肖似活人的机括傀儡。 两个傀儡一前一后,以一种很是诡异的姿势将风弄铁夹在中间,纵跃之间跳出了梅洛的攻击范围。梅洛见状想要去追,却不料从空中直冲而下几十只木鸢,有的口吐毒镖、有的喷出火焰,更有甚者接连投下火硝弹丸。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此起彼伏,整个薰风门开始摇晃塌陷。 “不好!暮雪!”透过烟尘和火焰回望钟楼,巨大的铜钟上趴着五六个傀儡,眼见得就要把铜钟掀翻。梅洛再无心顾及其它,他飞身扑上前去用鸣鹗将傀儡木童砍成碎片,与此同时又有数只木鸢投下火药,直接将铜钟炸飞。梅洛跟着铜钟飞出去,他不敢用鸣鹗劈开铜钟,害怕剑气伤到暮雪,于是直接飞进钟里。 云暮雪此时一只手紧紧搂住昆吾割玉刀,另一只手和双脚费力地撑在钟壁上不让自己掉下去。梅洛一把将他抱在怀里,抽出他握着的昆吾刀,将大钟一劈两半,两人刚在地面站稳,云暮雪惊呼一声:“梅洛你的背上……”他话还没说完,就因为惊惧和焦灼口吐鲜血昏死过去。梅洛嗅到云暮雪鲜血味道的同时,颈背开始隐隐作痛。 “少主莫慌,我来帮你。” 原来一只木制的机括蜈蚣张牙舞爪地贴在梅洛的后背上,白幽寻手起刀落将其断作两截。 “操作傀术之人呢?”梅洛一边为暮雪把脉一边问白幽寻。 “杀了一个,还有一个归祠正在对付。” “好,务必抓活的带回去交给冥岚雨慢仔细审问。我现在必须带暮雪去疗毒,不必寻我……”梅洛的话音还未消散,白幽寻却已经看不清他的身影。 云门山横亘在檎溪谷与云寅国之间,与极北之地的万年冰筑南北遥望。云门山虽地处温暖的南境,但是在它的山顶上却有数个千年寒潭。冰筑相去甚远,用寒潭之寒以毒攻毒便是情急之下最好的选择。 瑟瑟潭水之中,梅洛双手敷在云暮雪的腰侧,托住他踩在水流上的同时,让自己的内力化为阵阵暖流推出云暮雪的腠理和经脉。蛰伏在云暮雪心脉深处的寒毒被寒潭之寒激活,汩汩而出的瞬间便被梅洛的内力一丝一缕的捉住进而吞噬。黑色和红色的血线在云暮雪光洁优美的背部忽隐忽现,完全消失的一瞬,云暮雪缓缓睁开双眼。 梅洛抬手依次抚过他背部的几处穴位。点滴的暖意和皮肤相触的滑腻之感,让云暮雪彻底清醒过来。 “别动!”梅洛用双臂紧紧地箍住云暮雪,柔声说道:“你总是乱动,气行不畅,会前功尽弃的。” “我这是?”云暮雪垂下眼帘看去,发现自己上身未着寸缕、下身也仅是一条亵裤在水流中紧紧贴在腿上,“梅、梅洛,我们这是在做什么?”云暮雪因为害羞而绷紧了身体。但是他没有意识到,自己不仅没有逃离梅洛的怀抱,还紧紧地抓住了梅洛的手臂。 “自然是在为你彻底祛除体内的寒毒。” “你果然察觉出我身负沉疴,怪不得之前两次都要探我脉息。” “我不仅知道你脉潜寒毒,还知道上一个为你疗毒的人是冥岚雨慢,只是他没我这么尽心尽力而已。” “你知道冥岚雨慢?是了,我忘了,在薰风门上他们都称呼你为少主,想来你便是宗布伯父的公子了。经此一事,你也应当知道我的身份了。” 梅洛笑着说道,“在你我初遇那日我便知道你的身份了。” “啊?怎么会?” “你体内冥岚雨慢的真气,绣着虎纹的荷包和帕子、出身雪鬼的女侍卫,还有……这如瀑的白发。” “原来如此。不过就算我没有及早认出你来,但是我很早之前就在父亲的手札中知道你了。”云暮雪急急地解释,生怕梅洛会因为自己的后知后觉而生气。 “噢?武安君他,都提到我什么?”梅洛仔细地将云暮雪脑后垂下的发丝别到发簪上。 “‘紫陌兄之公子品貌绝尘,本帅力劝其在牙帐为幕宾,奈何宗布公子醉心武学无意致仕,惜哉惜哉。’”云暮雪将武安君手札中关于宗布父子的一段记述一字不差地背诵一遍,“梅洛若是答应了父亲,你我于幼时便会相见相识……” 梅洛看不到云暮雪的表情,也没有听出他言语中的失落和些许嗔怪,只是耐心地解释道:“我遵从父亲遗愿隐居在檎溪谷,怎可忤逆?再说我性如凌风,舍人之流绝非我的归宿。” “那目下梅洛你帮我救我,是因为父辈之故吗?” “两个缘由。我爱笃了三十年陈酿的醉流霞,这么大的人情不好不还。再者嘛,我不信万用屋或是冥岚雨慢的千机门能护你周全。” 云暮雪听后觉得心跳加速,喉头泛起一阵干涩,不知为何却冒出一句:“你与冥岚雨慢不和?” “道不同不相为谋。待今日之后你体内再无寒毒,便也少受他的一份算计。” 云暮雪体内沉积的寒毒是幼时在云寅国的陈年冰筑中生生冻了两日造成的。当时冥岚雨慢以己身内力再辅以雪魄奇花,是可以为其尽除的。而他假托自己彼时重伤未愈、力有不逮,便留了三成寒毒不除,还诓骗云暮雪只要长期服用雪魄鸽血丸就能痊愈。 冥岚雨慢是何用意,梅洛看得通透。 入寒潭催真气引毒,对于武学深厚的梅洛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对云暮雪来说却不仅是事关性命这么简单,还让他日后免于被利用。 “所以说,现在我完全好了?” “嗯,千岁千千岁我不敢保证。但是你以后想随便染个风寒怕也是不容易了。” 云暮雪被梅洛的话逗乐了,他说道:“那我邀你回繁花城行宫饮流霞庆祝一番,你可愿意?” 梅洛本想拒绝,因为他实在不想跟华族贵族牵涉过密。但是云暮雪耳廓擦过他唇角的一瞬,他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声“好”。 金乌西坠、蟾兔东升。 繁花城烟波楼上,更换过干爽衣衫的云暮雪和梅洛对坐饮酒。 “暮雪,你体内再无寒毒,现下感觉如何?” “往常别说是暮夏时节,仲夏时节我都不能穿着纱衣。此时高楼风凉,我却毫无惧意。梅洛,谢谢你。” “与其言谢,不若喝酒。” “好,梅洛,我敬你。” 推杯换盏数巡后,梅洛试探地问暮雪:“不知君侯在世时可曾向你提起过一位名为烟栖筠的女子?” “父亲没有向我提起过。但是我对她并不陌生。”在梅洛疑惑的目光中,暮雪起身从案几上拿过一个镶嵌宝石的金函。打开后,梅洛看到里面盛有数册木简和尺素。暮雪从中熟稔地挑出一卷木简和两幅绣像小心翼翼地摆放在梅洛面前,“我知道烟前辈,不仅是因为她乃暗庭雪鬼的二当家,更是因为这些。” 梅洛没有看木简上的内容,而是打开了画像。绣像之一画的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少女在月下舞剑的姿态,虽然有些恍惚,但梅洛觉得这就是他记忆中的烟栖筠。另一幅绣像画的则是一位满身戎装三十多岁的飒爽女子。梅洛不禁面露疑惑:他依稀记得烟栖筠只比自己年长两岁,这画的总不会是烟栖筠的母亲吧? 云暮雪看出了梅洛心中所想,他站起身走到梅洛身侧,拿起那副戎装女子的画像说道:“这也是烟前辈。当年父亲率部攻打碧坞时救下一位有意投诚的部族首领,此人复姓执失名成,连同其子昉最擅丹青,家传一绝技,称为‘绘骨描魂’。” “绘骨描魂?”梅洛看向那副少女画像,恍然大悟,“这位画师据此推彼,描摹出的是十几年后的烟栖筠。可是,君侯为何要……”梅洛突然止住话语,有些尴尬地看了看暮雪。 “你的猜测没错,”暮雪意味不明得笑了笑,“这幅绣像与我每日祭拜的父亲的小像是一对。父亲他,深深地爱慕着烟前辈,但是前辈只当父亲为兄长;其实不只是父亲,当时有不少贤能俊才都倾慕前辈……”暮雪注视着梅洛的眼神中突然闪过一丝哀伤,“但是前辈皆不为所动,在父亲收兵还朝前就前往冰筑闭关了。这些过往我都是从父亲的手札中得知的。” “君侯的手札中可否提到‘五墟宫’?”梅洛无意探究前人的私隐,选择直奔主题。 暮雪略作沉吟,很快回答道:“提到过。永兴元年,五墟宫趁靖海盟邦十五个部落谋反、联合叛军霸占东路埠头、掳掠幼童,烟前辈求助于千机门门主宗布紫陌请其为武林除害;正在东路通衢平叛的父亲得知后也点派步兵小队共百人前往襄助。最终三方联手荡平五墟宫,斩杀其妖邪徒众共三百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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