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可我们的人已经…” “今日死的大多都是有异心的,父亲不打无准备之战。再等一会。” “报——皇上不好了,外面…外面好多…” “慢慢说!好多什么?”高欢上前一步,双目灼灼地盯着跪倒在地的传信兵。 那士兵打了一个哆嗦,正要开口,只听得后头传来一个声音,低沉醇厚,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高大人,这就是你送给在下的厚礼吗?” 宇!文!泰! “相爷!” “相爷!” “嗯。诸位辛苦了。” “你!名单是假的!” “高大人,什么名单?” “宇文泰!”高欢愤恨地吼叫,看上去不可置信,气急败坏。然而,他的手却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做了一个动作。 呆在宇文毓身边,前一刻还紧紧护卫着他的二人,突然发难,扼住他的脖颈。 “哈哈哈,宇文泰,最后你还是棋差一着啊。” “……” “你藏着人,我高欢就没有吗?” “……” “宇文泰,你儿子在我手上。交出印鉴,自戕认罪。” “呵…哈哈…哈哈哈!!!”宇文泰突然大笑了起来。 “高欢啊高欢,你我好歹斗了十几年,你不会天真地以为区区一个儿子,就能逼我宇文泰就范吧。” “毓儿!宇文泰!他是你的儿子,嫡长子!” “哟,在下眼拙,没看到宇文将军也在呢。” “宇文泰!”宇文洛生不理他,只盯着宇文泰。 “三哥,你让我怎么办?用自己的命救他吗?我宇文泰自认没这么伟大。” “……” “毓儿,这是你的命。” “果然是成大事的人,心狠手狠。听到了吗?你父亲要眼睁睁看着你死。” “你动手吧,高叔叔。”宇文毓半睁着眼睛,脸色雪白,看上去马上就要昏死过去了。他本就身子虚弱,又被这般粗暴对待,只觉得胸腹间的空气都消耗殆尽了。高欢却是愣了。高叔叔,多少年没听到了,原来以前确实有这么一段单纯的时光。彼时,他还是个孩子,自己还是个意气张扬的青年。 高欢不由得有些心软,可是还有退路吗?他将手握成拳,片刻轻点了点头。这时,一阵破空声传来,所有人都眼睁睁看着那支羽箭穿透宇文毓的左肩,进入身后那人的心脏。一击毙命,尘埃落定。 “毓儿!——” “白术,白果,送皇上回承宣殿休息。”说完这句,宇文泰转身离去,至始至终没有看宇文毓一眼。 第5章 身受重伤 “毓儿!”宇文毓安静地躺在那里,仿佛已经死去。青色的官服早已被鲜血染透,肩膀上一个血洞赫然在目。宇文洛生颤抖着用手去堵仍旧汩汩流出的血,却只是徒然。直到这时,周围的人才反应过来,纷纷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着。高欢就在原地看了一阵,随后转身离去。他今日功败垂成,是时候进行下一步的谋划了。 “毓儿…”看着宇文毓气息越来越弱,宇文洛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有一个身穿绯色官服的中年男子提着一个箱子挤了进来,“散了!都散了!” 男子在宇文毓身前蹲了下来,打开箱子,取出一卷纱布和棉花,动作麻利地止血包扎起来。他一面撕开宇文毓上身的官服,一面说道:“此地条件简陋,下官只能粗略给大少止血,具体还是要…”随着衣服的撕开,他也渐渐看清了后背的场景,“这…” “怎么样?!” 那太医沉默不语,只是加快了手中的动作,但宇文洛生可以从他的神情看出情况不容乐观,他不禁把心高高吊了起来。正在此时,宇文毓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像是喘不过气来了,原本灰白的脸色也迅速憋得通红。 “不好,大概是喘疾发作了!将军,有药吗?” 宇文洛生赶紧去翻宇文毓的衣物,里里外外都翻了个遍,连个瓶子都找不出来。 “我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医蹒跚着走了过来。 宇文洛生道了谢,他小心地避开伤口把宇文毓扶起来,靠在自己的怀里,接过药瓶放在他鼻下,中年太医在一旁按摩他胸前的穴位。片刻过后,宇文毓的呼吸平息了,又恢复到之前若有若无的状态。 “马车可在外头备着?”宇文洛生急道。 “宫内不可行车。”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哼。”宇文洛生抱起宇文毓,急哄哄地往外走去。 “慢些,慢些,不可颠簸!” 车内。 “将军,可要回相府?” “去我那儿。” “是。” 宇文毓的情况很不好,他虚弱地躺在车内一侧,一只手搭在腹部,一只手软软地垂下来。他的身体很烫,看样子已经起烧了,可是脸上却没有发烧应该有的红晕,仍旧是一片灰白,隐隐透着些许不详,宇文洛生看得心惊肉跳。毓儿,活下去,大伯求求你。他宇文洛生一生无子,在前二十年的人生,除了征战,就是征战,直到这个小家伙,闯进他的生活,他愿意保护他, 给与他一切,可是… “将军,到了。” “快去备水,还有火炉!” …… 丞相府。 宇文泰端坐在前厅饮茶,气定神闲,面色平静,拼命压下内心的一丝波澜,只有他自己知道,隐藏在袍袖中的手,是如何地颤抖。他的旁边,站着几个少男少女,神色各异。 “爹,大哥到底怎么样了?大伯怎么还没把他送回来?” “宇文盛,你的礼仪呢?” “爹!你…大哥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他生死未卜,你怎么能这么平静?” 宇文泰回答不上来,他记得,那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小猫儿似的,可怜得很,他抱着他,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生怕一个不小心伤了他。是什么让他们变成了这个样子呢?那五年的生疏?还是那孩子清清冷冷,永远恭敬有余亲热不足的态度?他有十几个孩子,不可能将心均等地分成十几瓣。 “爹!你到底要不要派人去找?” “难道还会失踪不成?该回来自己就回来了,老大啊,命硬得很呢?”靠在屏风上的宇文邕凉凉地开口。 宇文盛再也忍受不住了,他一拳过去,宇文邕没防备,整个人摔倒在屏风上,鼻子流出两行血迹。 “爹!你看他!” “宇文盛!你干什么!” 宇文盛赤红着双目,气喘如牛,“这个家我再也待不下去了。”说完这句话,他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爹…”角落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懦懦地开口。 “不用管他,都散了。” 将军府这边。 “老爷,丞相府来人了。” “来了几个人?” “就…四公子一个。” “呵…好,好得很。” “请四公子进来。” “三伯!大哥…”宇文盛推门进去,迟疑着不敢上前,怕印证了心中所想。还是宇文洛生唤了他,“盛儿,愣着做什么?来给你大哥擦擦身。” “哦…哦…”宇文盛取了毛巾,放到水盆里浸了水,取出拧干,细细地擦拭宇文毓裸露在外的肌肤。室内的温度很高,宇文盛只进来一会,额上便已挂满汗珠,宇文毓却是一滴汗也无。 “大伯,大哥他…” “太医说,毓儿他,本就虚弱,这段日子又伤病不断,很难熬过去。如今汗发不出来,更是凶险。” 宇文毓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的母亲还在,一如多年前的温婉。 “娘亲,毓儿要走了!”小小的孩儿扑到少妇的怀里,还是个不知事的年纪。 “到了关中,要听你大伯的话。”少妇流下泪来,眼里的最后一丝光亮,熄灭了。 “娘亲再见。”不,别走,这是你最后一次见她,最后一次待在她的怀里,别走!宇文毓蹲下身去,想要紧紧抱住小孩,却不想双手从他的身躯穿过,眼睁睁地看他奔向马车。 场景再度转换,他看到母亲枯瘦地躺在床上,已经看不出昔日风华了,他看到下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看到父亲匆匆来看过几眼,他看到母亲,孤独地咽下最后一口气。为什么不等毓儿?为什么不等毓儿? “母亲…别走…别…” “有反应了!有反应了!” 顾太医取出银针,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说道:“暂时稳住了,只是大少爷心绪起伏很大,似乎陷在什么梦中,照此番情景来看,很容易再度诱发喘疾。因此时刻离不得人。”、 “顾太医,”宇文盛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到,“大哥的喘疾是胎里带来的,可有法根治?” 顾太医摇摇头,“若有法,府上先夫人就不会…说起来,丞相夫人的病,还是家师看的呢。此疾与心情有关,心境平和,自然能够缓解,要根治,却是不能了。” 第6章 堂兄回归 宇文毓这一昏迷,就是半个月,他做了无数的梦,最后定格在父亲渐行渐远的背影上。期间,宇文泰来看过两次,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匆匆离去。他似乎永远很忙,又或者是不想面对。宇文邕竟也来过一次,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虚弱的身影,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怜悯。他回忆起小时候,他其实是喜欢这个大哥的,总是能从城东跟到城西。后来呢,讨厌他的不苟言笑,明明只比他大两岁,装什么大哥的威严,其实他不愿承认的是,在他盯着他看的时候,他心里会有点发怵。 宇文毓的肩伤慢慢愈合了,但他的左手从此使不上力,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他是个左撇子。他本人对这个事实,倒是很平静地接受了。或者说,他这次醒来,整个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话更少,表情更少,经常垂下眼睑,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睛下方投下一片阴影,平添脆弱的美感。 这日,他正半躺在床上看书,有下人来报,皇上驾崩了。 “嗯。”他说。 那下人接着说,大将军回来了。 宇文毓手一顿,骠骑大将军宇文护。他走的时候,宇文毓只有八九岁,只依稀记得这是个阴沉的青年,他总用自己看不懂的目光打量自己。 “大少爷?” “我知道了。” 而此刻的乾元殿。 “国不可一日无君,诸位有何见解?” 众人对视左右,少顷,有一人上前躬身道:“下臣等请立广平王。” “嗯。”宇文泰点头,闭目沉吟。 侍中元顺却道,应立南阳王,广平王虽年幼,但天资聪颖,极有主见,难保不是下一个先帝。反观南阳王,虽已年逾而立,却是在宗正寺长大,目光短小,贪生怕死,或可合作。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1 首页 上一页 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