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好像是沧渊请来的某先生吧,正在对旁边的人说:沧渊把单浩轩带去见各位头人,亦同样有借力中原,威慑他们老实的目的。 总之左扶光想象中单浩轩在乌藏蹲大牢的场景没出现,他气闷地一屁股坐回屋里,没出去迎。 沧渊把单浩轩安顿好,一回头听人禀报说雅州的小王爷已经在他房里住了好几日了。 左扶光没骨头似的靠窗坐着,忽然听见门响了一声,沧渊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框边,只对他说了一个字。 ——“滚。” …… 滚。 左扶光撇开头去,像父亲无视沧晗的“滚”字一样,无视了这个字。 “我是来给你送谢礼的。”左扶光很认真地望着沧渊,“感谢你不辞辛苦,无畏相援,这份恩情没齿难忘。” 沧渊松手,走进屋内,并不为之所动,问道:“王爷让你来的吧?” 这句话仿佛瞬间穿越了时空,左扶光想起十多岁的某一天,他和沧渊闹了矛盾,他前去将军府道歉,沧渊就这样问:“王爷让你来的吧?” 左扶光像当初一样讷讷道:“渊儿弟,你赶我走啊?” 沧渊因为这个称呼再次愣住,这是他死穴,但此刻左扶光立即接话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就没请你进来’,是不是?!” 沧渊走过来拉起他:“别跟我抖机灵,谢礼我收了,你带着单浩轩回去吧,正好同行路上有个伴。” 左扶光被话语里的冷淡刺得极不舒服,顺势走了两步又回头道:“饭都不留我吃一口?” “你在我这白吃白喝那么多天,还说没有吃饭?”沧渊双手掌住了门,想关掉了,“我不需要你报答我,毕竟也不是为了图谋什么利益。” 左扶光品了一下这句话的深层含义,觉得心里凉了半截,又拾起点勇气,开口道:“渊儿弟,其实我想为过去的事给你道——” 话音未落,门被关闭了。 沧渊背靠在门内,大口呼吸着,他好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听了下去,然后立马原谅左扶光,继续做着年少时那些荒唐的美梦。 太阳鸟神像下许的誓言是不作数的,两人在艰难险阻里的约定也能轻易打破。 他和左扶光永远没有一纸婚约,也没有什么相伴而行,他醒了,被打醒两次,再傻也知道事不过三。 他只能肯定自己在乎左扶光的生死,却不敢索求任何回报。 看不到左扶光,他才觉得好。他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再也不想和他扯上公事以外的关系。 左扶光心里有点窝火,他向来专断惯了,很讨厌被违逆。 沧渊不给面子,他也跟着生气。反正已经完成了此行的任务,还在这里等了他这么久,就算走了也不叫遗憾。 于是,左家小王爷带着单将军,迈过短短的路回到了长城之内。 左扶光开始接手雅州事务,沧渊也逐渐掌握了领地权力核心,一切风平浪静,终于迎来了中原皇帝的赦免令。 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可沧渊那天的态度却始终盘桓在左扶光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很不爽他这样对待我,明明当初像狗一样舔我。”左扶光对父亲说。 左方遒满脸傻笑:“我很满意如今将明这样对待我,比那时候的逆来顺受更有意思。” “爹你完了。”左扶光叹息道,“我大概也要完了。” …… 要到沧晗的生辰了,固宁王准备大办。 他的生辰沧渊不一定会来,但沧晗的,沧渊作为养子是必然会回雅州的。 此时距离左扶光被救已经半年了,这半年里他经过了无数次“追回沧渊”还是“忘掉沧渊”的纠结,最后想得自己都烦了,索性投入忙碌中。 “扶光,不必事事亲力亲为。”沧晗站在将军府里,用手遮住眼睛,朝上望, “行了,你爹瞎张罗也就算了,你别忙了。这将军府打扮得再漂亮我也住不久,我要回渊儿那养老的。” 左扶光朝下望去,轻轻问道:“将军真要去乌藏吗?” 沧晗点了点头:“等你父亲身体大好了我再走,不然他又……” 他忽然觉得和左扶光说左方遒的坏话并不太好,便止住了嘴。 “沧渊最近有来信吗?”左扶光顾左右而言他。 “每过几日都要写,有时候是询问意见,有时候问及周边诸事。”沧晗如实答道。 左扶光很是关心:“有问过我吗?” 沧晗沉默了,半晌没有说话。 等到左扶光刷完新漆时,他才叹了一口气:“渊儿从未问过你,但是提过一次……” 似乎在犹豫该不该说,左扶光便耐心地等待。 沧晗又斟酌很久,才道:“就是那封赦免令……是他用皇马甲换来的。皇帝收到以后再次退回,劝他深思熟虑,而他一意孤行。” 顿了顿,沧晗续道:“渊儿不仅救了你的命,这件事很少有人知道。” 左扶光似乎听肖思光提起过一次,沧渊在疫病时期出城,许世景烁就赠了他一条皇马褂。 这意味着皇权保护着他,让他可以顺利通关,必要时还能让皇上满足他一个心愿,但此后也就失去了特权。 他竟用坚持交出御赐皇马褂换取了这道赦免,而许世景烁同意了。 这时轮到左扶光沉默,他在将军府里站到下午,一直望着沧渊年少时住过的屋子,没再说过一句话…… 沧晗的生辰在热闹中开场,固宁王借机打通了将军府和王府的一道墙,做成了拱门形状。 两边院子里都坐着宾客,夏日天气正好,清风分外凉爽。 沧渊果然来了,身旁带着两个乌藏头人,全都穿金戴银的,给沧晗贺寿。 “哎呀岗拉头人。”沧晗和岗拉部头人本就相熟,赶紧把人迎进了将军府。 “爹。”沧渊指着身旁另一人介绍道,“这是斑虎头人,刚从他阿爸手上继了权杖,他小时候你见过一次的。” 沧晗眼前一亮,忙上下打量这个年轻的头人。 小伙子名叫贡曲,才十八岁,眼睛像高原溪水一样深邃明亮,好像沧渊小时候的模样。 “老将军好。”斑虎头人恭恭敬敬行礼,举手投足都很有风度。 他年纪虽轻却不卑不亢,这回和沧渊来雅州,就是为了结识众人,拓宽关系的,所以笑得很是明媚。 沧晗一看就觉得挺喜欢:“后生可畏啊!瞧这孩子,颇有他阿爸当年的风采。” 贡曲不好意思地低头,脸颊有些许红,轻轻说:“领主大人,您陪将军去招呼宾客吧,不用照顾我们。” 沧渊抬头望向四周,果然看见固宁王就像男主人一样在席间穿梭,四处招呼。 好像没他什么事,他便拍了拍贡曲的背:“走,我带你们去坐上席。” “好的,我的大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追夫使我快乐 贡曲对中原的食物感到新奇,又有沧渊带着,便终于露出几分青年人的稚嫩,兴致盎然地坐下。 三个人在沧晗的家属席位说着乌语讨论起了领地上的事,左扶光从王府的拱门过来,眼睛瞬间就锁在那边动弹不得。 沧渊很温柔,沧渊对待外界总是温雅和煦的,除了在战斗状态下,他能给人一种坚定又温暖的感觉。 比如许世景烁,比如封小,比如他的兄弟们,曾经接触过的夫子们,无一不这样评价他。 可左扶光见识过沧渊恶劣又无赖的模样,还知道他能有多冷漠,又能有多蛮荒。 他忽然有些不懂,为什么沧渊把所有的关怀都奉予了周围的人,却独独对他如此冷硬。 而且沧渊早已不是过去的无名之辈了,他如今是乌藏东境领主,身份贵重。 但他行事待人依然像过去一样谦逊有礼,这很容易给人造成错觉,也很容易让人误解他的热诚。 就比如这位贡曲头人,左扶光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很依赖沧渊,也很想在沧渊面前表现,博得青睐。 年轻人的脸蛋嫩得能掐出水来,他特意做出一副懵懂天真又强装镇定懂事的模样,不时流露出小鹿般的神情,顾盼生辉,显得格外出挑。 可沧渊毫无察觉,他与对方谈笑风生。 沧晗也觉得这个小头人可爱,数次过来与他说话,迅速就熟稔起来。 左扶光绕着那边的桌案打了一圈,端杯走向沧渊那桌,手肘靠在那头人的椅背后面。 “嗯……小王爷?”岗拉头人首先认出了他,忙打招呼,“您也在啊。” 左扶光笑了笑:“隔壁就是我家,我自然在。这位是?” 沧渊对他露出一个很官方的表情,起身道:“斑虎部的新头人,贡曲。” “哦……看来是领主大人跟前的红人啊,来雅州都带着他。”左扶光刻意忽视了斑虎头人对他说的恭维话,不怀好意地看着沧渊,“您最近身子骨可还好?” “不劳小王爷挂心,我一直都很康健。”沧渊面色不善,紧接着就续道,“但我父亲是否安好,我才该详细询问您父子二人。” 左扶光目色逐渐像水一样沉了下来,低低道:“将军更适应雅州的气候,他在这里过得很好,反而不适合你乌藏的苦寒之风。” “你替你父亲急什么,我有说要带他回去吗?”沧渊仰头喝了一口,不愿与他多言, “小王爷慢走,家父生辰,让您像个儿子似的招待客人,我反而坐着,不太好。您还是回府吧……” 左扶光手上一松,酒杯落在了贡曲肩膀上,迅速染湿那一片的衣料。 乌藏头人的衣服格外华贵,垫肩处镶有松石,石头里融着金属纹样,是碰不得水的。 贡曲“啊”了一声,明显心疼了,然后立即反应了过来,起身道:“我……我去把肩披烤一烤,我的大人。” 沧渊立即就要跟他走,左扶光挡在椅子中间,不让路。 岗拉头人也很有眼力见,看出来了什么,起身说:“那我去外面抽一卷烟。” “你会抽烟吗?我的头人?”沧渊斜睨着他,问道。 岗拉头人从兜里摸出准备着散宾客的烟,摸着火折子说:“从现在开始,可以会的,我的大人。” 在乌语的语境里,一方领主和下辖头人会互相称呼“我的”,以示亲近。 但三人用汉语说出来就很奇怪,左扶光正想嘲笑两句,忽然沧渊瞳仁微红,明显触发了燥血状态。 他要做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左扶光只见面前掠过一片衣摆,沧渊竟然直接从他头顶……跳了过去。 他一个人被晾在原地,而沧渊把那个小头人带去了柴房,两人关在里面烤衣服,不时还传出几句笑声。 左扶光真的醋了…… …… 忙完一整天,已是凌晨,宾客都散去了,下人们在收拾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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