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 他喃喃一句,倏尔苦笑一声,扬长而去。 天边的晚霞终于落了。 ---- 一些被骗身骗心的小男孩的心路历程啦(忸怩 番外 小船儿(下) “你且记得,一会儿到了断云峰,见了峰主和你哥哥们,要张口问好,休要忸忸怩怩的,你苏叔叔最不爱看男孩儿家内向木讷。” 现今回想起来,陈永夏在应独舸记忆中的面貌已经不甚清晰了。师父死之后,他便很少再去想过去的事情,不知道是和师父怄气,还是和师父搭上条命的河鲀怄气。他一向是极少想起旧事,没想到从回音谷回来,居然又梦见师父。 他低头一瞧,只见摊开着的两只白白的小手,一抬头,只听见自己奶声奶气地、脆生生地“嗳”了一声。他在师父跟前从来调皮捣蛋,在外人面前却害羞得话都不肯说一句,为此愁坏了陈永夏。 陈永夏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把他往怀里一揣,便施展起轻功,如同蜻蜓点水一般,飘飘悠悠到了断云峰的山门。山门处站着一个十二三的小少年,长发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用木簪子挽成一个髻。他这样的年纪,已经是半个大人了,表情绷得甚为端肃,见他们来,先是拱手问安: “陈师叔,路上舟车劳顿,一定辛苦了。我师父叫我在此等候,一道回山上接风洗尘。” 陈永夏哈哈一笑,把鸟笼子往应独舸身上一丢,险些叫他抱着笼子叽里咕噜滚下山去,将将抱住了,倒像是小母鸡抱蛋。 “哥、哥哥好!” 那小少年瞥来一眼,他便立刻把脸缩回笼子后面。 断云峰高耸入云,地势奇崛,这里的人也管这山叫仙山,说什么上面都是些求仙问道的仙长,管上头下来的人叫仙使。应独舸第一次来此,只见一路草木葱茏,云雾缭绕,走得越高越不闻人声,当真闲适清静已极。 他师徒二人跟在小少年身后,一路行至一座院落,占地不大,只是清幽雅致,二人被小少年引到花厅,应独舸从笼子后头探出脑袋,只见着一长身玉立、白面有须的中年人迎上来,想来就是此间主人,春风拂雪苏伯彦了。 两个大人落座后寒暄了一阵儿,陈永夏道: “这次休怪我没给你带见面礼了,喏,这可是个稀罕物儿。” 他一努嘴,应独舸就抱着笼子挪上前来,突然想到自己刚刚没有问好,脸也红了,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当自己是个寻常小童。 笼子外头的布帘子一掀开,便露出里头那只英武非凡的海东青来,他垂手在一旁听陈永夏为苏伯彦介绍,眼珠忽而瞟见那个带他们上山的漂亮哥哥,只见他也怔怔地望着那只海东青,抿着嘴角,不知道想些什么。 “这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叫李殷的。”苏伯彦见他们两个站着不动弹,随口对陈永夏介绍一句,又说,“殷儿,发什么呆,去后厨捡几样果子来,给你陈师叔的爱徒就着茶吃。” 他倒对应独舸很喜欢似的,把对着海东青侃侃而谈的陈永夏撂到一边,叫应独舸近前来,问了家住哪里,今年几岁,开蒙没有,学的什么功法;应独舸怯怯地一一答了,他便笑起来,居然把他抱到膝上坐着,骇得陈永夏的表情活像见了鬼。 “我当你最是个老古板,就是亲儿子,也要寻个由头一天打三遍!” 苏伯彦脸上的笑一下子又淡下去,还搂着应独舸,另只手举起茶盏慢吞吞呷了口茶。 陈永夏瞄着他的脸色,讷讷舔了舔嘴唇,赔笑道: “怪我,怪我……”他嘀咕了几句,脸上的神情也沉寂下去,忽而下定了决心一般地,开口道,“苏兄,彦哥!我……我想见见那孩子……” 苏伯彦静了一会儿,道: “你见他做什么。” “……彦哥,我……我知道,那孩子最像她……” “不要说了。” “让我见见吧!彦哥!我想她……想得快死了……!” 屋内一时鸦雀无声。 陈永夏说到一半,那话在他喉咙里哽住了,倏尔,他竟然捂着脸,瘫坐在圈椅上哭了起来。应独舸坐在苏伯彦怀里,只觉屁股下头的大腿突然僵硬得厉害;他从没见过师父哭,师父是最爱笑、最没规矩的一个人。 李殷端着茶点果子进来时,花厅内的气氛怪得他站在门口,进退维谷。 苏伯彦余光瞧见他进来,突然黑着脸高声叫道: “去!把那孽畜叫来!快去!” 李殷不敢耽搁,手里的盘子都没放下,就匆匆又推门出去。应独舸忽然觉得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勒得他肚皮发疼,可他一声不敢吭,只是睁着眼睛,要哭不哭的样子。 没一会儿,李殷就带着另一个人来了。 应独舸第一眼看的是他手里的盘子:李殷出去时,盘子里有一颗粉红色的莲花酥,回来时,那莲花酥居然不见了!他一抬头,红通通的眼睛正看见李殷身后绕出来一人,正低着头擦嘴边的糕点屑,卷曲的长发乱七八糟地随手扎在脑后;他穿一身练武短打,胳膊露在外头,肤色很深。 “师父叫我?” 他嘴里还嚼着半块莲花酥,说起话来也有点怪腔怪调,惫懒无匹——他一抬头,应独舸便瞧见一双湛黄眼珠,和笼中的海东青一模一样!他不由得两只手齐齐捂住嘴巴,连伤心也忘了——这人怕不是海东青化成的妖怪吧!可他瞧瞧那只笼子,海东青还好好地呆在里面呢! “畜生!”苏伯彦一见他嘴里还吃着东西,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不过陈永夏在,不好当场发作,“你近前来,叫陈师叔看看你!” 那妖怪眨巴眨巴眼睛,果真走上前来,垂手立在陈永夏面前。 陈永夏止了泪,居然伸出颤巍巍的一只手来,去摸那妖怪的眼睛。 妖怪没有要吃人的意思,甚至弯下腰来,随师父去摸。应独舸看在眼中,不由得想道,这妖怪是个脾气蛮好的妖怪,没准儿也不吃人哩。他头顶倏尔传来苏伯彦的声音。 “看看就算了。你回去罢。”他阴沉地喝了口茶,眼睛还盯着那妖怪不放,应独舸想,苏师伯不知道这妖怪不吃人吗? 那日下山,他照旧牵着师父的手。李殷站在山门口,远远目送着他们。他对着李殷招了招手,又回过头来,问师父: 师父,那是个妖怪吗? 傻孩子,那是个人,和咱们都一样的。 那他怎么长得和我们不一样?我看他的眼睛,和那只鹰一模一样哩! 他是番邦人,当然长的黄眼睛。 番邦人会吃人吗? 陈永夏便笑了。应独舸抬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他。 “番邦人不吃人。”那声音回荡在他耳边,叫他从梦中醒来,“不过是野性难驯,还要教你牵肠挂肚罢了。” ---- 这章前面还有(。
第四十章 对峙 金玉腰一动不动地端坐着。 他身边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驼背的老叟,一个是闭目不语的少女,一左一右,把他夹在中间。 “老伯,咱们一会儿去哪儿?” 玉腰坐了一阵,按捺不住般问道。 四下一片安静。 “等。” “等?” “等你那相好儿的魔头来救你,你不欢喜?” “老伯,你还怪不知羞哩!”金玉腰笑了一声,一提到图罗遮,得意之色便漫上他的眉梢眼角,但他嘴角又抿了抿,道,“他也不一定来救我。” 呼玛堪哼笑一声。 “来不来救你,且看着就是了。” 他们三个没走出多远,照旧在祭坛附近席地坐着。玉腰不由得感到一阵焦灼:若是图罗遮真来救他,自然说明他心里有他;可是他若真来救他,反而就中了这老头的奸计,何况这老头功力莫测,能在他们三人睡着时将他们弄来,还毫不惊动他们,当真是个劲敌…… 若只靠他自己,他逃不逃得出去呢? 他眼珠转了转,将大拇指指甲咬在齿间,琢磨得脑壳都要琢磨破了。 呼玛堪并不理他,只自顾自地盘腿坐着,双目紧闭,似乎丝毫不怕他趁机逃跑。 三个人静默了一阵,玉腰忽而听见一阵草叶撩动的声音,一开始,他只以为那是一阵风声,却听得呼玛堪低喝一声“来了!”,只见他双目突然睁开,眼中精光四射;可不出一瞬,他的眼神又狐疑起来,玉腰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面前的树影之中,已经站了一个人。 此人是个青年,看起来二十二三年纪,身量高挑,长就一张笑面,仿佛还是初褪了婴儿肥,腰间挂着一柄剑。 “这林子好深啊!兜兜转转,教我绕了好几圈。” 他笑起来,露出一口细米般的牙齿,好像真是个走迷了路的寻常青年。 “此处是条……死路。”呼玛堪冷冷道。 玉腰本已经站了起来,见到来人的面貌,又犹疑着坐了回去。 “我不信。要真是死路,怎么老伯和这两位姑娘还在这里呢?” “信与不信,你都要回头。” “我若不回头呢?” “你若不回头……便只有死!” 话音未落,刀锋已至,来人脸上笑容分毫未改,直到一颗石子飞至近前,同逼到他鼻尖的刀锋格了一下,错出极为清冽的一声!一个吐息的时间,那石子已然飞身而过,狠狠钉在了一旁的一棵老树上! 年轻人缓缓眨了眨眼。 鱼沉沉盘腿坐在原地,脸色青白,此刻更是如同死了一般,只剩下呼玛堪一个人可堪一战,此刻正将弯刀收了回来,刀锋未有见血,发出阵阵的嗡鸣。 “好小子——”他咬牙切齿地喃喃了一句,猛地抬起头来,又一刀格开去——那兵刃通体漆黑,形状如秧苗一般微微弯曲,两个人僵持不下,唯有兵刃“格格”作响。呼玛堪不敢硬拼,侧身滑将出去,又迎上另一人。 三个人,正将他团团围住。 “我竟不知,李公子也在这里。” 应独舸犹自抱剑站着,眼睛还盯着呼玛堪不放。 “应少侠,稍待细说!” 李殷应了一声,袖口在风中鼓得猎猎作响,已然推出一掌,正是他李家失传多年的折梅手,宛若拈花般雅致,力道却是不减,四人立时缠斗在一块儿,白色、赭色、紫色、青色,统统混作一团,教玉腰看花了眼:他虽有心帮忙,可自己的武功稀松平常,决计没法插手,只好在旁边急得跳脚,喊了几声“图郎”。 呼玛堪的功力果真深不可测,同时和三个人过了百招有余,才渐渐落入下风。 “不要教他跑了!” 应独舸断喝一声,重剑“沉光”势大力沉,当空劈下,却只听见一阵衣袂破空之声,一道赭色的人影拔地而起,发足狂奔,直奔玉腰!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48 首页 上一页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