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落湖,船上星星点点的烛火亮起,船客越来越多了。 南篌道此地不宜久留,便与三王爷准备离去。 不想,四周陆陆续续来了许多船,将他们的船围得水泄不通。 “唯有借他人的船只上岸了。”三王爷道。 船身不稳,南篌颤巍着走到船头,这时,另一只船向他们撞来,他们的船便飘着撞向了秋杀花所在的画舫。 本就没站稳的南篌不慎向一旁摔去,却被人从背后扶住双臂。 南篌站定后,侧头看去,但见一双弯中带笑的眼:“微臣见过太后。” 这位国舅爷确实不老,也就三十来岁模样,生得一脸风流相。 他似乎很不意外在这里见到南篌。 南篌总不能在这时表现出慌张,只得装作是来吃个便饭那样的淡定。站定后,点了两下头:“嗯。”他目光去寻三王爷,发现三王爷已迅速神隐了——此人是真适合当大内密探探长。 南篌微叹气,也不想和秋杀花多打声招呼,便想抬步离去。是时,一名唱曲姑娘的琵琶不经意撞来,他躲闪之时,不知什么东西落了去。 “太后。”秋杀花唤住他,弯身将船头那枚东西捡起,“你的发钗。” 南篌半愣,竟不知那发钗是什么时候掉的。 秋杀花含笑上前,替南篌将那枚发钗戴回发髻上。
第25章 明媚的那一日 南篌躲开秋杀花后,在岸上找到吃路边摊的三王爷。他语气凉凉地说:“三爷躲得挺快。” “太后谅解。” 三王爷咽了一口红糖糍粑,赔罪般笑, “秋大人在此地见到太后不会想些什么,要是见到臣那麻烦就大了。”解释完,他问南篌吃不吃糍粑,南篌以嘌呤过重拒绝。 三王爷乐呵呵地自己一个人吃完所有红糖糍粑,跟着提醒南篌:“或许太后该去见见十七弟了。再迟一步,刑部恐怕马上就要到十七王府了。” 南篌被他提醒,这便要前往十七王府。忽又停下脚步,问三王爷:“我想知道,你心底究竟认为谁才是刺杀皇上的真凶?” “是谁重要吗?”三王爷一个透彻的笑,“没人在意是谁杀了皇上,只会在意谁会是下一个皇上。 南篌道:“如果我非要三爷回答呢。” 咽下最后一块红糖糍粑,三王爷果断说:“我认为是十七弟。” 南篌默了会儿,点点头走了。 三王爷这个答案自然不让人意外。李谕是他唯一的独子,他自然不会认为自己儿子是真凶,而他除了李毒这个弟弟,还有很多个弟弟。 只能说有皇位要继承的家庭果然不一样。 南篌来到十七王府时,正好和刑部的人撞上了。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谁也不知道该让谁先进去。但由于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僵持上面,刑部尚书唯有让南篌走在前面,然后自己连忙紧随其后。 于是场面看起来,有点像当朝男太后带刑部尚书来抄十七王爷的家,给路人遐想无数。 李毒在庭院中拭剑,见刑部的人来并没什么反应,任由他们打一声招呼后开始搜查,只笑脸问南篌来此处有何事。 南篌随意道:“路过,来看看。” 他知刑部栽赃嫁祸的本事,随他们一起在府中观察,倒是让刑部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但有一人似乎真的很认真在观察府邸中的细节,每走到一个地方都托着下巴细细思考。这个人的耳朵长得很奇特,有点像蝙蝠,因此不由引去南篌的注意力。 注意到南篌正在看他,那人忙从沉思中回过神,向南篌拜了一礼。 刑部尚书这时走到南篌身边,赔笑着“请”南篌到堂里去坐,不必要在这里和他们忙活。 南篌未走,问那个耳朵长得像蝙蝠的人:“你叫什么?” 那人道:“卑职蝠耳馍丝。” 这个震耳欲聋的名字,让南篌突然意识到,大祭王朝的名字改革尚未进行彻底。 定了定神,南篌坐到一旁,问蝠耳馍丝:“我看你似乎对此案颇专注,想听听你的看法。” 刑部尚书见南篌是待在这里不走了,揩了把汗,跟着坐到一旁,眼神示意让蝠耳馍丝听太后的命令。 蝠耳馍丝双眼炯炯有神地“嗯”了一声,从怀中拿出一张秋猎场的地图。 他指着图上丛林位置一块被红墨汁圈起来的地方:“根据卑职的调查,那支凶器应该是事先被埋在这里的。” 南篌点点头表示在听。 蝠耳馍丝严肃道:“这证明,是有一个人,把箭埋了进去。” “……”刑部尚书顿了下,问,“不然,是还需要两个一起埋吗?” 蝠耳馍丝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但这个工作量卑职认为一个人就够了。” 刑部尚书:“……” 南篌依然点头表示在听。 蝠耳馍丝接着道:“凶器埋藏地点附近的马蹄印很多,也很乱,这证明——凶手当时正在骑马。” “你等一下。”刑部尚书打断他,“能不能先告诉我,你平时破案一般靠什么?” “直觉。”蝠耳馍丝双眼又一次炯炯有神起来,“我的直觉很准。” “……”刑部尚书说,“那你直接用你的直觉告诉我,凶手是谁。” 蝠耳馍丝道:“呃……呃……” 刑部尚书麻了。 南篌闭眼叹了口气,表示蝠耳馍丝的推理很有依据,但他现在要去别的地方看看。刑部尚书连忙跟在他身后,小声赔罪道:“太后恕罪,臣马上让人把他屋里那些侦探小说收走。” 这时,蝠耳馍丝在他身后大声说:“卑职的直觉真的很准,从未出错过!所以不管怎样,卑职都会把整个案件以及过程查个水落石出!” 南篌停下脚步,侧过身,跟那人说:“好,我给你三天,你把这件事彻查清楚。” 蝠耳馍丝的神情复杂又澎湃,大家都知道,往往神探面对一件极其困难的案子时,上层人物都是给对方三天时间查案。这个时间节点虽然要破案很困难,但也正是符合神探标准的一个时间。蝠耳馍丝感觉自己离神探更近一步,所以心情很澎湃。 他不知道南篌单纯只是想把刑部栽赃嫁祸的进程推迟三天,以让自己理清楚这件事情。 李毒听说现在在书房。 来到书房前,南篌一个冷冷的眼神喝住了刑部尚书想继续跟进的脚步。 他走进书房,将门关好。 李毒正望着挂在墙上的一件白绒披风出神。 “太后可还记得这件披风?”李毒悠悠问道。 南篌觉得这件披风眼熟,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年父皇离世,几位皇兄明争暗夺,大臣们尔虞我诈,致使朝堂混乱不堪。唯有儿臣年纪尚幼,不谙世事,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中。”他的视线从披风上移开,转过身,慢步走到南篌面前,缓缓讲述往事,“儿臣的母妃乃是庶出,父皇离世后,母妃随即大病,儿臣在皇陵中守灵之际,深感悲楚不已。” 南篌的记忆被他唤醒了,当时他也在皇陵中守灵,而身旁只有一个小皇子哭得抽抽噎噎。 那张嫩气的脸和眼前这张长得十足冷峻硬朗的脸重合,南篌恍惚才从这双眼睛中找到相似之处。 李毒眼角扫了一眼墙上的披风,道:“当时母后将这件披风披到儿臣身上,令儿臣感到了一丝温暖。这丝温暖,救了儿臣。” 南篌想不到,当时自己只是正好觉得热,随手脱了身上的披风盖在那个抽泣小少年身上,能令该少年如此铭记。 不觉间,他的手被李毒拉起,手指亦被扣住。 李毒将那双手放在脸侧,闭上眼眷恋地摩擦南篌手背的肌肤。半晌,他方睁眼,低声询问:“太后,能否救我?就像当年在皇陵那样。” 南篌沉默,没有给出答案。 他记起不久前在避暑山庄,李毒放陈大人渡江。 若当时李毒未放陈大人渡江,如今南篌说不定已是诏狱里的死囚。 南篌确实欠了李毒一命。再者,他知道,无论这件事结局如何,因为有三王爷的庇荫,李谕一定不会死。他之前以为李谕可能会遭殃,那是小瞧了三王爷鬼才的程度。但李毒无人可佑。 李毒不该是这个王朝的政治牺牲品,他或许可以不死。 * 如坐针毡地度过了三日,刑部尚书终于要去抄了十七王爷。只可惜十七王爷为官清廉,全府上下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让他贪。 他带人来到府邸前,又一次遇到南篌。 南篌仅给刑部尚书带来一句话:“此案应该还有待侦查。” 刑部尚书听了这话不乐意了,他也是有上司的人,内阁里七八个老不死的等着他来当刽子手,哪有时间跟南篌在这里周旋。 但他没想到,南篌带来的不止是这一句话,还有一枚印章——内阁首辅大臣莫大人的印章。 刑部尚书看到这枚印章人整个地傻了,这印章可比玉玺还管用。但凡是这个印章下面说出的话,那都得是如数奉行,违者必究。 刑部尚书不敢再前进,表示得再回去好好查一查这个案子,实际是去找内阁大臣们确认上面的意思。 到下午,刑部尚书笑呵呵地来到十七王府赔罪,表示此案已不必再查,他已经断定和此案和李毒无关。 当然,也不是说就一定和李谕有关。他说兴许一开始他们就被定向思维局限住了,为什么真凶不是李毒就是李谕?万一是那头被李败追猎的雄鹿干的呢?谁也没规定雄鹿不能突然前脚起立给李败射一箭啊。 可想他从三王爷那里也收了不少好处。 刑部尚书在十七王府里赔罪完,喝完茶,便要起立告辞了。 却不想这时,一人闯入王府。 蝠耳馍丝大喊着“真相只有一个”奔来,看到除李毒外,刑部尚书还有南篌都在此处,说了句“正好”,随后在怀中摸索一番,掏出一大张图纸:“卑职已经查到证据了!真凶就是十七王爷!这是十七王爷那天的行程,他那天比其他人还要早出宫……” 刑部尚书无语地抹了一把脸,喝道:“放肆!谁允许你闯进来的?本官已断定此案和十七王爷无关,速速给我滚出去!” 蝠耳馍丝呆愣了下。他虽然早收到上面通知,不准再去搜查十七王爷府邸,可追求真相的他不愿屈服于世俗,于是继续和南篌剖析道:“当天只有十七王爷一个人提前进入了那片森林,并且那片森林本不该是狩猎区,缘何皇上进去无人阻止?是因为十七王爷提前买通了哨将,而皇上驾崩后不久,那名哨将便不知所踪!且当日出现在森林的雄鹿根本不是我地会有的品种,是十七王爷从南方引放进来的白唇鹿!” “够了!”刑部尚书大声呵斥,“本官再说一次,此案已定,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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