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回家?”贺雁来抓着他的手腕,又问了一遍。 他眼神沉静温和,千里莫名感觉脸上出火。他想把手收回来,可贺雁来的力气竟然出其意料的大,他未能如愿,只好任贺雁来抓着手,被迫对上他湿润的眼。 “......有点不好意思。”千里小声道。 “不好意思?”贺雁来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是为何?” “我太幼稚了,让你为难了。”千里低头,乖乖把今日自己跟大祭师的话跟贺雁来复述了一遍。 末了,他主动认错,强调:“我不是故意致你于这种境界的,我明天就去跟大祭师说,让你......” 贺雁来的脸慢慢变得明了,最后忍不住笑了一声。 “无妨。”他重新提起灯笼,“不过你得跟我回去。” 千里哪里还会反抗他,乖乖点头,忙从他手中接过灯笼,推着自己的合敦走向回去的道路。 “先前千里那般诚心地询问我的意见,我自然倾囊相授,不敢藏私,即使放在大祭师面前,我也问心无愧。”贺雁来想了想,先从这个方面开始解释,“今日有所犹豫,也是因为我是武将,突然被委以如此大的重任,有些担忧罢了。” 千里在他身后默默地听着。 贺雁来道:“千里,不知你愿不愿意相信我,可我对兰罗,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大恶意。先前我还是将军时,曾经力主不战,只是我君受小人教唆,执意出兵,为人臣子不得不从罢了。可是,只作为贺秋野的话,我对天下所有为自己国土而死的将士,都抱有至高的敬意和尊重。” 说到这,他的眼神蓦地染上了一层悲伤,像是想起了某些永远活在那片土地上、无法回家的亡魂。 千里静静地望着这个失意的男人。 从他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贺雁来的头顶。自从来了兰罗不用上朝领兵之后,贺雁来便懒得束冠,平日里只披着一头长发,看着柔顺又温和。他望着那被风吹起缠在自己手腕上的发丝出神,突然道:“我会做一个好帝王的。” 贺雁来一时没跟上他的话题:“......当然,千里会是一个好大汗。” 知道他没听懂,可是千里也不打算再解释了。 我会成为一个好帝王,让你不会再为枉死的灵魂而哀悼。 在一个普普通通的月夜,十六岁的少年望着眼前清雅的男人,暗下决心。 从此以后,他千里言出必践,决不食言。 “但是还有一件事,我没有想明白。”已经能看到他俩房间那个尖尖的土包顶,千里突然出声问道,“阿尔萨兰明明对祈福仪式的管事权势在必得,为何突然同意让你来负责呢?” “千里想不明白吗?”贺雁来笑了笑,支着腮若有所思,“不如说,千里是给他提了一个好建议呢。” 千里:“......” “开玩笑的,我真的不怪你。”贺雁来轻轻拍了两下肩头千里握着扶手的手背,继续,“我是大熙人,身份敏感,若是办得好了还好说,如果没办好,那就是在兰罗所有人面前颜面尽失,他们更不会接纳我这个外人,千里的威望也会一落千丈,因为这是你的主意,而千里也会对我颇有微词。” “这样一来,我们既损失了民心,又闹了不和,这对他来说都是如虎添翼。更不用提,如果阿尔萨兰胆子大些,在我所负责的祈福仪式上折腾出些什么意外......” 两人在门前停下,贺雁来幽幽望向远方。 “......那我便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求收藏!求评论!( ﹡?o?﹡ )
第12章 变故 千里新汗登基,不宜大肆铺张,所以贺雁来并没有将祈福仪式拉开很长的战线,只是起草了一份简约精致的章程安排呈给了大祭师。 兰罗不比大熙地大物博,统治范围比较小,生活还保留着群居色彩,部落分布比较密集,因此不用远赴某地祭拜祖宗。贺雁来有千里这个好参谋,详细问了兰罗人的传统守护神或者信仰之类,最后敲定了仪式举办的地点——神女祠。 听说兰罗祖先曾经行至此地,饥寒交迫,即将死去之际,突然眼前出现了一白衣飘飘的神女,给了他衣物御寒,又给了他食物充饥。等祖先回过神想报答她时,神女已经消失不见了。祖先深感其恩,特意建造了这座神女祠。 十五日后,新汗登基后的第一次大型祈福浩浩荡荡地拉开了帷幕。 贺雁来作为新汗合敦,纵使行动不便,也不能缺席。平时他穿自己的衣服没人在意,但是这次要在全兰罗人前露面,代表的是大汗颜面,因此也换上了和千里一样的传统衣物,扎了满头的彩绳长辫,与千里一道,神情肃穆地往神女祠方向前进。 “回头你多小心些,跟我走在一起,不要消失在我视线里。” 贺雁来心底有些紧张,只不过他抗事抗惯了,从不会在脸上表现出来。本来正在调节心态,突然听到自己身边的人压低声音,在自己耳边飞快地说完了这句话。 他不着痕迹地扭过头去,正瞧见千里抿紧嘴唇,直视前方,端的是一身正气,只不过在贺雁来看他的时候,飞快瞟过来一眼,然后又立刻收回了眼神。 贺雁来:“......” 揣着“啊他是不是越来越可爱了”这种想法,贺雁来跟随众人来到了神女祠前。 神女祠说是祠堂,其实占地也不大。祠前是一条静谧的小路,因是冬天,只有枯瘦的树枝和厚厚的白雪铺就一条道路,脚踩上去会有树枝断裂的轻微响声,在这肃穆庄重的气氛中更加刺耳。 神女祠的住持已经在此地等候多时。 本次祈福大典共持续三天,期间,所有人都要在神女祠里面和附近起居生活。 千里身穿正装,与贺雁来一起,庄重地对着神女塑像跪下行了三次礼,又请大祭师说了几句话,内容无非是感恩神女多年庇护、乞求亡魂安息之类,最后,千里作为大汗,手执一炷香插入神女前的香炉中。 紧接着,宣读亡兵名单、追封谥号、安抚家眷等等,一桩一桩按照流程进行下来,天色渐晚。直到最后一项事务结束,贺雁来终于松了口气,与千里一起,跟着住持来到二人这三天两夜休息的房间中。 “大汗今日劳累,还是早日歇息吧。”住持缓缓行了一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他一走,屋内再没有生人,明煦肩膀立刻放松了下来:“合敦,我去给您打些水来洗漱吧。” 不等贺雁来劝阻,千里就已经张嘴赶人:“快去。” “......”明煦偷偷瞪了他一眼,见贺雁来没说话,便手脚利索地去烧水了。 一时间,屋内只剩下两个人。 贺雁来率先打破沉默:“累了吗?” 千里摇摇头,反问:“你呢?” 贺雁来笑着把头一摇:“明日还要静坐诵经,今日好好休息。” 千里“嗯”了一声,在桌子前坐下,想了想:“今日,阿尔萨兰倒是没干什么,我都做好被他随时发难的准备了。” “今日是第一天,不好出纰漏,无事发生倒也正常。”贺雁来为二人斟了杯茶,往千里面前推了推,淡淡道,“今夜,才是千里要准备的重中之重 。” 千里心思一动:“你是说......” 贺雁来叹了口气:“我也不知他有何打算,只是心中多有不安,但愿是我多想了。” 说话间,明煦烧好水回来了。千里起身,从他手里接过水壶,面无表情地把人堵在门口:“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就行。” 明煦不明所以地望着他,下意识地拒绝:“可是我夜里也要在合敦身边等吩咐......” 千里皱了皱眉,刚想说些什么,就听贺雁来在他们身后含笑开口:“明煦,你且去睡吧。” 明煦没忍住把嘴翘起来,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得偿所愿的小狼嘴角不着痕迹地一提,很快又被他压下去,倒了一盆水,浸湿了毛巾后拧干,走到贺雁来面前发号施令:“闭眼。” 贺雁来乖顺地任他为自己擦脸。 他算是发现了,千里与其说是开窍,不如说是模仿。 他是在模仿一个合格的夫君应该如何疼爱自己的妻子,即使有时候他可能甚至都不知道这些举动意味着什么。 只不过,他母亲走得早,父亲又一心朝政,不怎么管他,他从小没见过相敬如宾的夫妇到底是什么样的,所以无论怎么努力都有些照葫芦画瓢的笨拙感。 不过,正是这种笨拙感,才更显可贵。贺雁来一般也就随他去了。 至于对明煦的敌意,应该就是小孩子之间的不对付。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彼此之间看不惯,倒也说得过去。 擦脸完了又擦手,贺雁来被千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才被人推到床边,又主动蹲下来为他解开靴子。 “哎!”这贺雁来就有些受不住了,赶紧一伸手把人拉起来,三两下解开靴带,哭笑不得地望着千里,“怎么能让你为我做这种事?” 千里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皱了皱眉头:“在兰罗,男人给妻子脱鞋十分正常。你们大熙确实更加富庶,但是在这方面,你们不如兰罗。” 他的神情十分认真,让人不忍随意玩笑敷衍过去。 贺雁来叹了口气,不愿与他争辩,只好催他赶紧去洗漱。 千里动作一向很快,三两下就擦干净了爬上床,十分熟练地寻到贺雁来的胳膊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不说话了。 虽然已经同床共枕了有些时日,但贺雁来还是会被千里的大胆行为给惊到。他望着绿眼睛小狼安详的面庞,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闭上眼睛也准备睡了。 —— 不知过了多久,千里突然被一阵喧闹声惊醒。 他缓缓睁开眼睛,突然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千里,快醒醒。” 接着,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似乎是人的手指轻轻挠了挠自己的脖颈,千里一下子从睡梦中清醒了,眼睛瞪大,惊讶地望着不知何时也已经醒来的贺雁来。 不等他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贺雁来就接过他的外袍披在他身上,轻声哄道:“起来,跟明煦走。” 千里这才发现明煦正在床边等候。 他下意识地发问:“去哪里?” 贺雁来温声道:“先躲一下,我一会就去找你,好吗?” 千里愈发迷惑,他看了眼明煦,这个平时给自己说不到一起去的男孩儿此刻却也是一脸严肃,见自己看他,便道:“大汗,快些吧,再慢就来不及了。” “我们去哪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千里咬了咬唇,转头看着贺雁来的眼睛,眼眸中满是倔强,似乎贺雁来不说实话,他就不会走。 贺雁来胸口长长地起伏了一下,无奈道:“有人谋反,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去本部调兵了,但是还需要些时间,所以让你躲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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