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姝妍看他这叩首礼行的周正,神色略缓和了些,语气依旧冷淡:“今日来时瞧着你见了你师父连礼都不行,我还以为你回府做了几日公子,便将礼仪规矩全浑忘了。” 云锦澈立刻会意,云姝妍这是在提醒他,在云府不比王府自在,需得礼节周全,不可被大娘子和大房二房的人抓住了错处。 “是,澈儿记住了,今后定不会再犯。” 赫连清宥伸手将云锦澈拉了起来,轻拍了拍他膝盖处:“好端端的训他做什么,本王怕你生气,日日跟祖宗似的供着他,生怕他在王府过得不顺心。你倒好,自己责骂起你的宝贝弟弟来了。锦澈方才这一跪,本王看着都心疼了。” 云锦澈连忙摇头:“徒儿没事。” “有些话只有我说得,换做旁人便说不得。”云姝妍冲他扬了扬眉,颇为得意,“不是说有好东西送给我吗?” 赫连清宥无奈,笑着摇了摇头:“鬼丫头,数你机灵。离影,去把东西取来。” 离影很快便捧着把琵琶回来了,将东西递到云姝妍面前:“这是我们王爷专门命人为郡主打造,还请郡主过目笑纳。” 云姝妍笑意难掩,小心翼翼地从离影手里接过琵琶,眼睛都泛起了光亮,却还不忘与赫连清宥说笑:“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王爷哪里是送礼,分明是想听我唱曲儿了。” 宫中日子寂寥,云姝妍闲来无事,便跟着乐坊司的姑娘们学了一手琵琶。从前在霜月殿,偶坐花间抚琴轻吟,回回都能被赫连清宥偷听了去。 赫连清宥叹息连连:“都说一孕傻三年,怎的阿妍还聪明如往昔。”
第33章 御审 午后,云锦澈和云姝妍一同去苑湖边散步,将早起与程氏闲话所提一一告诉了她。 “她这张嘴倒是愈发厉害了,连带着下人都个顶个的能说会道。”云姝妍不屑地轻嗤一声,“爹爹不尽孝?那当年祖父病的那些日子难道是她程氏伺候的吗!” 云锦澈忙拍了拍她的背:“姐姐莫气,她嘴碎惯了,听过就是,何必往心里去。” 云姝妍垂下眼帘,平静地望着湖面。摄政王府乃风水上佳之地,便是寒冬腊月湖水也不见结冰,仍有锦鲤畅游其中。 “大娘子那边怎么说?” 云锦澈咬了下唇,为难道:“姑母说…祖父病重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不必再提。” 云姝妍蓦地转头看向他,冷笑:“不必再提?他们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那往年他们稀稀拉拉送回来的那点银子,也不必再提了!” 云锦澈无不赞同地点点头:“这话单是你我听着便生气,我自是不敢说给爹娘。可你看流旖那仗势欺人的模样,想必爹娘的耳朵也不会闲着了。”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有所感,轻踢了两下,像是在安慰娘亲。云姝妍的脸色顿时柔和下来,抬手抚上腹部,喃喃低语:“阿娘没事,你乖。” 云锦澈从未有过这般新奇的感受,听她这样说,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面前的女子早已不是当年带他爬树摘果子的姐姐了。她很快,或者说,她已经成为了一个母亲。 “姐姐顾好自己便是,府中一切有我。”云锦澈略为尴尬地瞥了一眼书房的方向,“只是还请姐姐多劝劝师父,眼下我真的离不开云府。” 他不敢将兵符一事说与云姝妍。此事事关重大,不知情便是不将她性命牵扯进去的最好办法。他自己早一日离开王府,便能让云府多一分安全。 云姝妍知道他离开王府是事出有因,却也没有多问,只当是他与赫连清宥闹了别扭。说到底,她私心里也不希望弟弟一辈子名不正言不顺地跟在一个男人身边。 “在我出嫁前,外祖母曾给了我一道密旨。”云姝妍拉过他的手,声音压的很轻,“他们让我嫁入侯府,本就是为了监视顾平孟。皇舅舅早就料到兴许有朝一日他野心暴露,会招致杀身之祸,便让外祖母赐了我一道和离的懿旨。一旦顾平孟有不轨之心,我可随时离开延永侯府。” 云锦澈眼睛一亮:“那姐姐,你岂不是很快就可以回云府了!” “是回府还是回宫尚且不得而知,但我会亲自向皇舅舅请命回府,赫连清宥也会帮我说情,想来不会太难。怎么说我肚子里这个也是太后的重外孙,孩子还未出生,他们不好亏待我。” 未时三刻,昭乾宫正殿。 沉重的脚步声自殿外走近,夏公公低声道:“陛下,摄政王和邵丞相到了。”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宸阳帝正倚在龙椅上假寐,闻言缓缓睁开了浑浊的双眼,手持佛珠不断在指尖轮转,发出轻微的珠串声:“平身。” “谢陛下。” 赫连清宥起身作揖:“陛下,刑部尚书徐大人方才派人来报,说延永侯吐了些东西,事关重大,刑部不敢妄自决断,特请臣带来由陛下做主。” 宸阳帝略一颔首,沉声:“把人带进来吧。” 顾平孟受了半日鞭刑,这会儿浑身上下伤痕累累,带着股浓重的血腥气。赫连清宥怕他污了宸阳帝的鼻子,只让离影将人扔在了自己身后。 被徐尚书派来押送顾平孟的侍卫将供词递给夏公公,后者转身递给了宸阳帝。 “陛下,顾平孟不仅不认罪,还声称是受了六皇子指使。”邵丞相在一旁言辞振振道,“依臣之见,此人谋害二皇子,构陷六皇子,实乃奸诈小人,当诛九族!” 顾平孟连忙伏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陛下明鉴,臣从未做过不利朝堂不利皇室之事,陛下切莫听信谗言!” “谗言?”赫连清宥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本王和邵丞相,还有大理寺卿都冤枉了你?” 顾平孟声泪俱下:“陛下!臣实在冤枉啊!臣可以用未出世的孩子起誓,臣从未做过谋害皇子之事!” “放肆!!” 听见他这般毒誓,宸阳帝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急喘着粗气指着他鼻子骂道:“大丈夫顶天立地,你竟然敢用自己未出世的孩儿发誓!虎毒尚不食子,你将自己的孩子视如草芥吗?!这般歹毒心肠,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出来的!” 宸阳帝骂完这一通便剧烈咳嗽起来,夏公公连忙把人扶回了龙椅上。赫连清宥见缝插针道:“陛下息怒,何苦为这等奸臣气坏了自己的身子,龙体要紧。” “你!”顾平孟抬起头,对赫连清宥怒目而视,“你别在这里假惺惺的了,我和阿妍成亲这些年,你身为外男,何曾避过嫌?三番五次请她去王府,每年她生辰你比我还上心。我尚未怀疑你们之间是否有私情,你却先倒打一耙…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还不好说吧!” “啪——” 赫连清宥转身,一巴掌将顾平孟扇翻在地。他这一掌用了十成内力,顾平孟半边脸迅速肿了起来,吐出的鲜血里混着两颗碎掉的牙齿。 “你应该反思你为何没有本王上心!你扪心自问,这三年多以来,你可曾有片刻尽到了一个丈夫的责任?”赫连清宥忍着再给他一拳的冲动,竭力压制怒火,“她腹中孩子是如何得来,你最清楚。” 宸阳帝听这话越说越不对劲,止住了咳嗽,抬眸看向赫连清宥:“沅霜怎么了?” 赫连清宥这才回过神来,跪下恭敬地行了一礼:“陛下恕罪,臣御前失仪了。” 宸阳帝却并未打算放过他:“你说,说了朕便不治你的罪。” “半年前,因内阁大臣上书弹劾,陛下革了延永侯滁粵总兵一职。延永侯怀恨在心,盛怒之下便回去拿郡主撒气。事后郡主郁郁寡欢,曾数度连臣都不肯相见。”赫连清宥言语悲切,目露痛惜,“郡主初有孕时,陛下尚在病中,未见郡主憔容。陛下向来疼惜郡主,若是见了,定会比臣心疼上千百倍。” 顾平孟脸上血色尽失,顶着肿了半边的脸忍痛求饶:“陛下,陛下明鉴,自从郡主嫁入侯府,臣与郡主相敬如宾,就是给臣十个胆子,臣也不敢虐待郡主啊!” “你敢不敢,一问便知。”宸阳帝脸色阴鸷,挥手招来夏公公,“去把画黛叫来,再派人去御刑台,凡是延永侯府在郡主院子里伺候过的都给朕细细审问!”
第34章 手帕 夏公公亲自派人出宫去找画黛,她是云姝妍身边的贴身婢女,现下被圣上传召,又听说与顾平孟有关,云姝妍便要跟着一起进宫。云锦澈放心不下,也跟着来了。 昭乾宫一时变得热闹起来,他二人未经传召不得入殿,只得在殿外等候。夏公公来时并未交代陛下为何传召,云姝妍轻拍了拍画黛:“别怕,去吧,陛下问什么你如实回答就是。” 离影正在殿外等赫连清宥,见云姝妍站着,忙招呼旁边侍立的小太监:“快去给郡主搬把椅子来。” “不用。”云姝妍摆了摆手叫人退下,“此处是陛下议事的正殿,本郡主坐在殿外岂非不敬?” 离影淡淡一笑:“郡主还是这样谨言慎行。” 正殿内,画黛将那晚自己所见之事一五一十地禀告了宸阳帝,还不忘添油加醋道:“从那之后,郡主每每见到郡马,总会伤心落泪…” “郡马?”宸阳帝怒意更盛,直接打断了她的话,手边茶杯当即掀翻了出去,“他这个样子,也配当郡马吗!” “传旨下去,延永侯不敬郡主,谋害皇子,着削去侯爵,押入天牢,五日后问斩!” 两名侍卫拖着满身血迹的顾平孟出来了,云锦澈连忙抬手捂住云姝妍的眼睛。淡淡的血腥味钻入鼻腔,云姝妍想拂开他的手,云锦澈抢先一步开口道:“我知道姐姐不怕,但为了腹中孩儿还是别看了。若姐姐想见他,让他收拾干净了我再带姐姐去就是。” 他言之有理,云姝妍便也作罢。顾平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可惜那份怨恨与不甘,都被云锦澈的手挡在了外面。 画黛出来不久,六皇子明临彬又被夏公公带了进去。云锦澈不明其中关系,拉了拉云姝妍的衣袖:“姐姐,我们回去吧。” 云姝妍顺势握住了他的手:“你先让人带消息去天牢,就说太后有旨意到,请罪臣顾氏准备接旨。我在这里等一会儿你师父,我有事跟他说。” “好吧。”云锦澈捏了捏她的掌心,又看向离影,“麻烦离侍卫帮我照顾姐姐。” 离影点头:“是,世子放心。” 半个时辰后,云姝妍站的脚酸,大殿里总算安静了下来。明临彬趾高气扬地出来,见到云姝妍,咧嘴一笑:“哟,这不是郡主姐姐吗,许久未见了。” 那日在侯府书房,他就藏在书柜后面,自然明白他与顾平孟勾结之事定是这云姝妍揭发的。但他无凭无据,也只能先咽下这口气,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来讨人嫌。 云姝妍双腿有些发麻,僵硬地福了福身:“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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