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劫狱救下阮青洲的那日,程望疆分明与段绪言争吵至不欢而散,后来怎会无故与他化干戈为玉帛,除非那场争吵也是假的……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论是敌是友,是亲是疏,都在帮段绪言,从他的父亲,他的妹妹到程望疆,薛秋霖……他不甘!他不甘! 段世书垂首轻蔑笑起,自低声慢慢笑至颤抖,眼中泪花渐起,他用舌尖舔抵着上颚,将泪意忍回去。 他抹脸改了神色,抬眸低笑:“那父帝知道,为您夺下关州的这个好儿子,自回北朔起,便将南望孩童养在府中,视如己出吗?” ---- 明天要出远门,请个假 Orz 没人比我更想完结了没人比我更想完结了,可我好慢真的好慢……嗯,这个点就说声晚安吧~ 第106章 恳求 听一阵哗然,段承微微抬眸,神色已沉。 段绪言对上那面容,坦然道:“那珘王恐怕不知,当年便是有这孩童相助,我才能顺利潜伏在南望宫廷,取得布防图。我救他养他无关谋逆不轨,皆在情理之中。对北朔对父帝我无愧于心,但你私养死士、挑起两国战乱、要挟中书令并借此请兵,企图以救驾之名弑君谋反、残杀手足皆是事实!珘王避重就轻、以己度人,敢做就不敢当吗?” “分明是你!”段世书咬重字句,看向他。 “段绪言,自回到北朔起你便顺理成章地将关州攥在掌中,如今伙同程望疆合算了今日这一出,欲给兄长扣上反叛之名夺取储位!要弑父杀兄的分明是你!你在南望八年之久,心向何处谁人能知,如今回到北朔却还将亲情血缘抛之脑后,把救助敌国外患说成情理之中,究竟是救世济民慈悲为怀,还是别有用心,你能说得清吗!就是今日高堂之上,你都敢颠倒黑白,公然与手足反目,演出一副忠孝仁义的模样,却偏偏在与南望有关的事上不容置喙。你骗了父帝,骗了臣民,既想得到阮青洲,又要抱养南望孩童,是想做什么?把关州打造成另一个南望,好让你段绪言尝到独霸一方的滋味吗!” “够了!”掌心猛然落案,极重的一声震响传开,众人骇然跪地,段承黑沉着脸,嗔视台下数人。 “薛秋霖,把人带下去!” 薛秋霖受命上前,段世书被压肩架起,于一丝冷笑中抬声叫道:“父帝!珵王府中私养的丁姓小儿与戴家千金是青梅竹马,二人更以两顶虎头帽作为信物!段绪言缘何阻碍北朔与戴赫合盟,不是为求安定,而是早便与戴赫私相授受,想趁早独占南望反攻北朔,最终夺取您的帝位啊父帝!您可明察!” 几句破嗓高喊听得段承眼眸阴沉,就见殿内一顶的虎头帽被人挥手掷起,落在地面,四下忽然死寂。 段绪言攥拳冷冷垂眸,只见丁母所缝的“甚”字就在虎头中央,帽上一双虎眼圆瞪,栩栩如生,赤红的布面便如阮青洲用饭时咯出的一捧血,腥红沿指缝淌落地面,几滴脏了衣衫。 阮青洲呛得眼睫溅上血点,当即侧身避开丁甚,就想跨过门槛时手脚却已发麻,至双眼一暗,便囫囵栽了下去。 家仆闻声赶来,继而周问就被架着进入寝屋。房间刹那闭锁,丁甚愣在门外,忽而怕得不知所措,就想寻来阿娘亲手做的虎头帽当作依靠,可越走越是寻不见,他停在门外咬唇忍耐着还是哭出了声。 乳娘上前安抚,引来管事询问:“小公子这是怎的了?” “小公子的帽子寻不见了,我瞧天儿冷了,就想洗来给小公子用上,分明晒在院中的,不知是被风吹了还是怎么的,再看便没了影儿。” 周管事蹲身抚慰:“小公子不哭,帽子不会丢的,我们还有好多地方没瞧过,说不定落在世子房里了呢,待世子醒来,小的就带小公子一块儿去找,好不好?” 几点桌布上的鲜血如藤蔓缠来,剥开封锁的记忆,丁甚隐约记起一些可怕的场景,一时喘不过气,阵阵抽噎着:“殿下,哥哥……我怕……” 再看一眼紧闭的房门,周管事不敢叹出声,只轻拍着他的背:“不怕,不怕……” 廊下偏又有人赶来:“管事,禁军带御旨前来,说是……陛下要见小公子。” —— 喧闹后越显沉寂,行宫主殿外,旷地接满冷风,铁风站守阶下,靠在石狮旁沉默无声。 程望疆远望那背影,渐行上前。 “铁风……”程望疆见他闻声侧首,旋即放臂直身,缓缓转头,朝他行了礼。 “见过中书令。” 一身直挺姿态便如故人,程望疆深看几眼,迎风被吹起几道银丝,眯眼点了头。 像,太像…… 程望疆将那轮廓识成程铁关,似见他的一生之痛和一生之爱策马奔赴战场,从此便被束缚关州,又在硝烟弥漫中幸得歌女杨风相伴,与她共育一子,未曾赐姓,仅予名“铁风”。 铁风。 程望疆自确信他的身世后,数次念及此名都热泪盈眶。他问铁风可还记得自己的父亲,铁风短短答出“铁关”二字时,程望疆喜极而泣,崩溃在珵王府中。 便是段绪言劫狱救回阮青洲的那晚,程望疆与他相认,铁风木然地看着他的喜悲,生出几阵无措,只知程望疆那双苍老的眼噙起泪花时,像是连命都可以倾尽给他。 “求中书令,放过阮公子吧。” 这是铁风开口求他的第一句话。程望疆怔然抬首,自此才踏出了与段绪言合盟的第一步。 段承与阮誉之的渊源、夏猎的筹划与配合、说服段承封闭行宫试探,再到诱引段世书请兵,程望疆件件都无所保留,只为了将来段绪言登上储位,能给铁风一个保障,为了他唯一的嫡长孙能如愿。 他要把亏欠程铁关的一切都弥补给铁风。 铁风却还生疏,只朝他拱手拜道:“多谢中书令相助。” 程望疆伸手,亦不敢亲触,克制着拍了拍他臂上风尘。 “冷了,寻个避风的地方罢。” 铁风侧首一看殿门,慢声道:“再等等吧。” 冷风已将桂花香气吹淡,段绪言垂望眼前那一顶虎头帽,跪地已久。 段承与他默然相对,待案宗奏折送进送出,直到双眼看至酸涩时才合过奏本,起身下阶。 段绪言挪身拦挡,跪他身前。 “诚请父帝,放过他。” 段承看去一眼,收靴后退半步。 “放过谁?” 段承睨视着那顶红帽,斥袖缓缓转身,复述着方才来的奏报:“那顶帽子,戴家千金戴纾也有,缝的是‘薇’字,不错?你与柳芳倾同为北朔子民,却屡屡亲待南望小儿,养虎为患,要北朔臣民怎么想?” “国别不能评判善恶,至于为何将他二人留在风颜楼,儿臣可以解释,那时是——” “朕听了你的解释,不代表北朔臣民便会愿意听你的解释!”段承厉声打断,转头鸷视他,眉头继而狠狠一抽。 “段绪言,方才在大殿之上,那些臣子听到了什么?你知道那番话配上这些证据有多可信吗!你为了南望太子所做的种种,都像极了叛臣,朕不说不是因为没看在眼里,而是相信你这个皇室宗亲体内生的还是朕的血脉!你与南望染上的干系,两年还没能撇净,若是此后的三年四年再未撇净,早晚都将被坐实叛王的罪名,你半点想不通吗!” 段绪言失落一笑:“可让我与南望染上干系的,不就是父帝你吗?” 段绪言抬首与他对视:“若我非是皇室血脉,是否就同那八十余人一般,早便血流江河,死后无名了?” 段承哑然,眼眸跟着轻轻一颤,定在他面上。 段绪言说:“我与戴赫从未有过交涉,千真万确的是段世书对我痛下杀手,青洲为救我却被挑断手筋;两国战火不止,柳芳倾为一封降书命绝南望;丁甚无归无依,心智只停滞在五岁便连一句完整的话语都难说清。他们对北朔有何威胁,南望请降又困于内乱,我若与戴赫为伍又怎么对得起青洲?父帝,我的心是血肉,我会爱人了。” 双眼渗热,段绪言咬齿忍声。 “权势非我所求,我可以只要阮青洲,但南望大厦将倾,丁甚已经是……” 已经是阮青洲仅有的寄托了。 段绪言哽声无言。他想尽力挽回的阮青洲,又像随时就要脱手那般如飞尘升入天际,他无力地跪在此处求请段承不要夺走他能用来牵住阮青洲的最后一根绳,却不知还能怎么说服段承。 他紧紧攥来帽身,拜服于段承脚下,没了所有矜傲,终是求来一句“择日宽赦”。 段世书听闻,在段绪言来时独靠牢柱,狠狠笑他。 “择日,”段世书冷哼一声,“你知道择的是哪日吗?父帝只下令将我关押,也未有意将我交出,你可知道为什么?因为你说对了一件事,母妃亲族还在六部,他们一日未被更替,父帝对他们的忌惮便一日不消,而后就是反叛之罪不足以论定,父帝不再追究,将我无罪释出,因为他也知道,温仑将与西域和亲,北朔还不能失去母妃亲族的支持,而北朔最大的祸患,其实还是与阮青洲不清不白的你。我与他二十余年的父子情,岂是你这短短几年便能相比的,今日没能舍得献出伤亡,让两军交锋乃至惹得我起了疑心,也没能让我亲手伤到父帝,落实罪名,就是你最大的败笔。” 段世书抬首,目光嘲讽。 段绪言迎那目光,默然摩挲着指节。没让两军交战,是因他应许过段承,绝不引起伤亡。今日来的都是北朔的将士,伤了谁都得不偿失,颇有争议。 他知道这个计划已经不会完美了,却没想到段世书会提前知道丁甚的存在,甚至把矛头引向他的软肋,狠狠刺进去。 段绪言淡淡道:“你可以不死,但一定会生不如死。” “我拭目以待。” 段世书笑着,忽然显出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哦!说到这个,世子近来可好?段绪言,我们之间最紧要关键的一局,可是落在他身上,但你以为,只要将他留在身旁,就赢了吗?看样子,我给他吃过什么,你还不知道吧。” 第107章 真相 一声凄厉长音破过夜色,便同日暮时分阴云忽坠,骤而落下的那阵倾盆大雨。 闻声,铁风在大牢外警惕回首,方才快步进门,迎面便见段绪言手间染血,面带寒意走来,却是一语不发,径直牵了缰绳,几步跨上马背。 愤然一鞭挥下,遂听马匹狂奔,迎雨撞入黑夜,铁风远望那身影,再进牢狱,便见狱吏慌张奔出,忙乱脚步中只有笑声远远传来,嘶哑癫狂。 铁风循声走去,血腥渐涌鼻腔,地面一片赤色漫开,段世书背靠牢柱,一手垂地,匕首已将骨肉穿透,钉死在地缝中。 他痛至抽气,扶着手腕仰天长笑,笑声颤颤不止,一如方才见到段绪言的杀意那般得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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