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敛本不打算在阮老太爷跟前问这事儿,只是一顿饭的时间,云骁三番两次看阮朝青,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他身上,方才甚至还想包庇阮朝青,实在是教人气闷! 他云骁今日前来本就不安好心,哪儿有送年礼赶晚不赶早的道理?偏偏掐着阮朝青回府的空当登门,当真是司马昭之心! 再说了,以南征王府和镇北王府水火不容的关系,就是维持面子上的和睦,只需差府里管事把礼送上即可,怎么还要劳烦他云二少爷了? 直到走出南征王府,快要到家时,云骁才反应过来:齐王殿下方才是不是在针对他?不然怎么好像说话夹枪带棒的? 只是......针对他做什么? 天色已晚,赵敛不再久留,向阮老太爷告了别,就有管事送他出府。 方才走到庭院中,阮朝青却追了上来,挥挥手让管事离开,接过了送人离开的活儿。 阮老太爷喜好风雅,觉着积雪看起来也有一番风味,所以南征王府只有路上被清理过,路旁还堆着厚厚的积雪。 月光打在积雪上,反射出皎洁的光,光照在两人身上,照出两张面沉如水的脸。 一路无话,阮朝青闷声走在前面,理也不理身后的赵敛。 齐王府的马车等在南征王府,将人送到大门口,阮朝青就转身打算离开,却被赵敛一把抓住胳膊。 胳膊挣动两下,没挣开。 怕扭到这人的手,阮朝青干脆立在原地偏过头,既不看赵敛,也不说半句话,脸色臭得要命。 赵敛身量比较高挑,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侧脸,沉声问:“你在生什么气?” “我生什么气?”阮朝青不可思议地看着赵敛,“你向我爹告黑状,你问我生什么气?” “再说了生气的不是你吗?你还讲不讲理了,赵敛?” 不欲纠结谁生气的问题,赵敛放开阮朝青的胳膊,沉凝的目光直直照进他眼睛里,“你去青楼做什么?” 阮朝青不喜他质问的语气,遂换上一脸不耐烦,“你说去青楼还能做什么?” 见他这副模样,赵敛只觉胸中一股郁气堵着,让人喘不过来气,眼睛却还固执地盯着他。 话说出口阮朝青就有些后悔了,被赵敛这副模样盯着,不由心里发酸。 这是他从七岁带大到十七岁的人,他年纪不大,想得却很多,他身体不好。 “管这么多做什么......”一副小老头模样...... 可两人现在的情形,似乎不适合说下半句,阮朝青便堪堪吞回了肚子里。 “阮朝青!” 赵敛眼里冒火,为阮朝青的口无遮拦。 “你真是......” 真是什么?不知是赵敛没说,还是阮朝青没听清。 总之等阮朝青反应过来说错话,赵敛已经上了齐王府马车。车夫一扬马鞭,马车走远,驶进一片黑暗之中。 阮朝青下意识想跟上去,才下了南征王府门前的台阶,竟又停了脚步。 等碌碌的车马声彻底消失,他也转身回府。 作者有话说: 大平日报一月十一日辑: 据受害人云某所述,事发当日他正往家中走去,路过一个小巷子时突然被人套上麻袋,头部遭受重击后昏迷。 大理寺到案发现场采证后,判断凶器为齐王府的地砖,遂将犯罪嫌疑人锁定为赵某。目前案件正在进一步调查中,大平日报将持续跟进,协助大理寺将凶手捉拿归案。 有知道内情的读者朋友,请为大理寺提供线索,不胜感激。 —— 赵某(阴暗扎小人):为什么要看我老婆?你自己没有老婆吗!
第8章 太上皇后 天空很蓝,太阳很耀眼,只是打在雪上的阳光,泛着清凌凌的冷意。 雪松上积了厚雪,一阵微风吹过,积雪扑簌簌落下,一层接着一层,落到地上时已经聚了一大堆,在树下堆积起来,小山坡一样。 雪松密林中向镶嵌着一条宽敞的官道,官道上浩浩荡荡驶来一行人马,打头的是高举十二面大旗的队列,大旗之后是手持□□的清游队——这是崇安帝出行的导驾仪仗。 紧接着导驾仪仗的是引驾仪仗,文武百官皆在其列。引驾仪仗后重兵把守的就是崇安帝的御撵。 “王爷,外边风大,不若把车帘放下吧。” 素兰见赵敛倚在窗边,一手撩起车帘向外看,担心人咳嗽才好几日又反复起来。 “无妨,难得出来一次,是该好好看看景。”赵敛把车帘挂在车窗的挂钩上,通过小小的车窗,出神地望着或静或动的积雪,望着雪下不时露出的、浓绿的雪松。 见状,素兰也不再劝,只默默挑燃炉中的碳火。 “一会儿到雪松岭上,拜见了太上皇和太上皇后,王爷可要去泓德大师的禅院瞧瞧。” 泓德大师是云安寺最德高望重的和尚,他的禅院位置好,能一览雪松岭的风光和远处重峦叠嶂的山岭。 今日是腊月二十四,腊月二十五百官休沐,又逢天光大好,崇安帝就定在二十四启程,携文武百官去云安寺旁的永寿宫接太上皇、太上皇后回宫。 永寿宫虽建在云安寺附近不远处,倒还算幽静,并不会被云安寺的香客打扰。 “奴婢听沁香说泓德大师今年养了几条鲤鱼,灵性得很,好些见了鲤鱼的香客回去都转运了,惹得奴婢倒还真想去见识见识!” “嗯。” 见赵敛兴致不高,没甚反应,素兰又道:“等春日王爷身体就能大好了,到时候领着奴婢们去踏青该多好!听说明年的诗会定在十里坡,王爷若是要去,可不能忘了奴婢们!” 冬日总是要难熬些。 “成,春日领你们去十里坡踏青。”知道素兰这是变着法儿哄他开心,赵敛也扬起薄唇,给了一个笑脸。 “那奴婢得着人摘些杏花,回府酿了酒还能给将军送一坛去。” “嗯。” 看出赵敛笑容变淡,素兰立即又转了个话头。王爷性子冷,若是宴俊那个闷口葫芦在车里,两人能一天不出声,她陪在边上多说些话,王爷还能有点人气儿。 没一会儿,赵敛像是失了兴致,倚回车内的靠枕,拿起一边的闲书看起来。 素兰以为王爷看腻了,便想把车帘放下来,少吹些风总是没错的。探过身去,却发现窗外不知何时多了个人。 阮朝青骑着一匹健壮的骏马,一身戎装衬着满脸意气,当真是飒爽! 将军不是在后面护着圣上的车架吗,怎的跑王爷这儿来了?素兰心下疑惑,觑王爷一眼,见他似乎不曾察觉,专心看着书,素兰便没有轻举妄动。 说来奇怪,王爷自那日从南征王府回来,便再没提过南征王,伺候的人提起来想讨个笑脸,也只能得到不咸不淡的一眼。方才她见王爷兴致好,忘了这茬又提了南征王一嘴,王爷脸上就连个笑模样都没了。 不清楚这是怎么了,素兰便先观望着。 阮朝青打马走在一旁,时快时慢,身影却一直在窗口,车内人轻易就能看见的位置。 “素兰,放下帘子吧,风有些大了。” 赵敛目光放在书里,头也未抬。 素兰摸不着头脑,看看车外马上一脸诧异的阮朝青,再看看面无表情的赵敛,终是歉意地朝窗外人低低头,解下车帘。 眼睁睁看着车内场景消失,阮朝青轻哼一声,赌气般把素兰忘记关的车窗从外面关上,一扬马鞭,方才晃悠悠懒洋洋的马匹,迈着响亮的步伐往前走了。 哒哒的马蹄声和沉甸甸落下的积雪声,一丝不落地传进车窗,覆盖了车窗关闭的吧嗒声响。 午时之前,迎接太上皇、太上皇后回宫的仪仗到了永寿宫,崇安帝携文武百官去参拜太上皇,赵敛却是被太上皇后身边的老嬷嬷请走了。 “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凤体圣安。” 赵敛方才进了太上皇后所在的暖阁,便掀起长袍,深深向太上皇后行了个跪拜礼。 “敛儿快起来,母后这儿又没有外人,行这么大礼作什么?”太上皇后坐在暖榻上,遥遥朝赵敛伸出手,面上都是嗔怪之色。 太上皇后母家姓燕,闺名单字一个然,待字闺中时是京城第一才女,无论是家世还是样貌,都少有人能及。 燕然如今年近五十,面上却看不出一点岁月的痕迹,如若不是看见赵敛时眉目间展现的慈爱,说是二十七八的女郎也有人信。 赵敛起身,上前接住母后的手,被拉在母后身边的软椅上坐下。这软椅和暖阁内的格局格格不入,一看就是特意摆上的。 燕然紧紧拉着赵敛的手摩挲,面上都是肉眼可见的心疼,“手怎么这么凉?身边人怎么伺候的,怎么没有灌一个汤婆子?” 眼见母后要动怒,赵敛握握她的手,笑道:“要来见母后,儿臣在外面让他们把汤婆子拿下去了。” “就你,规矩这般大!”燕然佯怒轻拍一下赵敛手背,随即抬手试试赵敛身上的衣服,“母后瞧你面色比去岁冬好些,看来身边人还算尽心——” 燕然转头吩咐道:“去本宫库房取些赏,送到王爷那儿,给府里人添些零用。” 一旁候着的大宫女领命,亲自去库房点赏赐。 作者有话说: 阮朝青(骑着马)(心里嘀咕):我好帅,阿敛肯定喜欢! 赵敛(面无表情):素兰,起风了。
第9章 嘴刁 中秋那几日文武百官都到永寿宫来,与太上皇和太上皇后一道过,不过赵敛恰好病了一场,没能一道来。 仔细算算,母子俩已经半年多没见面了。甫一相见,燕然便拉着小儿子的手不放,嘘寒问暖个不停。 燕然嫁给太上皇赵经纬时,满打满算也才十八岁,婚后几年才有孩子。那个孩子与她终究没有缘分,还没满三个月,便遭了赵经纬的妾室陷害没了。 自那以后燕然也伤了身子,将养一年多才怀上崇安帝赵宿,又五年又有了赵敛,所以她格外疼爱自己的一对儿子。 现在孩子大了不在身边,一见着面就忍不住絮絮叨叨叮嘱许多。 “闻老太医身体可还康健?” 赵敛握紧太上皇后的手,“母后放心,闻太医好得很,身子硬朗、精神矍铄。” 闻言,燕然放了心,脸上多了一丝追忆,“母后能有你们兄弟两个,全靠闻老太医为母后养身子,敛儿要多加敬重着闻老太医才好。” “儿臣晓得的。” “罢了,你自是知晓礼数,不用母后耳提面命。”燕然揶揄一笑,随即转头吩咐身边的老嬷嬷,“孙嬷嬷,小厨房的松香百合糕可做好了?” 孙嬷嬷沟壑纵横的脸上也笑,切切回道:“做好了,就等着娘娘和王爷说完体己话,老奴这就去传!” 得了燕然首肯,孙嬷嬷立即往小厨房去。不消片刻,热乎喷香的松香百合糕就被端上来了,屋里顿时氤氲着淡雅的松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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