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敛瞅他一眼,但笑不语。 京城贵女多得是,无一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是有人技艺差了,是要遭人耻鄙笑的。安西王府的两位嫡小姐,自幼在军中长大,没出阁前,暗地里不知被多少人当做笑料。 然而如今最令人艳羡的,还得说这两位嫡小姐。 韩大小姐韩茹卿,虽二十一岁才出阁,却是嫁给了新帝朝第一个状元何安何大人。何大人才学绝伦、谋略过人,方入内阁不过一载,已是多位肱股之臣口口相传的好苗子,他日只怕位极人臣。 韩二小姐韩茹君更是风光无两,被封为当朝皇后不说,如今还怀有龙嗣,更往大了不敢说,只说现在她已经是能入皇陵的人,是京中各贵女永远也比不上的了。 如此风华,旁人不管再怎么嫉妒,明面上都是不敢说一句酸话的。 不过韩家还有一个小姐,韩三小姐。 是了,外人只听过有三小姐,却从不知三小姐闺名,无他,盖因这位三小姐实在上不得台面。 三小姐生母是一个通房丫鬟,用了手段才有了三小姐。三小姐一落地,生母便被当家主母乱棍打死,她被养在一个无儿无女的妾室名下。 三小姐出生见不得人,心气却高得很,样样都要和两个嫡姐比较,还习了一身小偷小摸的腌臜毛病,实在叫人不喜。 “你怎么知道韩三小姐暴毙的?” 见赵敛神神秘秘的模样,阮朝青实在好奇,忍不住刨根问底。 “皇嫂素爱梅,梅花开的时候喜欢簪花。”赵敛指指自己的鼻子,“我闻出来的。” 阮朝青听了这话,更是摸不着头脑,“难不成韩三小姐给皇后下药?为什么?” “正是。” 赵敛笑着摇摇头,连阮朝青瞎猜都能猜出来的计谋,他那位皇嫂却还中了计,只怕是有些目中无人了。 不过想来也不奇怪,该来这一场。 韩茹君为何喜好簪红梅?因为红梅色正,唯有正室能簪。韩茹君瞧不起侧室,更未将出身低贱的庶妹放在眼里,怎么也想不到蝼蚁一样的人有那个胆量和门路陷害于她。 “啧啧。”阮朝青也学赵敛的模样摇摇头,一脸唏嘘,“那安西王就将韩三小姐打杀了?” 赵敛撩起轿帘,看着道旁陆续亮起灯火的人户,不知是叹息还是如何,道:“京城没有韩三小姐,只有安西王府。” 韩三小姐只想要一个人的富贵,不顾家族的荣华,恐怕放到京城哪一家,都是不能容忍的存在。 她是否被打发到老家了也未可知,毕竟安西王上得了战场,管不了家宅。 赵敛收回目光,瞧着阮朝青,不知所谓地笑了一声。 这个也是只上得了战场的。 阮朝青被笑得莫名其妙,也不甚在意,又缠着赵敛说京里官员内宅那些事,直听得啧啧称奇,暗道人不可貌相——除了赵敛。 两人的低语声中,有小厮打着灯笼疾步走在轿子两侧。赵敛和几位高官的行头走在前列带头绕道,剩下的大小官员有序尾随在后。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宝子们!这章给宝子们发红包,为我一个月的缺席道歉嘿嘿嘿,周五晚上九点之前都发! 爱你们!
第21章 赈灾 若是平常时候,上早朝的官员到了宫门口还需等上几刻钟,今日因为绕了一段路,到宫门口时无须等待,陆陆续续下轿下马,入宫朝太和殿行去。 年后第一朝,本该是一年里最轻松的时候,今年却大不相同,太和殿上一片肃穆,文武百官噤若寒蝉。 赵敛双手捧着玉笏,孑然立在文官之首,眉眼略微低垂。从上往下看,好一副规矩模样;然而若是他侧后方的丞相稍一侧目,轻易就能发现他眼睛正瞥向别处。 因为年纪资历不够,阮朝青虽同为异姓王,却站在镇北王和安西王身后。不过今日安西王告假,他胆子又大,堂而皇之与镇北王并肩而立。 赵敛看过去时,恰好看见阮朝青嚣张地朝镇北王挑眉,镇北王估摸着是冷哼了一声,小弧度转过低垂的脑袋,眼不见为净。 见状,赵敛也无声地笑了笑。这种氛围下,也就只有阮朝青还能无所谓了。 玉阶上,新帝赵宿端坐在龙椅上,而他侧后方的更高处,是满面威严的太上皇。 赵宿明黄龙袍下双拳紧了松,松了紧,斟酌道:“再派李大人前往饶乐府,协助杨尚书赈灾......” 闻言,赵敛收了唇边的笑意,心下暗叹一声,只怕此言将惹得太上皇大动肝火了。 不过赵宿不察,回首道:“父皇意下如何?” 去岁腊月初,北都饶乐府突发雪灾,地方官员派人快马加鞭上报朝廷。赵宿当即派了工部侍郎前往赈灾。 然而等文武百官去永寿宫迎太上皇回宫时,太上皇询问了朝中事务,听到饶乐府雪灾、赵宿的赈灾措施时,当即黑了脸色。 北都势严寒,每年冬都是最难熬的时候,再加上地方官鱼龙混在,每每寒冬腊月时都上书,言说北都百姓如何苦寒,请向朝廷拨银拨粮。 往年太上皇念在地方官不算过于无为、不忍百姓被盘剥,总会派工部官员押送钱粮前往,如此一来就算不能全到百姓手中,百姓也能过个好年。 然而去岁北都的奏折,尽书北都雪灾之严重,却无百姓冻伤,只数千牲畜死亡。 太上皇回想往年灾情,与去岁一对,完全不符,与六部尚书商讨之后,只恨不得将北都的奏折扔在赵宿面上。 只怕北都真下了连月大雪,百姓牲畜死伤难以数计,北都地方官怕朝廷问责,只敢往轻了上报,生怕天子震怒之后乌纱帽不保。 此时赵宿如往年一般派遣工部侍郎赈灾,地方官轻易就能糊弄过去,只是苦了北都百姓。 也是因此,即便年关将近,太上皇也立即派工部尚书杨大人前往北都,率先将地方官就地处决;太上皇对赵宿不满,京中冰戏那日才会命赵敛入朝。 方才赵宿提到派监察御史李大人前往协助赈灾,属实不是明智之举。 杨李两位大人素来政见不合,现下正是赈灾的危急关头,若两人再产生分歧,专是说服对方都要耗时良久。再者,李大人眼中容不得沙子,绝对容不得没被处决的官员,到时难以清耳明目,故而决不是赈灾的第一人选。 果然,赵宿话刚说完,太上皇面色更加难看,久久不语。 不好在文武百官面前落了新帝的面子,太上皇调息几个来回,才压下火气。 “敛儿,你说。” 短短四个字一出口,金銮殿上更是落针可闻,连阮朝青也摆正了脸色。 赵敛走上前,两手握持玉笏,躬身行礼,“回父皇,儿臣认为,可派户部尚书肖大人、右都御史闵大人共同前往。” 肖大人原是工部尚书,但因六部之中以工部最贱,所以工部尚书晋升向来是转做其他五部的尚书的。而现任工部尚书杨大人是肖大人一手提拔上来的,论起来,肖大人恐怕还要更熟悉赈灾事宜。 右都御史性格刚正中不乏圆滑,确实比李大人更合适。 太上皇遥望着殿中长身玉立的赵敛,不辨喜怒。 朝堂上气氛转好,赵宿望着众位大臣或赞赏或叹惋的面孔,却是高兴不起来。只是太上皇还在沉吟,他只得率先表态。 “孤以为肖大人、闵大人确是绝佳人选,父皇意下如何?” “肖大人年事已高......”太上皇见他听得进赵敛进言,神色稍有缓和。 殿中的户部尚书会意,立即出列,震声回道:“为皇上、为太上皇分忧,是微臣之幸;为黎民、为百姓解难,是微臣之责。微臣愿往北都协助杨大人救济灾民,恳请皇上、太上皇恩准!” “准奏。” 将赈灾事宜安排妥当,太上皇摆摆手,示意退朝。 “阿敛!” 才走出金銮殿,阮朝青跟上来,一手搭在赵敛肩上。不等赵敛回他,云骁也来到近旁,走在阮朝青身侧。 赵敛随阮朝青的目光往后看,只见镇北王正跟在一个小太监身后离开,看来是太上皇单独传召——难怪云骁敢刚下朝就来找阮朝青。 “云小将军找我作甚?” 云骁挠头笑笑,看了阮朝青一眼,扭捏道:“我有点事情......想和你单独聊聊。” 随即望向赵敛,询问道:“王爷方便吗?” 赵敛并未看云骁,直勾勾望着阮朝青,见阮朝青也望着他,显然是征询他意见的意思,遂朝两人拱拱手,转身往宫门走去。 “阿敛你等我一起回去!”阮朝青朝赵敛背影喊了一声,这才跟云骁走到一旁说话。 赵敛却没回他,剑眉轻蹙,顾自离开。 只是没走多远,一个小太监追上来了。 “陛下请王爷去东宫用早膳。” 东宫。 “去小厨房看看早膳可准备好了?”韩茹君在东宫的荷塘边散步,见已经到了下朝的时候,差人去催膳。 催膳的宫人方才离开,一个小太监急步小跑过来。 “皇后娘娘,皇上让奴才来传话,齐王殿下一同来东宫用早膳。” “知道了。”韩茹君转头吩咐贴身宫女,“你知道齐王殿下的口味,吩咐下去,再添几道早食。” 宫女应声离开,韩茹君也朝殿内走去。刚在桌边坐定,正正好看见桌上摆着的松香百合糕。 “快把百合糕撤下去……” “把什么撤下去?”宫人来不及动作,赵宿竟是领着赵敛大踏步进来了。 韩茹君被吓了一跳,很快镇定下来,笑道:“百合糕凉了,臣妾着人重新做。” “皇上来了怎么不通传一声?”韩茹君嗔怪一声,上前亲自给赵宿取下披风。一旁候着的宫女有替赵敛解披风的,有去小厨房传膳的。 “皇弟爱吃,是该重新做。”赵宿抻抻衣袖,坐到餐桌旁,像是话家常一般,“孤记得小时候南征王给皇弟做过,只不过恰好孤生了病,母后便把百合糕给孤吃了。” 闻言,韩茹君不着痕迹地瞥赵敛一眼,见他唇边还是挂着温润的弧度,才坐到赵宿身边,掩唇轻笑,“皇上和王爷感情好,南征王待王爷也是极好的。” “是了,”赵宿接过宫女递来的热毛巾,随意擦擦手后随手丢进铜盆里,溅起一圈水渍,“皇弟是南征王的眼珠子,南征王平日里随性惯了,唯有对着皇弟才能正经几分。” 听赵宿话中的意思,大约是方才在金銮殿上看见阮朝青的小动作了,只是不等赵敛为阮朝青开脱,赵宿又开始忆往昔。 “皇后是不知道,皇弟也跟南征王亲得很,当年若不是母后开口,孤恐怕还吃不上一口百合糕。” 说完,赵宿朗声一阵笑,似乎想起当年的趣事很是开怀。韩茹君不知如何回了,只用手帕掩着唇,遮去丹唇边的僵硬,作出笑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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