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他最清楚,那意思就是宋喻舟已经找到了,而且还是林淮安找到的。 他咽下心里的苦涩,就如平常那般为他解忧,“你是说,他不记得你了?” “嗯。”林淮安点头,也许是对孟钰过于信任,他卸下了一切防备,将刚刚发生的所有事都告诉给了他。 林淮安低声讲着那对他而言堪比剜心的事,却没注意到对面的人神情逐渐落寞,只因他在这些话里听出了林淮安对宋喻舟的爱意,如大山大河,那是无论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跨越的。 听罢一切的来龙去脉,孟钰沉默一瞬,忽然问道:“你如何确定那就是宋喻舟?” 虽然不想打击他,可孟钰不得不问出这残酷的事实,“万一他只是和宋喻舟长得像,况且四年了,你要怎么确定你还认得出他?” “我—”林淮安声音滞住,他没有能够反驳的理由,虽日日都会梦到宋喻舟,可每晚入他梦中的人却是四年前宋府那个纯粹美好的少年。 他确实无从得知四年后的宋喻舟会是什么模样,而且…… “而且我听你所说,他言谈举止似乎与常人无异,根本不像痴傻的样子。”孟钰一句话讲出了林淮安心中最深的不安,这也是他最不愿去细想的地方。 那人看起来并不痴傻,能与人正常交流,也不再需要人陪伴左右,他跟三郎的的确确是不一样的。 孟钰见他垂下眼睫,沉默不语,便轻声劝道:“淮安,我知道,你迫切的想要找到他,可你不能始终陷在里面出不来。” “你已经不再是林淮安了,你现在是陈漾舟,是统管颍州的知州,千千万万的黎民百姓都信服你,想要你为他们打抱不平,铲平奸佞。你要振作起来,这些也是你一直想做的事情,不是吗?” 他声音虽轻但十足掷地有声,字字戳在林淮安心间,他目光久久凝在一处,终是像放下了什么一般叹出口气。 “我明白了。” 孟钰欣慰地笑笑,“你能想清楚便好,至于那人到底是不是宋喻舟,我会帮你查清楚。不过眼下你万不可情绪用事,认定他就是宋喻舟。” 林淮安扯起嘴角,苦笑一声,“不会再像今日这般了……” 这般看到他与旁人亲密便起了妒心,更害怕失去到想要逃离。 “今日你去查楚萧的事情可有进展?” 孟钰看他神色已恢复如常,便起了身,“有,我今日匆匆回来,就是为了要将此事告诉你。” 他走到窗边将帘子放下,遮去了大半刺眼的阳光。 林淮安的眼睛受不得光,他便安排人做了这东西,就是为了遮一遮毒辣的日光,不叫他的眼睛更加难受。 “楚萧私底下有一暗牢,他手下的人将拐来的男女都关在了那处,只有等到交易时才会将人带出来,只是暗牢的具体位置不知。” “暗牢…要是能知道暗牢的位置就好了……”林淮安思绪深深,一时却也想不出什么妥当的解决方法,“这事还需要从楚萧这个人入手,我找个时间去见他,套套他的话。” “嗯。”孟钰对他的话表示赞同,随后视线落定在他脸上,试探问道:“那你最近还去那医馆吗?” 林淮安没立刻回答,长睫颤了颤,方道:“近几日就不去了。” 医馆内,曲婉今跟个叽叽喳喳的小鸟儿一般围在顾羡之的身侧,无视他正在铺弄药草的动作。 “羡之,你跟刚才那个人认识吗?他为何冲着你喊三郎?” 顾羡之一顿,目光越出院子,好似又看到了那张铺满了泪水的脸庞,“不……” 他想说不认识,可又想到那日在城门处的惊鸿一瞥,还是改了口说:“认识的,你也认识,他是颍州新任的知州。” “什么!”曲婉今惊讶地张大了嘴,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人芝兰玉树、仙姿霞月的模样,怎么也跟丑字沾不上边,更看不出来会剥削百姓,可恨她还将人骂了无数遍,真是造孽。 “早知道他长得这么好看,就不骂他丑了。”她小声嘟囔起来,顾羡之虽没听清,但看她反应之大,也知道她定是在后悔当日失言。 他抬手敲了曲婉今的额头一下,使了巧劲,倒不怎么疼,主要起个警醒的作用,“以后说话要斟酌着些,随随便便就说别人的坏话,这个习惯可不好。” 曲婉今难得的没有反驳,捂着额头乖巧应合,“哦…我知道了,不过他为何一见到你就哭,还叫你三郎?” “难不成你家中还有什么别的兄弟?跟你长得很像,所以将你认错成了他。” 顾羡之没有犹豫,直接否决了这种可能,“不可能,我家就我一个儿子,这你也是知道的。当年我生了重病无力回天,爹娘才将我送来了你们这里。虽说此前的记忆都消失了,可我还记得爹娘同我说过,我是他们独生的儿子。” “嗯,这些我都清楚。”曲婉今嘟了嘟双颊,搞不清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觉得晕乎乎的,“那可能是他认错人了吧,大概有人跟你长得差不多,等下次他再来的时候,我们可以问问他。” 他还会再来吗? 顾羡之忽然茫然起来,他心里念着这个人,不止为了想弄清楚这件事,还想再见他一面。 可之后日升月落,转眼就过去了三日,顾羡之没能再把他盼来。 今日,他在院中扫着落叶,可眼睛总止不住地往外瞟。 “羡之!”曲婉今从他背后突然出声,吓得顾羡之打了个激灵,脸色都白了些。 “羡之,你这几日到底怎么回事?日日魂不守舍的。”曲婉今绕到他面前,探究着瞧他,忽然凑近脸狡黠一笑,“怎么?莫不是有了心上人?” “咳咳咳……”顾羡之似被她的话荒唐到,一时没忍住咳嗽起来,曲婉今拍拍他的后背,忍俊不禁道:“逗你的,你接触过的女子我还不了解嘛,除了我,哪还有什么别的人。” “对了,家里的米吃完了,你去买些回来呗。”曲婉今笑嘻嘻地将装米的袋子给他,待他接下,又晃悠着脑袋道:“顺道你再去趟点心铺,给我买点栗子糕。” 她发上的流苏也在左摇右晃,笑的时候,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双颊的梨涡若隐若现,如此形状就跟个小孩子一般。 顾羡之无奈又好笑地拍了拍她的头,其实是想弹她额头的,可一想到她早前抱怨自己快被打傻了的话,索性就拍拍她的小脑袋,这样总不怕被打傻了。 入了街巷,他很快在常去的米店买好了米,接着就往曲婉今爱吃的那家点心铺走 那铺子是个同样喜欢吃糕点的人开的,开在了自己居住的家中,没开在街市上,所以要去那里得穿过几条巷子,再过个桥才能到。 长长的石拱桥架在缓缓流淌的颖河上,顾羡之从米店出来的时候天还未黑,此刻走到这里,夕阳余晖洒遍,天色渐沉。 他拎着米袋低着头,思绪乱乱糟糟,想的全都是那一个人。 反应过来时,已将那人的容颜在心中描绘了千百次,顾羡之心里一惊,拍了拍自己的脸,斥责自己这鬼迷了心窍般的行为。 然而再往前看时,心里念着的人就那么不期然地出现在了桥面上。 一袭月白色的长衫在微风中轻摆,侧脸被夕阳染得晕红,他立在那里,双眸凝望着静静流淌的颖河,好似一幅精美的泼墨山水画卷,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惊扰到他。 顾羡之定在原地,此刻进退两难,要去买栗子糕就必须要穿过这座桥,没有别的路。但他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是该问那日为何哭,还是问那日为何不接我的帕子。 顾羡之心乱如麻,从未像现在这般手足无措,可要是直接转身就走,他又隐隐有些舍不得。 正犹豫间,桥上的人转过了头,视线飘忽间落定在还纠结着的顾羡之脸上,顾羡之望过去,恰好与其对视。 那一刻,风停了,河水不再流淌,周围的行人也都静止了,乱了动了的只有他自己的心。 ---- 推一推进度,要让羡之为淮安疯狂,要让他渴望却又得不到。
第一百零一章 ====== 心跳跟鼓声一样咚咚响在耳畔,顾羡之呼吸微滞,变得万分慌乱,紧张到视线乱瞟,余光却发现那人一直未转开目光。 他更加慌张,全身都热了起来,抓紧米袋就准备往回走,不防身后蓦然传来那人的声音,“等等。” 顾羡之脚步一顿,可下一秒就无视他的话继续往桥下走,步子越迈越大,隐隐有种要跑起来的意思。 “不许跑!” 顾羡之还是不管他,脑子却彻底糊涂了,为避开人群,他随便在个巷子口拐入,进去走了一段才发现是死路。 正转身要往回走,就发现唯一的路已经被人堵死了,而堵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此刻很怕面对的人。 林淮安步步逼近,影子在月光下被拉长,面容逐渐清晰,最终映在了顾羡之发颤的眸中。 “你—” 他刚开口,一阵微风细雨般的香气入鼻,身体便叫个柔软的怀抱给拢住了,颈边微痒,有温热的呼吸吐在上面,濡湿了皮肤。 “我好想你。” 低沉又微哑的声线钻进了耳朵里,阵阵痒意与麻意轮番上场,顾羡之的半边身体都僵了,能感受到的只有扑鼻的清香夹有清冽的酒气,以及吐在耳廓处的鼻息。 “大…大人,你…你是醉酒了吗?”顾羡之语无伦次,在他软若无骨般的拥抱中,整张脸都跟被煮熟了虾子一般通红,双手也不知该往哪里放。 “大人?”林淮安靠在他颈项上闷闷出声,“这里没有大人。” 他抬起头,一手抵住顾羡之的胸膛,摇晃了下后另外一手指着自己的脸,一字一字重重说着,“只,有,我。” 说话的声音都变了些,尾音拉得很长,听起来慢吞吞的,好似脑筋转得很慢,在反复思考到底要说些什么。 不过这样的反应再配上那张芙蓉玉面,倒还有些了不可言说的可爱,顾羡之的心重重跳动两下,被他所吸引,一时愣了神。 “为何看我?” 指尖爬着胸膛往上,那处传来的痒意令顾羡之无法忍耐,像是酥到了骨子里,他控制不住地迭步倒退,软了骨头似的坠在墙面上。 与此同时,拥着他的人也跟随贴近,微凉的指尖落在颈侧突突跳动的筋脉上,指腹小幅度地打着圈摩挲,像是摸着什么爱不释手的宝贝。 “嗯?怎么不回答我?” 顾羡之出口的呼吸顿时粗重了些,生硬地偏过头避开他被水光潋滟得发亮的双眸,“因…因为大人生得好看。” 一声低低的笑声响起,如同醇香的酒,只是听听,人都要跟着醉了,“你总是这般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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