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疑惑问。 “这就是要找的那人的画像。” “好好,下官这就看看。” 两人走入城门下,瓢泼大雨被隔绝在外,士兵从他手上接下画卷,缓缓展开。 城楼把守的其余人见状一起围了过来,火把微弱的火光照亮小小一方天地,宣纸上的内容也逐渐明晰。 出乎众人意料,上面画着的内容跟设想中完全不同。 生得俊美的男子,远山似的长眉皱紧,眸底似有怨恨,但却被迫盈出淡淡的水光,唇瓣微张被根硕大的阳具堵住。 画像中的人看起来痛苦至极,偏这幅景象极端淫靡,让人心底那点子阴暗不由蠢蠢欲动。 这哪里是用来捕人的画像,分明是张春宫图。 拿着画卷的士兵吞咽了下,迟疑问道:“大人,这……” “不要多问,此人就是要找的人,你们都仔细瞧着,这差事一定要办好。” 士兵颔首,擦了擦脖颈上不知是汗还是雨水的液体,清了清嗓子,转头跟众人说:“都听到了吧,要抓的人就长画像上面这样,一定要仔细分辨!” 几个士兵被这画像勾了魂,愣愣回不来神,有个身材矮小的士兵刚被挤在后面,没看到画上的内容,如今趁着众人失魂之际挤了过来。 他粗粗扫过一眼那画上人的容貌,突然睁大了双眼,指着画卷惊叫出来。 “是他!” “怎么回事?”他的话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我…刚刚看到他了。”矮小士兵被众人盯着,话音弱了不少。 送来画像的人猛然上前,吼道:“什么?!人呢!” 矮小士兵被吼声吓到,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那扇已经关上的城门,“在刚才那辆马车里,车门打开的时候,我…我看见了里面的人,他长得跟画像一模一样。” ---- 剧情过半了。
第九十一章 ==== “刚刚我厉害吧。”孟钰边用帕子擦着身上沾着的雨水,边讨赏似的看向身侧坐着的林淮安。 “你是没瞧见,他们刚才怕我怕成什么样子!”他自豪地说道,林淮安轻轻“嗯”了声,问道:“他们为何如此怕你?” “这个嘛。”孟钰很是意味深长地拉长了话音,将湿透的帕子随手搁下,然后把腰间挂着的令牌给取了下来,递到林淮安面前让他细瞧。 他不解释,林淮安便凑过去借着微弱光芒去看那令牌,逐字读下来后脸色微变了变,“这东西你……” “我顺手拿的。”孟钰好似猜到他想说什么,先他一步讲了出来。 他看起来并不在意,在林淮安愈发震惊的眸光中将那令牌抛上抛下,“别怕,没人会发现的。当时将它拿出来,本就是为了以防万一,没成想今日真的用上了。若是我没拿它,那些人少不了刁难,更别提能出城了。” 铜质的令牌在眼前抛上又落下,反射出淡淡的黄色光芒,林淮安看着它,心一阵揪起。 这令牌并不简单,临安城中官员等级制度分明,以令牌区分官位。 孟钰手里拿的这枚令牌不是别人的,正是统管临安的知州所配有的,孟钰在他手下当差,确实有机会从他手里拿到这非同小可的令牌。 可他一句顺手拿的,将这事说得轻轻松松,岂知将会给他自己带来多少祸患。 若知州发现此事,孟钰不仅连如今的官位要丢,就连性命怕是也留不住。 林淮安忧思缠心,阵阵后怕。孟钰敏锐,观他面色不好,便知他又在胡思乱想,于是将令牌一把接住放入了怀中,“出了临安你想做什么?” “如今你我二人皆是孤单单的一个人,不如一起搭伙过日子?”他想到什么,不由两眼放光,“要不然我们不去沐京了,南下去扬州。那里四季如春,你畏寒,去那里最好不过了!” “一个人”这三个字令林淮安侧目,他分明记得孟钰爹娘尚在,一家人和和美美,如何会是孤单单的一个人? “你爹娘……” “啊,我还未同你说过这些。”孟钰说,“他们死了。” 林淮安诧异,“死…了?” “嗯。”孟钰阖下眼睫,话音也跟着低了些许,“那年我童试未过,加上本就对读书没有心思,最后便进了军营。爹娘随我一同远走,在军队驻守的城中定居,每日正午会给我送些吃食日用,日子过得虽清贫,但很快乐。” “可外敌不断,城中人日子过得水深火热,人人自危,朝廷对这些视而不理。常年如此,城中的人便成了恶鬼。”他表情隐有痛苦,仿佛堕入地狱,却只能眼看着自己爱护的人们沉沦。 他说:“他们…死的那日是除夕,天阴了许久,仗也打了好些日子。城里缺粮,路上不是饿得面黄肌瘦的人,就是已经被活活饿死,横躺在街边的尸首。” “我刚从战场上下来,看见城中乱象,实在放心不下爹娘,回家去寻,却发现家中无人。我心急如焚,慌乱中才发现这个时候已到了正午,天色太过阴沉,我一时竟没有发现。” 说到这里,他情绪有些失控,低下头,身子也佝偻得厉害,仿佛深陷无法承受的苦痛中。 林淮安伸出手,犹豫之下,还是抚上了他的背脊。孟钰转头,淡淡苦笑,“那些恶鬼为了抢他们手中那点微薄的粮食,竟将人活生生给打死了。我到的时候,只瞧见他们的尸首,掌心还攥着些粟米粒……” 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地,车中顿时寂静下来,林淮安一下一下抚过他颤抖的脊骨,好似从中感受到了双亲死在眼前时的无能为力,而这种感觉他感同身受。 “人这一生太短了,从前我总想着要出人头地,如此才能孝顺爹娘。可人不在了,我才明白,重要的是当下,想起那时我连顿饭都没陪他们一起吃过,何其遗憾。” “是啊…何其遗憾。”林淮安不知想到什么,喃喃低声重复,孟钰拉下他的胳膊,放回到毯子里,“所以淮安,跟我一起去扬州吧。我们隐姓埋名,跟少时一样,种田养鸡,这样的日子多么快活。” 看着孟钰两眼希冀的样子,林淮安忽然语塞,从前他不晓得孟钰的这些过往,如今知道了,再看他为自己做得这许多事,林淮安便觉羞愧难言。 他想报答孟钰,便开始考虑他说的话,若是就这么跟他走了,是不是真的能够忘却一切,重新开始…… 林淮安几番思索,唇瓣多次开合,可刚吐出个“我”字,马车突然剧烈颠簸一下,接着宛若劈开天地般的震响传入耳中。 孟钰一怔,掀开车帘往后一瞧,密集的雨点中,十来匹骏马追在他们的马车后,马上坐着的人穿戴玄甲,寒光在雨水的衬托下如利刃般割过双眼。 他放下车帘,拍拍前面的厢壁,大声对车夫令道:“快些!” 车夫得到命令,立刻加大了挥鞭的力道,马儿嘶鸣一声,愈发快的往前冲了。 林淮安不受控地后坠,摇晃的身子被孟钰扶住,“有人追来了。” “谁…是谁!”林淮安抓紧孟钰的胳膊,眼底的恐惧几乎快要掩不住。 “恐怕是看守城门的人,应该是发现了令牌有异。”孟钰急着道,“眼下大雨,一会我让车夫将马车停下,你先走,我来引开他们。” “他看出来了……”林淮安畏惧地抖着身子,不住摇头,“他们不是冲你来的……应是冲我,都是我的错,连累了你。” “林淮安!”孟钰抓住他的双肩,情绪激动了许多,“连累什么连累!是我心甘情愿帮你,其余的事情你要还想告诉我,就等一会见到我的时候再告诉我,我等着你亲口说出来。” 林淮安还要再说话,“不—” 可孟钰已经松开了他,再度掀开车帘向后看去,重重人影被甩出些距离,但依旧咬得很紧。 两侧树林掩映,正适合躲人,孟钰当机立断,呵令车夫停下马车。 他迅速将林淮安放了下去,身后追兵的马蹄声如惊雷滚滚袭来,他矮身站在马车内,面色郑重,对着下面的林淮安喊道:“我会来找你,等我。” 不等林淮安说话,马车已经跑了出去,林淮安站在雨水中看着离去的马车,眼眶一阵泛酸。 可危险未除,他不能辜负孟钰的苦心,便在追兵的马蹄声到来之前躲入了身侧的林子中。 马蹄踩入水坑中的踢踏声渐重,一匹匹高头大马在雨幕中闪过,林淮安伏在被雨浇透了的树后,一动不动,直到那些震耳欲聋的声音远去,再听不见,他才松了口气,软倒在泥地中。 不知过去了多久,雨始终下个不停,不见有停歇的样子。 在这样的境况下,林淮安完全辨不清自己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心底里的慌张好似雨点侵入泥土慢慢扩散。 他终是再忍不住,爬起身朝外走去,沿着那条追兵走过的路,他一步一步走的缓慢,之后突然加快了速度,跑动起来。 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此刻的他无比狼狈,等到地上的马蹄踪迹渐渐加多,眼前的一切也变得更加开阔。 竟是到了一处断崖。 在月辉的照耀下,雨点连成了线,落在那些人的玄甲上,他们坐在马背上望着断崖边。 可这里竟没有马车的踪影,林淮安惊疑不定,马上的人忽然跃马落地,林淮安当即躲入一旁的山石后,听见他们讨论的声音传来。 “真的掉下去了?”下了马的人走到断崖边朝底下眺望,有人跟随下马,走到他旁边,“大人,我瞧得真切,那马车就从这里掉下去了。” “哼。”被叫作大人的人冷哼一声,“这是怕被我们抓到啊,也是,能让二郎君亲自开口要抓的人,多半是被二郎君视为了眼中刺,恨不得立马杀之,如今他坠下了山崖,也算是死得轻巧。” “那大人,我们现在要如何……” “从这里掉下去必死无疑,不用管了,可以回去交差了。” 二人翻身上马,动作利落地一招手,其余人立刻调转马头,轰隆巨响再度响起,最后被哗哗雨声代替。 林淮安从山石后走出,踉踉跄跄地走到断崖边,跪倒在上面,抓着崖边的石块,望着深不见底的崖底。 他的头越埋越低,身躯猛地一抖,哀婉凄绝的低泣声就从喉间溢了出来。 “孟钰…对不起。” ---- 战争无情 底层百姓才是最苦的
第九十二章 ==== “对不起……” 泪水混着雨水落地,林淮安握紧掌心中的石头,好似感受不到疼痛,又好像抵不过胸膛里剜心似的痛。 孟钰这样好的人,可却为了自己葬身在断崖之下,林淮安自责难抑,俯首在崖边,泣不成声。 忽然纷杂雨声中传来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林淮安还兀自陷在悲恸的情绪中难以自拔,雨水又瓢泼不止,便将这点子动静给遮盖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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