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搬来了一张雕花木椅,陆明齐正不悦地坐在上头,黑着脸睨视着院里人,因为太过安静,有几个偷瞄了一眼,又慌忙低下了头。 “内院今夜当值的人,是哪些?”陆明齐扬声问道。 陆陆续续有几人颤抖着出声,跪趴下去。 “上前来。” 几人迅速往前爬了几步,在陆明齐面前跪了一排。世子难得如此严肃,有个胆小的侍女已经吓哭了。 “世子妃今夜沐浴的水,是谁准备的?” 若是刚刚还有人不明白陆明齐因何动怒,此话一出,众人一下子清楚了:小世子这是来给世子妃撑腰了。 其中两人颤颤巍巍承认了。 陆明齐踱步到她俩面前:“如今我府里,是连烧水的柴火都用不起了?” “不,不……”两人吓得话都说不清楚,连连磕头,“奴婢知错了,是奴婢伺候不周,请世子殿下宽恕。” “宽恕?笑话。连烧桶水都做不好的奴才,我养他作甚?求我宽恕?不如想想出府后怎么求家里爹娘宽恕吧。” “不!世子殿下,不要赶奴婢出府,奴婢知错了。”若是被公主府赶出府,定然没有东家愿意再用她们。两人泣涕涟涟地求了好久,见陆明齐不为所动,侍从上前来要拉走她二人。 情急之下,她们指着后头的人慌不择言:“世子殿下,也不止我二人如此,她们,她们都说……说长公主不喜欢世子妃,大婚当天就派人给他单独备了软塌,定是不满他这个儿媳。所以不必太尽心……最好不要让他过得太舒坦,所以我们才……否则给我几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轻慢主子啊!” “她们?”陆明齐冷笑一声,“还有谁,自己站出来,兴许还能捡回一条命。” 眼见陆明齐是来真的,院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争先恐后一个两个都磕起了头,到最后,直着身跪着的只有不到六成人,且内院的寥寥无几。 陆明齐怒极:“好啊,我这是养了一屋子……” “世子殿下!”宋承安早就穿好了衣服,只是看见院内灯火通明,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静得异常,才不敢贸然出来。 现下陆明齐发了好大火,看起来似乎要重罚那些人,宋承安怕事情闹大,下意识就开口喊了一句。 陆明齐回头,看见门口站着的宋承安满脸惆怅。 “过来。”陆明齐招手,同时起身解了自己的大氅。 宋承安一走近,就被陆明齐按在木椅上坐下,厚重的大氅随之披上。 陆明齐故意很亲密地搂了宋承安一下,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问:“下着雪呢,怎么穿得这样薄就出来了,不是让你在里面等?” “我……”宋承安一下子又呆住了。 陆明齐回头扫视了一眼满院的人:“念在我与世子妃成亲尚不足半月,院里不宜见血,平白让人看笑话,所有人,杖刑免了,但不可不罚。怠慢世子妃的二等女使、小厮降为末等,逐出内院,其余各自往下降一等,均罚俸禄半年。云苓身为一等女使治下不严,罚俸一月。” 云苓低头福身:“是。” “我希望你们都能认清楚,进了竹苑,谁才是你们的主子。今夜之事,若是谁敢向外透露半个字,我可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是!” 陆明齐半拥着宋承安回了房间,直到过了外间的屏风才放开。 “云苓,你再选一个得力的,专门负责世子妃的起居,我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第二次。” “是。” “殿下。”宋承安想起了什么,“外院有个叫平雁的三等侍女,是小书房侍候的,她做事还不错。” 陆明齐听罢,嘱咐云苓:“去找一下世子妃提的这个丫鬟,升为二等侍女并内院负责,尽快安排妥当。” “是。”云苓接过大氅,快步退下了。 屋里只剩下两人,陆明齐终于肯正眼看宋承安,瞧着他还是那副模样,仿佛只是局外人,陆明齐叹了口气:“他们一直这样待你?” “殿下无需动怒,他们也并没有苛待于我,一应吃穿都没少过,只是不那么……尽心罢了。”宋承安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陆明齐的脸色还是越来越不好看。 “宋承安,要是让你弟弟知道你在府里过得这般,定要冲来揍我一顿。” 宋承安连连否认:“我不会告诉他的。” 陆明齐无奈:“我不是怕你告状,可你为何要这么忍气吞声,我自认对你不算很严厉,怎会受欺负了都不敢告诉我?” “可是长公主确实不喜欢我呀,他们说得没错。” 宋承安答得理所当然,语气间没有一丝委屈,自己就把自己摆在寄人篱下的位置上。 陆明齐听着有点不是滋味:“母亲是长辈,是当家主母,她喜不喜欢你是一回事,下人怎么待你是另一回事。母亲最重尊卑,你与我成亲了,无论母亲多不喜欢你,你都是院里主子,怎能任下人糟践?” 宋承安此前从未想过这一点,如今才猛然醒悟:是了,他一直觉得长公主不喜欢他,所以早就默认了在府里应该不会过得太舒坦。可若是这一切并非长公主授意,只是下人自作主张,那他作为世子正妃,却一味忍让下人,纵下人怠慢,岂不让陆明齐脸上无光?难怪陆明齐会发那么大火…… 宋承安道歉:“对不起,我知错了。” 陆明齐看他恍然大悟的乖顺模样,气总算消了。 恰好冬青在外头报告:“殿下,浴桶的水重新换好了。” 陆明齐在宋承安背后轻轻一推:“去,重新泡个热汤。” 等到宋承安沐浴完,换了一身干净衣裳回内室时,平雁刚好拿了一碗姜汤进来。 “公子,世子殿下说天寒,要您喝了姜汤再睡。” 宋承安刚喝完,平雁又说道:“被褥里放了汤婆子,世子嘱咐您仔细烫着,就寝前记得拿出来。” 宋承安有些惊讶:“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宋承安走到纱帘旁,撩起一角,陆明齐不在寝室内,他站在那儿发了会呆,最终还是没再等,回身把软塌边的烛光熄了。 被窝里被几个汤婆子烫得暖烘烘的,宋承安舒服得眯了眯眼,忽然觉得以后的日子应该也没那么难捱。 ---- 鸡同鸭讲捏…… 齐哥,放松得太早了,你老婆还是没听懂捏……
第7章 群仙楼 “陆公子~您来啦。”老鸨谄媚地迎了上来,“快,去叫和鸢准备着!” 陆明齐笑笑,折扇不紧不慢地摇着,微乎其微闪了闪身,避免那刺鼻的香味附在衣服上。 “陆公子先这边坐着。小翠,上茶上点心!快点儿的啊,没点眼力见儿。” 陆明齐在大厅坐下了,一众侍从围了一圈,旁边有人看着他窃窃私语,陆明齐不是很在意,随手喝了口茶,惬意地听着台上的曲儿。 “姑娘,陆公子来了。” 正在换衣裳的和鸢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是吗?那你去跟赵员外说一声,今天不能过去了。” “诶,你放心,已经派人去说了。”丫鬟替她理了理衣裳,“前阵子听说陆公子成亲,我还以为得有一段时间来不来了,没想到这才没几天,又来找姑娘了,还是姑娘有本事。” 和鸢羞涩一笑:“这话外头可不许多说,让人听了不好。” “这有什么关系,人人都知道这群仙楼最大方的金主最青睐的便是你,有陆公子在啊,明年的花魁也定然还是姑娘你。” “别扯远了,我好了,快去请陆公子上来吧。” “诶!”丫鬟应了一声,欢快地奔下楼去。 陆明齐每回来群仙楼,都会一次性买下和鸢一天的时间,连着包下三间房间,派侍卫层层守着。 于是其他姑娘们都猜测,是不是陆明齐玩很大,怕别人听见声儿,也有人说是陆明齐占有欲强,不想别人听见和鸢的声音。 但只有和鸢知道,那都不是真的。 上到三楼,见无人注意,陆明齐带着和鸢进了东侧的房间,侍卫装扮的夏默之则独自进了中间的房间。 夏默之明面上是富商家的公子,暗地里却是一个庞大的情报贩卖组织“飞蛇”的核心人物,陆明齐与他是过命的交情,算得上飞蛇的半个外围人员,在关键时刻给飞蛇提供了不少资金。 现下组织逐渐成熟壮大起来,求他们办事的都是达官显贵,都得重金奉上恭恭敬敬,但飞蛇依然十分卖陆明齐面子,时不时互相帮衬着,飞蛇京城其中一个据点便在陆明齐名下的酒楼里。 与外界交互多少会有风险,青楼、赌场皆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夏默之会在一些固定的地方和不同的下线见面,群仙楼就是其中之一。 陆明齐机缘巧合救过和鸢一次,与她达成了一个协议,他助她登上花魁之位,而她给陆明齐提供一个可以谈事的场所。 和鸢是聪明人,不该问的从来不问,不该说的也从来没向外说过一个字,但为了安全起见,她并不知道隔壁具体是什么情况。 当然,陆明齐也从不曾打听夏默之与人商量什么,对方是谁,如何进房间。夏默之需要时会给陆明齐发信号,他们就行动。 纤细的双指夹着一枚白棋落下,陆明齐举着黑子笑了一声:“这步走得妙,和鸢,你进步很大。” 和鸢嫣然一笑:“和鸢可是一直在研究公子的棋路,费了好一番功夫,能没有进步吗?” “可惜了,你只看到明面上的招式,暗处的坑却没注意。”陆明齐放下手中的棋子,“胜局已定,和鸢,你当如何?” 和鸢细细看去,好一会儿才把手里捏着的棋子丢回棋盒里:“我又输了,公子真是可怕,对上你的棋局,根本不知道你到底算到第几层。” 陆明齐很是受用,笑着拣着棋子:“再来?” “再来。” 棋下到第五局,门被敲响了,陆明齐:“看来这一局又要等到下次了。” 和鸢微笑:“和鸢会好好保存,利用这些时间再想想如何才能战胜公子一次。” 陆明齐起身:“时辰还早,和鸢姑娘带上琴,一起去泛舟如何?” “恭敬不如从命。” 冬青早就备好了两辆马车,陆明齐上了前一辆,和鸢与她的丫鬟上了后一辆。离了闹市,马车刻意绕路去了趟夏府后门,停了一会,车前的夏默之掀起帘子坐了进去。 马车重新出发,夏默之脱掉了侍从的衣服,换回了马车里放着的他自己的衣服。 “今天谈得很顺利?看起来心情不错?” 夏默之得意地笑道:“那当然,不看看是谁出马?迅速搞定。” “你速度是越来越快了,我名声可越来越坏了。” 夏默之眨了眨眼,意识到陆明齐在说什么后,大笑出声:“为了挽回小世子的名誉损失,今儿的费用我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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