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成亲了,今天带他来见你一面。”宋承安上了一炷香,磕了三个响头,便把蒲团让给了陆明齐。 陆明齐燃了另一炷香,也没多说什么,认认真真地磕头行礼。 宋承安站在一旁,心里有些恍惚:娘,孩儿终究也没能寻得心爱之人成亲,您对婚姻的期盼,我怕也是完不成了。这是陆明齐,是世子,我与他成亲是意外,但他好像没我想象中那么难相处,希望您别生气,也别伤心。 陆明齐起身,见宋承安要往外走,叫住了他:“不跟母亲多说几句话吗?” 宋承安回头看了看何秀莲的灵位,摇摇头:“母亲要是真的在天有灵,我每日在心中想说的,她自能知晓。” 回程的路上,陆明齐见宋承安情绪有些低落,主动开口挑起话题:“今日桌上,我好似听到姨娘唤你‘兮儿’?” “啊。”宋承安回过神来,“是的,是我乳名。” “哪个兮?西边的西还是夕阳的夕?” “都不是。”宋承安伸出手,在自己掌心一笔一划写下一个“兮”字。 “噢……”陆明齐侧着身看得认真,抬头含笑问道,“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宋承安没意识到陆明齐语气中的调笑意味,认真地点点头:“对的。” 陆明齐忽然有了一种欺负单纯小朋友的罪恶感与隐秘的快乐:“怎么取这个字?” “原先在怀我的时候,母亲给我取的小字是‘禧’,可没多久,七皇子降世,皇榜上写着他的名讳便是瑾禧。” “哦,可是皇子的名讳不必避吧?” “原是不必,但七皇子是嫡长子……” 陆明齐明白了,嫡长子立为太子的几率大,将来登上皇位的概率也大。 “然后呢?” “然后父亲就为我取了个‘安’字,母亲心情不佳,洋洋洒洒发了一通牢骚。母亲钟爱写诗,父亲说她骂了一篇散文出来,通篇的‘也’呀、‘兮’呀、‘乎’呀,他听得昏昏欲睡,母亲便更生气了。” “父亲为了安抚她,找补说干脆给我取个乳名叫‘兮兮’,和‘禧’字也一样的。” 陆明齐“噗嗤”一声笑了:“然后母亲同意了?” 宋承安摇摇头:“母亲听完把父亲赶了出去,直到我满月了才让父亲回房里睡。但是大哥和二姐都开始喊我‘兮兮’,慢慢的,喊多了就变成乳名了。” 陆明齐被这个故事可爱到了,宋承安见了他的神情,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世子见笑了。” 陆明齐:“兮兮,打个商量。” “?” “别叫世子了。” “啊。”宋承安想,对于成亲后的夫妇来说,这称呼确实显得有些生分,外人要是听到恐会笑话,于是他正襟危坐,虚心请教,“那我该怎么称呼您?” “嗯……”陆明齐故作思索,“兮兮不介意的话,叫夫君?或者齐哥也行。” “……?” ----
后记:兮兮“夫”不出口,齐哥眼见他脸越来越红,也觉得不能逗过头,便说是开玩笑,让他继续叫世子就好。 兮兮:活过来了。
第6章 撑腰 入冬近一月,天气尚且温和,今夜陡然起风,刮在脸上是会发疼的冰凉,只怕次日会下大雪。 夜半风大,窗外“呼呼”的风声不绝于耳,陆明齐醒了一次,迷迷糊糊睡了一会,被二更的打更声吵醒,便有些难以入眠了。 躺了一会,陆明齐起来倒了杯水,忽然发现不远处软榻上的人似在发抖。 陆明齐往内室走去,宋承安蜷缩着,被褥把他包成了一整个球,紧闭双眼发着颤。 “承安?醒醒。”陆明齐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陆明齐刚碰到他,宋承安便睁开了眼,陆明齐看见他手反应很快地摸向枕头底下,看清是谁后,才忽然停下了手。 “做噩梦了?”陆明齐问。 宋承安目光闪烁了一下:“没。” 陆明齐听他尾音都带着颤,这才发现不对:宋承安是穿着外衣睡的。 陆明齐伸手探了探宋承安额头:“怎么回事?着凉了?” “没,就是夜里忽然起风,有些冷,但我想着就快天亮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陆明齐摸了摸宋承安的被褥,起身把自己床上的厚被子拿过来,对调了两床被子。 柔软厚实的被子还带着余温,盖在身上触感比原先那床舒适上不少,宋承安眼睛清明了些,起身要说什么,却被陆明齐按着肩膀躺回了床上。 陆明齐推开了寝室大门,守夜的小厮正在打盹,吓得站了起来:“殿下,有何吩咐?” “去取一床新的被子来。” “是。”小厮马不停蹄地去了库房,没多久就抱着一床被子回来,重新替陆明齐铺好了床。 宋承安呆呆地圈着厚被褥,看着纱帘另一侧下人忙碌的身影,直到动静渐息,发现陆明齐好像没有再过来的意思,才慢慢地躺了回去。 厚被子挡风御寒,下半夜宋承安终于安稳地睡了个觉。 许是半夜折腾了一下,次日宋承安醒来,已经天光大亮了,他探头看了一眼,陆明齐的床铺平整,显然起了有一会了。 宋承安换好衣服,走出院里去洗漱,值守的小侍女见是他,没有什么好脸色地福了福身,唤了句“世子妃”,便将装满水的铜盆重重放在他面前。 铜盆里的井水溅出来一些,打湿了宋承安足尖的鞋面。 “你最好安分一点,收起那一套小心思,半夜还为这种小事吵醒世子爷,让长公主知道了,有你好受的。” 宋承安不甚在意,像是已经习惯了,拿起毛巾轻轻擦去脸上的水珠:“有喝的水吗?” 侍女被他软硬不吃的态度噎了一下,回头去找了一壶水来,半冷不热的,看着像人喝了一半剩的。 宋承安倒是不挑,拎回去倒了一杯,喝完便出门向萧瑥请安了。 成亲后的这几天,陆明齐白天几乎都不在家,两人晚膳时碰面,饭后再一起从主厅走回竹苑。回院子里后,陆明齐去书房,宋承安去小书房或寝室,两人形成了一种默契,一整个晚上只有睡前会打个照面。 午膳后,宋承安小憩了一会,起来时看到一旁的绣棚,觉得有点闹心,便选择忽视,想着先去小书房写一会字。 宋承安铺平宣纸,小书房的侍女走进来,在桌上放下了一壶茶水,还冒着热气。 她倒了一盏,送到了书桌旁:“宋公子。” 宋承安朝她点点头:“放着吧。” 侍女放下茶盏后,顺势接过了研磨的活,这一系列动作放在任何一个主人家来看,都是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了,只是以宋承安在公主府的地位,倒显得侍女的尽忠有些格格不入。 “我自己来便是。” 侍女依言放下了墨条:“那宋公子有什么吩咐再唤平雁,奴婢先退下了。” 平雁福了福身便要出去,宋承安终究还是没忍住问了句:“你是管什么的?” “回宋公子,平雁是院里的三等女使,主要负责浆洗打扫。” 三等女使不能进内院,宋承安心想,难怪在寝院未曾见过。 第一次在小书房见面的时候,宋承安让她不必唤自己“世子妃”,这丫头也是机灵,此后唤的都是“宋公子”。 “我没有什么可以赏你的。” 平雁低垂着视线回答:“这些都是奴婢分内事,不需要公子赏赐。” 宋承安多看了她两眼:“你与其他人不太一样。” 平雁不屑地回答:“她们只看见了长公主是府里的主子,而我知道您也是院里的主子,她们妄自揣测上头心思,以为可以找机会邀功,却不知道这实际上愚蠢至极。” 宋承安了然地想,这性格,定与其他丫头不和,也难怪会被派来他这间屋子当值,他这儿肯定是其他人都不愿意来的地儿。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今夜的风不比昨天的小,陆明齐有些犯困,想着偷个懒,便早早收了东西。 一旁侯着的云苓取了大氅,唤小厮来熄了书房中央的银丝碳,点上了灯笼。 今夜果然下起了大雪,从书房到寝室,伞上便已落了薄薄一层雪。 屋门口当值的小厮侍女看到陆明齐时,明显有些慌张,齐刷刷跪下请了个安。 陆明齐莫名地看了他们一眼,没想太多,只解了大氅交给他们挂起来。 进了屋子,陆明齐才忽然想起来,寝室现在不是他一个人的寝室。 前几日他回来得都晚一些,宋承安往往已经梳洗完毕,可今日陆明齐整整提早了一个时辰回来,便正好撞上了宋承安沐浴的时辰。 宋承安自小习武,耳朵灵得很,陆明齐刚踏进内殿几步,便听到屏风后头窸窸窣窣的水声,宋承安动作慌乱,似乎还撞倒了什么。 陆明齐也不避嫌,大大方方地朝屏风走去。 “世、世子。”宋承安站在浴桶旁,发尾微湿,木地板上也洇了一圈水痕,他小鹿一样无辜的眼神有些无措,裹着里衣的手不自在地拢了拢。 显然,宋承安听到脚步声后慌忙从桶里起身,还来不及擦干便匆匆披上了里衣。单薄的白衣被水渍打湿,正半透不透地黏在肌肤上。 陆明齐装作没看见:“刚开始沐浴吧?不用管我,你继续,我回避。” “没,洗完了!”宋承安忙否认,“您也要沐浴吧,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好。” 陆明齐往外走的步子停住,笑着指了指一旁放着的皂角,显然没有用过。 宋承安说谎被拆穿,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陆明齐还想说什么,却忽然瞥见一旁的浴桶。 刚刚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现在陆明齐才觉察到:这么冷的天,这浴桶竟没有一丝热气? 陆明齐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伸手往桶里捞了一下,里面的水虽不刺骨,但却连温水都算不上。 陆明齐望向宋承安,宋承安磕巴地说:“我,泡得太、太舒服了,我不小心睡了一觉,所以才……阿嚏!” “行。”陆明齐气笑了,随手从一旁的架子上拿了件自己的大袄,丢给了宋承安,接着转身向外走去。宋承安本想拦他,可碍于身上狼狈,还是没能追出浴房。 “云苓,冬青。”陆明齐边快步往外走边唤着心腹。 “在!”陆明齐笑眯眯地进去,怒气冲冲地出来,守在内厅门外的两人都有些意外。 “云苓,去把今夜……不,把竹苑所有下人都叫到中院集合,冬青,你带夏冰把院门反锁,分别守住前后门,任何消息任何人,都不准放出去。” “是!” 眼见陆明齐神色不佳,两人动作迅速,不到半刻,竹苑上下女使小厮共八十几号人全都整整齐齐地跪在了院子里,有的人猜到了为何,有的人不知情,但脸上皆是惴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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