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者是裴颂,担心早朝时触怒陛下,前来请罪。 其次是燕行,燕知微的嫡兄,是铁打的世家一派,袭爵伯远侯,朝中官位却因为丞相燕知微的打压平平无奇,与他关系极其恶劣。 他们愕然地看着前同僚被意气风发的陛下横抱着,径直踏进了御书房,好似半点也不在乎旁人的看法。 他们厌憎至极,试图扳倒,却仿佛在陛下那里顽强不倒的燕知微,正勾着陛下的脖颈,下颌靠在陛下的肩上,墨发垂落,微微摇晃。 燕知微看见他们跪着,挑起眉,似是在笑。 那笑容,当真是狐媚猖狂。
第8章 枕边风,圣宠隆 冬日的御书房里烧着地龙,暖意融融。 燕知微坐在御书房供君王休憩的坐榻上,脱了鞋袜,双腿曲起,半倚靠在坐榻的软枕上。 他衣衫尚带寒意,又被楚明瑱用漆黑的貂裘裹起,墨发散在貂皮上,暖意氤氲,让他的脸色微红。 “陛下,裴大人和伯远侯等在外头。”燕知微提醒。 “教他们等着。”楚明瑱低头,帮他把两鬓垂下的发从貂裘上拨开,拢好他的衣襟。 他语气不冷不热:“朕不召见,谅他们也不敢走。” 君王要看折子,紫檀几案被宫人搬上宽敞的坐榻,逐一摆好笔墨与印章。 楚明瑱从堆叠奏折的书案上取了些紧要的,把几案向最左侧推,腾出足够两人坐卧的位置,然后施施然在燕知微身侧落座。 “热。”燕知微歪在软枕边,他从君王的貂裘里探出头来,抱怨。 他伸腿欲蹬,却被楚明瑱按着膝,塞回皮毛漆黑水滑的貂裘之下。 “雪刚停不久,知微却去树上吹了这么久的冷风,仔细着些保暖,莫要着凉了。” 楚明瑱握着他的手腕,指腹摩挲,温凉柔软的手感,他从过去就喜欢得很。 燕知微的体温恰好,身量纤细修长,清丽貌美,最适合被抱在怀中。 当年在燕王府,楚明瑱畏寒,尤爱冬夜抱着他汲取温暖,缓解难以遏制的孤寂与寒冷。 看着君王潜心看奏折,裹着貂裘的燕知微见他不注意,视线贴上去,像是钩子,悄悄一撩。 他显然是刚刚脱离朝堂不久,还是很职业病地在意前朝的风雨。 楚明瑱潜心处理政事,却教他陪在身侧,像是去哪里都把他带在身边。不讲道理的盛宠。 他现在是后宫了,不能问政事。 燕知微有些丧气,只好故作矜持地吃点心。待吃完了两盘精致的梅花糕、白玉酥,他饮茶漱口。楚明瑱还没看完。 他有些失落地看着白皙的掌心,现在他既然没有握住相印的希望,后宫的凤印也没拿到。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楚明瑱对他的帝宠还在。 楚明瑱后宫干净,他升职的道路上没有竞争者,只需要看牢君王,专心讨好他,按部就班地实施攻心计,迟早能握住后宫的权柄,再做翻盘的打算。 只要,楚明瑱肯给他机会。 燕知微叹息,他的生死与未来,皆系于君王的一念间。 这是在他最初选择攀龙附凤,应付的代价。 楚明瑱一目十行,看着今年江南的粮食收成账目,顺势按住有些失落的燕知微,揉揉他的后颈:“外头跪着的那两个,你怎么看?” “后宫不得干政。”燕知微矜持地说。 “朕想兼听则明,燕相评价一二,不算干政。”楚明瑱失笑,随口给了他个台阶。 燕知微似乎等的久了,张口就来,皆是挑不出错的好词:“同朝为官,那知微就擅自评价一二。二位大人为陛下效力,长安京中无不交口称赞。燕侯家世显贵,在京中世族颇有号召力;裴大人更是历经两朝以上,在前朝风雨不动……” “两位皆是国之肱骨,世代忠良,治世能臣,陛下得之,如虎添翼啊。” 他面带微笑,嘴上甜,字里行间却带着杀人诛心的坑。 “长安京中交口称赞”“在世族中有号召力”“历经两朝以上”…… 这些看似是正面的评价,实际上是句句在戳君王的雷点,意指世族势大,隐隐有威胁皇权之势。 这句“世代忠良”,多少带着些讥讽之意。 毕竟,五年三帝,他们可都是向楚明瑱的敌人效忠过的,只是仗着世族根基深,底蕴足,成就了“大而不能倒”罢了。 楚明瑱也听懂了其中的明褒实贬,低笑一声:“好个‘世代忠良’。” 燕王楚明瑱,虽说有平定天下的赫赫战功,入主皇城无可争议。 但在京中世族眼里,他还是那个当年被放逐的皇子,没有显贵母族,还在北地待过相当长的时间,麾下臣子都是北地的一干土生土长的将领,少有任用世族显贵。 在这些有名望的世家眼中,景明帝纵有赫赫之功,却不向世家示好,迎娶世家贵女为中宫皇后,延续皇室血脉,是在排挤他们。 在世家看来,无论这龙椅上坐着谁,都是“流水的皇帝,铁打的望族”。 要知道,景朝从开国祚,到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再到燕王恢复景朝。这经历的年岁,还没有世家繁荣的时间长呢。 楚明瑱把手伸在貂裘里暖着,带着些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膝弯,道:“你方才是以朝堂同僚的身份评价,若是以‘燕知微’的身份,你如何想?” 丞相说话,自然八面玲珑,面面俱到。燕知微却不用,个人好恶,他皆可以表达。 燕知微看了一眼楚明瑱,见他神态随和自若,与他寻常聊天,不像是在设局坑他。 而且,他的小腿在楚明瑱带着技巧的揉捏中渐渐软下来,浑身都如同浸在温水里,软绵绵地倒在君王怀中。 如此,当真是被君王从燕相的身份中带出来,化作那被他横抱入御书房的燕贵妃了。 燕贵妃也不再矜持,仪态风流,双臂抱住他坚实的腰际,语气柔软,好似那令人无法拒绝的枕边风。 “陛下,知微不喜欢他们。” “以前在朝堂上,裴大人和伯远侯就欺负知微,经常上折子说知微的坏话,挑拨知微和陛下的关系……” “知微看他们不顺眼。”再接再厉。 “哦?”楚明瑱被他从背后抱着,下颌都靠在他瘦削的肩膀上,正是魂销魄荡的时候。 燕知微的唇凑到他耳畔,吹着气,若即若离道:“陛下,知微站不稳脚跟的时候,经常被他们联手欺负,当众给过没脸,知微推荐的官员,还经常被他们捏着芝麻大的错弹劾,吃了亏,也只好咬牙忍着……” “被欺负了,为什么不来找朕?”他不做燕相了,楚明瑱才第一次见他抱怨被针对。 在过去,燕知微往往拒绝他出手偏袒,就算被针对的再惨,也佯装无事,打落牙齿和血吞。 想来,他是不想给帝王留下一个无能的印象。 “陛下不适宜当众偏袒知微,您是要做明君的。”燕知微比谁都认真。 他锐利而清醒:“做宠臣,也得有宠臣的价值。作为帝王手中的刃,我得自己锋利起来才行。” 可惜到最后,他还是年岁太轻,太轻敌,没有斗过。 当时他勾连叛党的证据伪造的太过完善,那些来往信件都是仿他的笔迹,逐一写出,印都是真的。 杀叛党要从速,免得夜长梦多,楚明瑱已经没有任何理由拖延此案。 就算当时君王包庇他,他还能如愿做丞相吗?谁又愿意与一个身上污名没有洗清的丞相同朝为官? 陛下,就当真不会猜疑吗? 燕知微从来不是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只要有绝地翻盘的机会,无论这有多荒唐,他都会去做。 他不甘心,最后是以满身污名的惨淡结局,在楚明瑱漠然与失望的眼神中,与这个世界告别。 “枕边风?”楚明瑱抚过耳垂,被勾搭了,温度有点烫。 “这可不在枕边。”燕知微促狭地眨眨眼。 不多时,雅致清丽的美人从黑貂裘里钻出,支着手臂,仰起头,在君王修长分明的锁骨上亲了亲。 “您的贵妃被欺负了,陛下会替知微找场子吗?”燕知微的语气里,带着些狡猾的试探。 楚明瑱支颐看着奏折,享受美人在侧的时光,本就是难得的放肆。 却不料,这一下下落在他锁骨和喉结上的啄吻,足以让他心魂飘荡,禁不住地看向清雅动人的天仙丞相。 他眉似远山墨黛,明眸善睐,姿容如皎月冰雪。 他的容色虽不是那种艳丽浓烈的妖,却似含露的一支梅花,清丽鲜妍,又如幽谷生兰,别有一段楚楚风情。 楚明瑱定了定神,眸色渐渐浓烈深沉,看向勾着他小指摇了摇的燕知微,声音略带沙哑: “爱妃都如此要求了,那么,宣见吧。” 得了宣见,裴颂和燕行忙不迭踏入御书房,参见君王。 他们是眼睁睁地看着陛下把燕知微抱进御书房的。 乍一眼看去,他们却只见坐在榻上,膝上覆盖漆黑貂裘,手执奏折的陛下,却不见燕知微。 “陛下……”裴颂松了口气,以为陛下还知道些分寸,刚想说些劝陛下远离佞臣妖妃的话。 却不料,那貂裘底下动了动,伸出一段赤裸洁白的小臂,无暇如美玉,又似凝脂,感受到了浮动的凉意,悄悄缩了回去。 楚明瑱掖了掖貂裘,隔着貂裘轻抚那人的脊背,好似在哄他睡觉。他漆黑的眼眸垂下时,有一段流淌的温柔。 “裴卿有何话说?”君王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些餍足后的沙哑。 裴颂本来还跪坐着,现在完全僵住,血都冲向了脑门。 陛下居然在御书房宠幸前丞相,现后妃…… 简直荒唐!太荒唐了!
第9章 往日仇,今日报 伯远侯燕行站在裴颂身侧,用一种夹杂了忌妒、鄙恨与惊恐的神色,看向楚明瑱那修长分明的手指按着的黑色貂裘。 他的心情称得上跌宕起伏。 方才,他与裴大人目睹着君王抱着燕知微入御书房。 现在君王膝上盖着的貂裘下,依稀勾勒出一人的轮廓,似是刚刚承过君王恩泽。 除了燕知微,还能是谁? 一想到那不上台面的庶弟,燕行心中就咬牙切齿。 二十四年前,老侯爷燕深在揽月楼养了个美貌歌姬当外室,无意间让其怀有一子。不能让燕家子嗣流落在外,燕深将她赎出青楼楚馆,接回了燕家。 但是,燕深的正室张氏娘家煊赫,同为世家勋贵,性格强势好妒。燕家抬了两个妾,都无所出,燕家后嗣只有张氏嫡出的三儿一女。 张氏看不起歌姬,不肯松口,视燕知微为孽种,甚至道:“你怎知是你的儿子,而不是个混淆血脉的野种?” 燕深才情平庸,刻薄寡恩。他不肯得罪夫人,也颇为在意“野种”一事,对歌姬母子俩再不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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