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个无关紧要。 卫芜僮的心沉了下去,他终于忍不住,掐断二人旁若无人的对话,“沈寐。” 一旁的晏殊郦立时抬高了声音,“卫公子,陛下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 卫芜僮当听不见,径直往主位走去,“立后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何不告诉我?” 卫芜僮一反常态的强硬,这让沈寐不禁半眯了眼,他摆摆手,示意晏殊郦退下,眼神落在卫芜僮身上,“你如今不是知道了?早一日知晓,与晚一日知晓,有何区别?” “没有区别?”卫芜僮几乎要冷笑,“是了,沈寐,你从入宫前就在骗我,你的身份是假的,你说过让我做你的妻也是假的,你这种诓骗成性的人,你怎么会觉得有区别!” 妻与妾有区别。 后宫三千与嫔妃一人也有区别。 可笑,沈寐竟然还会问他这种问题。 “卫芜僮。”沈寐语气危险,一把将卫芜僮拖进怀里,“别再闹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朕!” 主位边缘硬硌,玉石镶嵌,被拖过去时,卫芜僮留疤的左膝狠狠撞上了玉石,卫芜僮闷哼一声,硬生生将痛楚忍了下去。 “闹?你觉得我在闹?” 卫芜僮仰起头,心中涩得厉害,“是不是这半年来,我每一次反抗你,说我不愿意,你都觉得我在闹?在你眼里,这些事都是一样的不值一提吗?” “难道不是吗?”沈寐掌心用力,再次扣紧了卫芜僮的手腕,像是要将那白皙的手腕捏断。 “朕为你破先例,立男妃,迎你入宫,赐你寝殿,这份殊荣多少人求都求不来,你有什么可不知足的!” “呵。”卫芜僮苦笑一声。 原来这便是沈寐的真心话。 这半年来,卫芜僮曾经那么无拘无束的一个人,被困在宫中不得自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整日里所见不过阴郁方寸。 这些,在沈寐看来,竟然是殊荣。 卫芜僮好难过啊,他的心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了,在往胸腔外拽。 “可你不明白!”卫芜僮悲怆地闭上双眼,“我要的不是你那点殊荣,不是什么身份,我要的只是你啊……” 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卫芜僮哽咽着,掌心已被自己掐出红印,“沈寐,你忘了,曾经是你说,什么都依我,是你说要我做你的妻,是你求我入宫的!” “卫芜僮!” 沈寐沉下脸,风雨欲来。 他猛地站起身,完全不管怀中的卫芜僮是否会因此跌倒。 主位中央被沈寐的身影笼罩,而卫芜僮就在那影子之中,片刻不得逃离。 沈寐俯下身,一只手钳制住卫芜僮的下巴,另一只手探入衣襟。 “哗啦”一声。 秋日单薄的衣料被撕碎开来。 “你要做什么!”卫芜僮惊恐地挣扎,双手被沈寐趁机用撕碎的衣料绑了起来。 目之所及,宫人分列两行,就连殿外也有宫人候着。 沈寐不开口,没有人敢离开。 众目睽睽之下。 卫芜僮的声音变了调,“沈寐,你疯了!放开我!” 这不是惩罚,也不是发泄,对卫芜僮来说,这简直是羞辱! 可沈寐丝毫不在意,充耳不闻。 身影下压,卫芜僮的双手被举过头顶。 身上凉得厉害。 全身都浸在秋风里。 卫芜僮痛苦地闭上双眼。 喉间呜咽。 沈寐。 我讨厌你。 - 那日荒淫,难堪的声音从白日至夜里。 玄黄殿内的宫人提心吊胆,连换值也不敢,甚至不敢抬头。 就这么听着。 到最后,站都站不住。 他们膝弯吓软了,额上的冷汗一遍又一遍。 那夜无人敢入睡。 除了昏过去的卫芜僮。 - 再次醒来,眼前一片漆黑。 卫芜僮以为是在夜里,等到坐起身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是他昏迷太久,虚弱得生出了幻觉。 现下已经是白日了。 身边没有沈寐。 也不是在玄黄殿内。 卫芜僮记不清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寝殿,更加不知道那日后来他在玄黄殿中待了多久。 只依稀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似乎没有那么难受。 应当是用过药了。 卫芜僮出神地望着前方,双眼还有些干涩,以至于他看床榻都是模糊的。 “来人。”他发出嘶哑的几个音节。 宫人候在外头,他这一声几乎没有人听见,等了许久,才有一名宫女迈着迟疑的步子,无声地靠近。 “公子,可是有何吩咐?” 卫芜僮双眼没转过来,这回瞧着像是有些呆滞了,他问:“我回来多久了?” 宫女仔细琢磨了一番,才明白卫芜僮在问什么。 想起那日陛下阴沉着脸的模样,还有在寝殿内怒斥宫人的模样,宫女不禁打了个哆嗦。 “回公子,已经五日了。” 卫芜僮昏迷这五日,寝殿外不可谓不热闹。 先是玄黄殿那边不知为何,当值的宫人全都被罚了,一夜之间销声匿迹,还换了一批新的宫人。 再是准皇后借着看望的名头第二次进宫,非要瞧一眼卫芜僮。 再再是,帝后大婚将近,凤仪殿那处喜气洋洋,即将迎来新的主人。 新人在笑。 而旧人…… 卫芜僮听完宫女的回禀,没有应声。 宫女弯着膝,等到快要麻木时,才听卫芜僮又问:“帝后大婚,定在什么时候?” “回公子,七日后。” 婚期匆忙,后宫上下都在传陛下对这位准皇后恩宠有加,从下旨立后到大婚举行,前后不超过一个月。 想昔日卫芜僮进宫时,下旨在初冬,挑选吉日便花了许久,最后才定在开春的日子进宫。 这其中的差异他人一看便知。 恩宠的是谁,迫不及待的又是谁。 太明显了。 当然,这些话,宫女不敢对卫芜僮说,她瞧见卫芜僮瞬间黯淡的神色,立刻低下了头。 “七日……”卫芜僮声音凄楚,“沈寐便那么着急想见到自己的皇后吗?” 卫芜僮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逼着自己不去想沈寐大婚的事,但他忍不住。 他在入宫前曾学习过很多宫内礼节,也匆忙一瞥过帝后大婚仪制。 那将是后宫之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一日,普天同庆,晏殊郦会被仪仗迎进宫门,红绸十里,百官觐见,沈寐会在红绸前,与晏殊郦并肩。 后执金镂玉嵌扇,帝着珠顶通天冠。 沈寐拾极而上时,余光越过前旒,一眼便能看见身旁的晏殊郦。 “你说……”卫芜僮眼眶红了,忍着眼泪,“他会不会很期待大婚?他会不会一直在盼着,能有自己的皇后?” 沈寐一定很喜欢晏殊郦吧。 至少在玄黄殿时,卫芜僮和晏殊郦之间,沈寐毫不犹豫地袒护了后者。 卫芜僮从来没有得到过沈寐那样的袒护。 从来都没有。 “奴婢……”宫女惶恐地跪了下去,“奴婢不敢谈论这些,求公子开恩,饶了奴婢吧!” 宫女磕头的声音在寝殿内回荡,逐渐变成连滚带爬离开的声音。 卫芜僮只觉刺耳,蜷着身子将自己藏了起来,仿佛这样,外界那些他不愿意听到的消息便传不进来。 他不想知道更多细节了。 帝后大婚如何如何,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了。 沈寐是他的心上人。 可沈寐的妻却不是他。 卫芜僮将头深深埋在膝弯间,锦被滑落,泪也滑落。 滴在床上,浸湿了一大片。 残暴的皇帝不会同他去游历四方,更加不会将他当作自己的妻,那不过是床榻间的情话。 “都是骗人的。” 卫芜僮咬紧了牙关,苦涩从下到上。
第六章 后来七日,卫芜僮没再见过沈寐。 帝后大婚繁琐,礼服,冕冠,都需要沈寐亲自去试,还有大婚流程,也需要沈寐过目。 沈寐哪有空闲见卫芜僮呢? 自然,卫芜僮也没有主动去找过沈寐。 他不曾梳洗,也未整理着装,只着里衣,安安静静地靠在床榻上,细看的话,还能发现他眼角的泪痕。 这七日来时常在哭,双眼都肿了。 沈寐从前总让他安静听话,可他不愿,他不想做困在宫中的画眉,偶尔受不住时,就对着窗外发呆,如今,见不到沈寐了,他却变得异常安静起来。 有些可笑。 在这样的安静之中,某些细微的声响就显得很突兀。 是乐声。 寝殿外在奏乐,大抵隔了好几座宫殿,因而传到卫芜僮这处时,乐声已然很小了。 依稀听得是庄重的曲子。 卫芜僮张了张口,想唤宫人来问问,猛然间想起,今日是帝后大婚。 那乐声不是因为别的。 是为大婚而奏。 除了卫芜僮,宫中的其他人约莫都在为帝后大婚而感到高兴吧,不然,那样庄重的曲子,卫芜僮怎么能从中听出一丝喜悦? 卫芜僮往床榻里挪了挪,悲哀地想到了沈寐。 沈寐此刻是不是正在望着他的皇后? 于百官注目中,克制又有礼地望着自己的皇后。 多么深情的一幕。 卫芜僮扯了扯锦被,秋日里本不太寒凉,他却觉着有些冷。 和接到圣旨那年的初冬一样冷。 那年他还是卫家的小公子。 放纵一回,他只得到了一枚玉佩。 可他很喜欢。 他对卫家上下说那玉佩是他买的,挂在腰间整日瞧着,入夜了将玉佩解下来,也要放在枕边看着,夜里握着那枚玉佩入睡。 他只要有玉佩在,就能想起沈寐,想起沈寐耳鬓厮磨时的温声细语,怎么回忆都不足够。 直到某一日,宫中来了旨意。 是陛下身边的赵公公送来的圣旨,在卫芜僮跪下接旨前,没有对卫家透露一个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卫家有子芜僮,芝兰玉树,性行温良,克己复礼,德才兼备,特进封为妃,择日备礼……” 圣旨的内容如同天雷劈下,劈得卫芜僮怔愣地杵在原地。 卫芜僮那时才知道,原来他的心上人根本不是什么申家公子,而是当今陛下,沈寐。 是那个坊间传说里,残暴的帝王。 卫芜僮不愿相信,他无法接受自己记忆中温和的爱人转换了身份和性子,就连这道圣旨,他也没办法坦然接下。 赵公公看出了他的为难,将圣旨收好硬塞至他紧攥的手心。 “卫公子,陛下不顾朝臣反对,创下先例立您为妃,陛下是真心爱慕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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