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道:“陛下,不可乱说。” 李麟却道:“朕敢如此立誓,他宣阳侯敢去叫南王来么?” 宣阳侯手握长剑,看着宫墙下瑟瑟发抖的文武百官也陷入沉思。 如今他们能举事,完全就是借着眼下京城百姓对待皇帝的不满情绪,他手下领着禁军,与巡防营联手控制皇宫京城,如此才能保证南王顺利坐上皇位。 可如今李麟这么一说,他就真的担心南王会在事后除掉自己,如今他已然反叛,皇帝要杀他也无可厚非,可如果他控制皇城,助南王登基最后还要被南王所杀,那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宣阳侯立即召来小兵,耳语几句后便让他去通知南王。 眼见着众人都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后,李麟才带着文武百官以及宫娥内侍退上高台,退守到宣政殿内。 “陛下,这宣政殿怕是也抵挡不住禁军的刀剑,若是南王一到,只怕这宣阳侯就会攻上来啊。”丞相看着身着喜服的李麟,痛心疾首道,“陛下,老臣年事已高,死不足惜,若那宣阳侯杀进来,臣会拼死一搏,定然会保护陛下与皇后娘娘的安危。” “陛下,臣等愿意一死,以保陛下安危。” 丞相一语落下,其他朝臣也纷纷伏地请命,大有慷慨悲歌之举。 虽说有怕死的朝臣已经在退守时投诚到了宣阳侯那边,如今留下的一干臣子却都是忠肝义胆,一心为了皇帝。 严云姝也红了眼眶,望向李麟道:“陛下,妾身定会护住陛下。” 李麟心口动容,抓着严云姝的手紧了紧,随即望着眼前的朝臣们,笑着道: “众爱卿忠君爱国之心,朕已然明白,如今也请诸位做个见证,皇后如此以命待朕,朕此生必不负她,愿为她散六宫,永不纳妃。” “陛下……”严云姝轻唤想要阻止,却被李麟握手制止。 如此生死攸关,朝臣们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可下一瞬他们便听到熟悉的声音从宣政殿的龙椅后传来。 “孤是不是来迟了,是不是错过了给陛下和皇后做见证啊。” 李殊轻快的声音响起,他满脸笑意的从龙椅上翻下来,一身月牙白锦袍,高束起的发髻上簪着素银发冠,虽说素气却不是雅致。 宣政殿上的朝臣们皆是一副活见鬼的样子,免不了还往后撤了撤: “怀……怀王殿下,您……您不是……” 李殊看向旁边的李麟与皇后,朝着他们揖礼后道:“太后娘娘已经被送到安全的地方了,只等宫中的事一平,就能立马接她回来,至于孤嘛,嘿,同陛下齐心协力做了个局而已,死是没有真死,孤可惜命着呢。” 丞相神情茫然:“陛下,怀王这是……” “孤若不死,若何让南王他们利用煽动京城人心呢?如何能让他以为陛下失了民心可以一举拿下呢。”李殊双手叉腰,满脸得意,“所以啊,孤只能身先士卒,把南王这条蛇引出来。” 丞相恍然,就算再不明白,如今也该明白了,眼下的一切都是皇帝与怀王齐心合力做的局。 李麟神色不变,反而多了些许从容不迫,他道:“丞相大人,如今是时候捉拿叛党了。” 他话音落下,便牵起严云姝的手,在李殊的陪伴下走出宣政殿的殿门,立于高台之上望向宣阳侯。 “宣阳侯,如何啊,南王可有回复?”李麟朗声问道。 宫墙上的宣阳侯等的越来越焦急,听到李麟如此问自然愈发躁动,他派出去的小兵完全就没回来。 他拿不定南王的主意,如今听到李麟的声音就愈发急躁,直到他发现李麟身边的李殊,登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李……李殊,你不是死了么?你不是死了吗!” 宣阳侯忽然暴躁的扶着宫墙,想要清楚的看到那少年的模样。 李殊得意又骄傲的上前一步,笑着开口:“你都没死,孤怎么可能会死呢,不过今日你是要死的。” “来人,来人!放箭!放箭!”宣阳侯扶着宫墙暴怒的指挥着禁军士兵放箭。 然而无论他喊的多大声,周遭都无一人放箭,他孤立无援的站在宫墙上,左右看了半晌,都没有一个人有动作。 宣阳侯神情慌张,又大声的挥舞着双臂道:“放箭!你们还在等什么!” 李殊耸了耸肩,笑道:“因为他们等陛下下令啊,宣阳侯,你不会真的以为禁军只听你的吧,你忘了禁军是守卫皇城,护卫陛下的。” “拿下。”李麟声音铿锵,不怒自威。 那些原本剑指皇帝的禁军士兵得了命令,转头便朝着宣阳侯冲了过去。 原本宣阳侯还想生死一搏,奈何禁军士兵人多势众,完全没有给他下手的机会,而起先那些怕死投诚的朝臣们也纷纷跪伏在阶下,声声唤着陛下饶命。 宣阳侯被拿下,宫门也伺机打开,楚玉身披银甲,手持涯角枪,跨着黑马昂首挺胸的就进了宫门,而在他身后跟着的,是被囚车押解着的南王父子,以及魏国公父子。 行至宣政殿阶下,他才纵身下马,朝着李麟揖礼道:“启禀陛下,叛臣南王父子,已经魏国公父子俱已拿下,微臣到时,南王已披上龙袍,与巡防营的赵藿将军及魏国公和另外几位重臣商议如何拿下京城。” 李麟缓步走下台阶,亲自扶起楚玉,笑着道:“爱卿辛苦了,至于乱臣贼子,打入天牢,容后再议。” 阶下场上的求饶声此起彼伏,囚车里的南王世子以及魏国公似乎也知道大限将至,再无顾忌的大放厥词,李麟也不过是驻足回眸,冷静的睨了他们一眼,随后转身,虚扶着楚玉的手臂,带着他走向高台。 一场叛乱还未开始,便已经终结在楚玉和李殊的提前谋划之下。 至于被宣阳侯叛乱中止的婚礼,也在丞相的主持下重新开始,接受百官朝贺,又一同拜过太庙,而太后而在宫宴时被接回宫,接受皇帝与皇后的叩拜。 宫宴结束后的皇宫从热闹中安静下来,灯火葳蕤,李麟陪着皇后去了椒房殿,而李殊则是同楚玉一起陪太后回了长乐宫。 福康殿内,伺候的方姑姑屏退左右,独留李殊在内殿伺候太后卸着钗环。 “你这小机灵鬼儿,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太后抓着他的手腕,拉他到了身侧看着他,满目慈爱。 李殊嘿嘿笑着,垂眸道:“太后,我就是想知道我的亲生母亲……” 太后松开她的手腕,对着铜镜照了照,没正面回答他的话,只是正色道:“孝武皇帝驾崩前留下一道圣旨,让陛下善待怀王,若怀王心怀不轨,按律处置,反之,则保其一生衣食无忧,小殊,我们都是爱你的,唯愿你平安喜乐,一生无忧,所以不必追根究底。” 李殊听太后如此说,自然也就明白这些话背后的答案,他道: “太后嫂嫂的话我记住了,我也不会再追根究底了,只是还有一事。” “和小王爷的事?” 李殊有些心虚,他笑着挠了挠头:“如今我只有您这一位长辈在身边,这些时日在京城闹出这些事,所以我想跟小王爷去北境玩一玩,等过完年就走。” 太后望着李殊,抓着他的手腕半晌后垂眸,略微有些哽咽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李殊的心弦微动,随后笑道:“嫂嫂想我的时候,我就回来了。” 太后复抬眸望向李殊时,眼眶通红,满眼不舍:“你与陛下都是在哀家身边长大的,你到哀家身边时,还不到一岁,从前你出去玩耍,总会回京城,怎么这次哀家却舍不得了,总觉得,你一走就不会回来了。” “嫂嫂……”李殊对上太后那双慈爱含泪的双眸,心中也猛然震颤,满心不舍,“嫂嫂,我长大了,就是去北境待两年,会回来的。” “那就说好了,就待两年,一定要回来啊。”太后拉着他的手,声声嘱托都饱含着浓浓不舍。 夜色浓郁,李殊从福康殿出来时,楚玉就背对着他站在阶下,半昂首望向天际。 李殊步伐沉重的朝着他走去。 楚玉转身,好看的脸在灯火的映照下若隐若现,十分不真切。 “哭过了?”他伸手抚上李殊的脸,语气轻柔。 李殊看着他冷哼:“孤可没有原谅你,好多好多事,孤这辈子都不想原谅你。” 楚玉眸色沉静,紧盯着李殊的双眸,片刻后才垂眸道:“我错了,以后我不再瞒你了,任何事都不瞒了。” 李殊顺势扑进楚玉的怀里,将他紧紧抱着:“你要是再骗我,我就让太后嫂嫂杀了你。” “不会了,殿下,我真的知错了,以后就算是陛下吩咐,我也一五一十告诉你,好不好?”楚玉珍视的把李殊紧紧搂在怀里,手掌托着他的后脑勺轻轻安抚。 李殊埋在他的肩头没有说话,可慢慢的,眼泪却打湿了楚玉的肩头,就连声音都带着些许哭腔: “楚玉,别再离开我了。” “好,以后我走哪儿都带着你。”楚玉认真的回答。 * 李殊离开京城那天天气很好,风很轻,阳光也很温和。 京城里的百姓也早早的侯在怀王府门前,想要与李殊道别,只是李殊不喜欢离别伤感,索性就跟楚玉和景修两人从后门偷偷的溜走了。 等着百姓们反应过来时,李殊早就出城不知策马了几十里了。 城楼上的封越抱臂叹息,望着官道上消失的声音不住叹息:“这怀王殿下真是,假死时不告诉我,设计捉拿叛贼谁也不告诉我,如今离开京城了还不告诉我,感情淡了啊。” 谢长廷冷哼一声,嘲讽道:“就你那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殿下告诉你了又能怎么样,你能帮的上忙?” 封越睨着他:“你倒是会拳脚,怎么也不告诉你呢?” “……”谢长廷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后也朝李殊消失的官道望去,“淡了,感情淡了。” “走了,回家,咱们也去北境玩一圈。”封越忽然说道。 谢长廷也立马回神:“对!去北境,投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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