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训我!”沙瓦桑气急败坏,咣当一声丢下刀,赌气走了,“你一点都不给我面子!” 方棠每次见他两人都吵得不可开交,也觉得无可奈何。他向柔嘉公主拱了拱手,说道:“多谢公主说和,来日若有机会,方棠必然报答。” 柔嘉公主笑笑,说道:“不必挂怀,车马粮草已备好,方大人安心上路吧。” 方棠和栗延臻带着那些兰奴上了车,又掀开帘子,对着大营门前目送的柔嘉公主道:“公主回去吧,好好哄一下丹措王。” “好。”柔嘉公主点头,“愿大人此去,万事顺遂。” 马车缓缓远去,在孤烟大漠里化成一枚细小的黑点,又逐渐隐没在扬起的风沙里,再也不见了。 耶律瓒铎一伸手臂,海东青径直落下来,低头梳了梳羽毛。 “是我与表兄之前预想得太好了。”耶律瓒铎道,“栗延臻果然是天生将才,此生虽然算不上忠,却也讲求一个义字。” “还有情字。”柔嘉公主欣然道,“他们的确恩爱。” 身后,沙瓦桑气鼓鼓地大步跨来,刚刚柔嘉公主给他的台阶有些过于生硬,以至于他半天都没消气。他走到公主旁边,哼了一声,没说话。 “好了,小狼羔。”柔嘉公主捏了捏他的手臂,说道,“你刚才也太凶了些。” “我放他们走了,你满意了!”沙瓦桑嚷嚷道,“真搞不懂你这个人。” 柔嘉公主挽着他的手,望着远处,轻声道:“是啊,原本两个人就是互相搞不懂的,等到搞懂了的时候,就心意相通了。” 沙瓦桑低头看着她,目光也柔软下去,反握住她的手,声音仍旧桀骜:“谁他娘的稀罕什么破昆仑王,没有栗延臻怎么了,本王照样能打服他们。” 马车上,方棠觉得胸口有些闷,便靠在那里按兰奴交给他的法子,缓慢吐息。栗延臻给他揉着后背,欢声问:“夫人觉得好些了么?” “好多了。”方棠长出一口气,“这两日都有点胸闷,估计是淤血还没全消,再休整一段时间就好了。” 一个兰奴道:“方大人不必担心,您的伤无恙,不妨先跟我们回去,由我们来替您疗养。更何况,还有故人等着相见。” 方棠一头雾水:“什么故人?我们要去哪里?” “大人到了便知。”兰奴道,“请稍安勿躁。” 方棠又靠了半天,觉得身子绷得不舒服,扶着栗延臻的胳膊坐起来,头探出窗子往车后看去。这会儿他们已经过了缚虬谷,西羌的大营早就完全看不到了。 “对了,二郎,鲜卑部的可汗怎会和丹措王交好的?”方棠好奇问道,“我以为北境部落彼此都斗得厉害,甚少会选择联手。” 栗延臻道:“我也是很小的时候听我母亲说过,她是鲜卑族人,当年为了我父亲才抛却族人来到中原。她说……鲜卑世子,也就是如今的可汗,似乎与沙瓦桑有些亲缘关系,至于具体的,我母亲也不清楚。” “他们两个是亲戚?”方棠讶然,歪头想了想,“真看不出来。” “龙生九子都有所不同,更何况其他亲缘。”栗延臻道,“我们之后大概不会再与他们有什么交集,这件事,怕是也无从知晓了。” 马车行进了三天,最终到了西北边陲的一处镇子上。 这里边是当年方棠给兰奴们安排的去处,整座镇子并不大,不过一百来户人家,却平静富足得很,不受战火侵扰。镇上居民自给自足,又因临近商路,常常对外做些生意。 “到了,方大人。”兰奴掀开帘子,对方棠道,“我们在这里经营着家货栈,平时也供行商歇脚打尖,也是听闻大人有难,才赶去渠国的。” 方棠下了车,见到面前是一处四方规整的小院子,二层小楼的窗口酒旌飘荡,被洒扫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他很好奇故人是谁,刚走进院子,就看到个略有些熟悉的背影在低头扫地,一愣,下意识停住了脚步。 栗延臻也走了进来,同样怔然地盯着对方,难以置信地开口:“闻修宁?” 那人背影一顿,飞快转过身来,看到栗延臻和方棠,整个人方才还毫无表情的脸,一下子变得悲喜交加,踉跄着走过来,扑通跪在栗延臻面前:“少公子……” 方棠心中腾起惊喜,他原本真的以为闻修宁和婵松都死了,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意外之喜,便急忙问道:“婵松——婵松呢?!” “婵松姑娘出去买菜了。”闻修宁颤声道,“她应该就回来了,少夫人。” 方棠点点头,眼泪随后便涌了出来:“还活着就好,你们还活着就好……” 他本来已经不抱希望了,连寻回两人的尸身都做不到,却没想到还有绝处逢生的一天。当初闻修宁和婵松被禁军围困,身负重伤奄奄一息,眼看着就是回天无力了。 万幸的是,栗安的岭南军向来狂傲,只以为两人必死无疑,便取了信物回去邀功领赏。没想到岭南军前脚刚走,听闻消息赶来的兰奴就发现了命悬一线的两个人,带回去尽力救治,居然真的双双捡回条命。 闻修宁向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转醒之后一定要先寻机会报答这些兰奴,再回去寻栗延臻,但对方只说他们不必急着走,剩下的他们会想办法。 “原来如此么。”方棠唏嘘道,“真的多谢你们了。” 兰奴欠身道:“投桃报李而已,不足挂齿。”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接着便有什么东西哗啦落了一地,婵松含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少爷!” 方棠转过身,看到逆着光立在院门口的清瘦身影,一面流泪,一面露出笑容:“嗯,我回来了。” 作者有话说: 哈!婵松和小闻没死! 我怎么可能让小情侣受苦呢!(心虚)
第69章 心安 边境 晋理镇 拉货的马车缓缓驶入城门,在长街的摊子前停下。赶车的一只手拎着钱袋,甩了几枚铜钱出来,往摊子上一放:“老板,两根糖葫芦。”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糖葫芦被赶车人接过来的时候,在冬日的暖阳下泛着红色莹光。 长鞭一扬,马车又朝前行进起来,车轮碾过粗糙的土石路面,发出吱嘎的响声。 晋理镇上独一家的货栈,生意也如同往日一样红火。马车拨开迎来送往的人群和货担,停进了后院。闻修宁从车上跳下来,解了马牵去去喂。 婵松掀开帘子,脚步轻快地走到闻修宁身后,指尖点了点他左肩膀,等他回头往左看时,又笑着躲到右边。 “我知道是你。”闻修宁像是习惯了,纵着她这样,淡淡地笑着,“今天没上街么?” “刚回来没多久,陪少爷在里头算账呢。”婵松说,“你家少公子呢?” 栗延臻回头看了看车上,栗延臻举着两根糖葫芦下来,随手甩给闻修宁一把钥匙:“你们去镖局那边住些日子,比这儿宽敞。” 闻修宁接住钥匙,心领神会道:“……是。” 婵松不明所以,追着他问道:“怎么了?为什么一回来就要我们出去住啊?” 闻修宁牵起她的手,轻轻握了握:“走吧,我们在这里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后院明明好几间房,挺方便的。” 婵松还有些不情愿,不愿走。闻修宁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支银蝶发钗,伸手给她戴在头上:“好了,你也有,我回来路上给你带的,你去瞧瞧好不好看。” 婵松哼了一声,却低头让他把发钗按紧了些,说道:“那好吧,我们去镖局那边。少公子要和少爷在这边住的话,有我们在旁确实不方便说话,你个木头,更什么都不懂。” 闻修宁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嗯,是我不懂。” 如今他和婵松之间,也不再有什么苦衷和阻碍,方棠和栗延臻彼此都卸下了一身负重,连带着他们也轻松起来。 方棠私下早就和栗延臻商量着,什么时候着手办两人的婚事。 他们在晋理镇安定了数月,货栈被方棠打理得井井有条,那些兰奴也惯会做生意,很快就盘活了这一方小镇。方棠后来甚至还在隔壁置了间旧宅院,翻修一通后开了家镖局,怎么也算没浪费了栗延臻的一身武艺。 栗延臻和闻修宁常常出去护镖,有时走得很远,方棠和婵松就在家里等着,内外相得益彰,日子也算过得不错。 有了余粮,有了银钱,下一步就是安家立业了。 于是闻修宁天天被方棠抓来审问,非让他说是怎么想的。栗延臻就在一旁坐着,相当见色忘义,眼睛只顾瞅着方棠,把玩对方的乌发,丝毫不为闻修宁求助的眼神所动。 “少夫人,您知道的……”闻修宁扛不住,很快就说了实话,“属下对婵松姑娘的心意从来都未曾变过。” 方棠满意地摸着自己的下巴,点头道:“那就好,总之我可是最心疼偏向婵松的。” 闻修宁老实道:“少夫人放心,不必您偏向,属下一定对她好。” 方棠想了想,说:“不行,我还得问问婵松的意思。” 栗延臻总算放过了他的头发,说道:“夫人不必问了,婵松不会不答应的,我让闻修宁直接去提亲便好。” 方棠奇怪道:“你又不是婵松,你怎么知道?” 栗延臻看了闻修宁一眼,后者显然很希望他不要说,但倘若如此,他就不叫栗延臻了:“闻修宁那战甲,婵松的名字都绣上去几年了,我不小心看见过很多次。” 闻修宁完全没办法,无奈道:“少公子,您那根本不是不小心吧……” 栗延臻充耳不闻,继续道:“就这么定了吧,早些准备下来,要办得风光一些。闻修宁跟着我这些年,也算劳苦,到头来我若再不赏他些什么,他这几十年来也太亏了。” “少公子,属下不觉得亏。”闻修宁道,“栗氏对属下有大恩,即便是以命相报,犹嫌不足。” “行了,谁要你的命。”栗延臻踹他一脚,“去吧。” 等闻修宁一走,方棠才放松下来,十分不成体统地往栗延臻怀里靠去,伸手搓他的脸:“二郎,我要吃烤肉下酒。” “好,明日我去猎些野物回来。”栗延臻低头亲亲他,“这次回来,多待几天再走下一镖。” 方棠又贴着他一蹭一蹭的,两只手按来按去,像兔子找地方做窝。 栗延臻被他撩起火来,攥着人手腕压下去,低声说:“想怎么样?” “嗯……”方棠想了想,揪一下他耳朵,“想出去玩了。” “左右我无事,陪你出去走走。”栗延臻吻着他手指说,“夫人想去哪儿?” “听说再往西边走不远,大漠里有海子。”方棠说,“我想去看,你陪我去,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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