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贺颐躲得快,喘着粗气半蹲着,轻声道:“我与阁下素不相识,这其中是否有些许误会……” 不对,不对! 李成煜心尖蓦然一松,这一剑不是记忆中的他捅的,而是现在的他做的! 记忆有误,眼瞧着镜中仙境即刻就要土崩瓦解,李成煜却不由分说地一把抓住了战贺颐的手腕。 他直接把战贺颐拽了起来,龙爪的力道之大仿佛要掰碎这个虚影的腕骨。 战贺颐的肉被他封在棺椁中,骨被制成了剑带在身边,而缺的魂就在这里。 一个鲜活的、缺少实体的战贺颐。 既然因可变,果不改,那他完全打乱这因又有何妨? 往缘镜中为虚,而他只需化虚为实。 “我想要的人,这里不就有现成的么?” 青年一双金瞳熠熠生辉,为了护住这个作为幻影的战贺颐耗光了气力,眼下已经生出了龙鳞。 从没见过李成煜的战贺颐还在试图和李成煜澄清:“应该是误会,鄙人与阁下真的素不相识……” 李成煜并未回头看他,只是领着他不断地往幻境外跑去,“你不认识我就对了。” 不过片刻,两人脚下一切都已化作虚无,战贺颐到底是幻境里的虚影,整个人也已近乎透明。 李成煜眼疾手快,皱了皱眉,竟趁机回手把脊骨剑刺进了战贺颐体内! 战贺颐眼瞳兀然瞪大,只当是李成煜要杀他,却不曾想那剑进了他体内便无影无踪了。 紧接着他便两眼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月老本来平心静气地弄着红线,他看过姻缘簿,知道李成煜之前的情路有多坎坷。 只是他才一柱香没关注这位天帝陛下的动向,桌上的往缘镜便一阵乱颤,竟是环境直接把李成煜吐了出来! 月老连忙伸手去接镜,那自开天辟地就完好无缺的铜镜竟布满了斑驳的裂痕,整个照不出人样了。 虽说仙另法器过几天便可自行修复,可这从无先例! 月老打开姻缘簿一连翻了好几页,溏淉篜里越看越骇然。见李成煜自出来后手里便没了那柄剑,心中更是大惊,慌忙道:“陛下,您怎么把幻象从镜子里剔出来了?这前因颠倒,您可想过后果?” “老伯不是说果不变么?”李成煜着急回宫,又轻飘飘地丢下了一句话,“从前的事都过去了,乱了就乱了。” 他无暇再听月老的话,只是一刻不停地赶往九重天。 他前脚才踏入宫门,隔了很远就听到寝宫的棺材里有一阵响动和呼救声。 李成煜一个闪身进了寝宫,一推就掀了他亲手封上的棺材板。 他屏气凝神,终于看到一身黑衣的书生坐起身,捂着额看向自己,惶恐又毕恭毕敬地开口道:“恕鄙人冒昧,请问您是……” “李成煜。”李成煜站在他身前,仿佛两人是初识一般自报了家门。 战贺颐神色有些焦急,道:“阁下,我真的还急着去赶考……” 李成煜打断了他的话:“你再话多我就杀了你。” 于是这个战贺颐蓦地噤了声。 李成煜失了脊骨剑,手上没了可以握的兵刃,此时就蹲伏在棺椁的边沿看着这个宛如初生的战贺颐。 “你现在什么都不知道,我还得一样样教你。” 四目相对,李成煜小声地骂了句傻子,却不知为何笑了,别开眼说,“从学会叫我「阿煜」开始。”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免费)互揭老底 “这么一说,阁下的处境确实与我相似呢,都失忆了。” 颜筠谦在战贺颐身边听他讲完了整个故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战贺颐儒雅地笑着,说:“是啊,从前发生的事只能靠旁听转述,心里确实不是滋味。” 他们俩此时仍处在九重天与三十六重天之间的开辟位面里,前路阴阳交织,变幻莫测。 前方尽头似有小口,远处金光弥漫,只需再走一段就要到九重天了。 两人默默地走着,颜筠谦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前方,好端端地突然戳出来一句:“那天帝陛下还在想办法得到回魂丹来为阁下延寿么?” 战贺颐笑了笑,眼下两颗小痣也一并跟着动了,血痂似的两滴,倒是破坏了他脸上的温润。 他停在了金光照不到的最后一段路里,声音依旧温柔,说出来的话却万分古怪: “阿煜执着求丹,可我希望他得不到。” “哦……看来两位陛下之间心有隔阂。” 颜筠谦一双赤瞳仿佛能洞悉世间万物,他与战贺颐平视,忽而咧嘴笑着露出了两颗犬牙,笑道:“我想听听您这位老天帝的所求,倒是要废上一番功夫。” 战贺颐反向装了个傻:“怎么说?” “天帝拼拼凑凑才把你拼了回来,走到最后一步就是希望用回魂丹把你的魂魄复全。 你特意避人耳目跑来三十六重天寻我,不就是为了与我先串通好,以防天帝真的用回魂丹来复你的残魂么?” 战贺颐笑眯眯地赞叹道:“赤子不愧是赤子。你不妨再说说,我为何不希望阿煜寻到回魂丹?” “因为你的魂魄从一开始就是全的,如果回魂丹再在你身上作用一次,届时你才会真正的失忆。”颜筠谦说,“换言之,李成煜之前遇见的每个「战贺颐」都是你—— 从头到尾,你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忘记。” “呵呵呵……” 战贺颐低低地笑了两声,伸手扶正了自己的书生帽,并未反驳:“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就算赤子能洞悉万事万物,也未必能看破这一层。 他藏得确实很好。 “连猜带蒙的。毕竟不会有人希望自己被内人当成自己的替身。” 颜筠谦有些玩味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书生,“你既然肯和李成煜互换命格替他在凡间受罪,自然是打点好了往后的一切。” 是了,战贺颐使了和颜筠谦大差不差的招数,只是他这位真龙陛下真的瞒天过海了,直至今日都藏得很好。 从头到尾,他对李成煜表的每一句爱意都不是假话,因为他真的做到了。 因可变,果不改。 李成煜把战贺颐从往缘镜中拽了出来,导致前因乱序,可战贺颐却仍在想尽办法在乱序中维持平衡。 二十五岁的李成煜不认识当时的战贺颐,所以二十五岁的战贺颐也“不认识”李成煜。 不是不认识,而是不能认识。 因为一旦说破,因果顺序就全部颠倒了,一切又不知道要从哪里重新再来。 如果身为赤子的颜筠谦修正了战贺颐的魂魄,那他等于是把前因后果全部修正一遍。 换句话说,如果一个时期的战贺颐配一个脑子,那到时候这个战贺颐的脑子里就空空荡荡了,压根不可能爱上李成煜。 战贺颐知道颜筠谦听明白了,笑着问:“赤子意下如何?” 颜筠谦点点头,随即两手一摊,无奈道:“可是陛下,你我只是点头之交,我这个刚出生不久的赤子,何故要帮您做这种欺君罔上又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我确实寻不到什么能让您帮忙的理由…… 只是,「不会有人希望自己被内人当成自己的替身」这句话,我可能得原封不动地回敬给您。” 战贺颐也故作为难地沉思了片刻,黑黢黢的眼瞳看着瘆人无比,“赤子也是吧?你从头到尾什么都没有忘记。” “呵呵……陛下这是在威胁我?” 倒是新鲜,颜筠谦从来都只有威胁别人的份,如今倒反被将了一军。 他没否认,毕竟他确实又瞒了如青。 “岂敢岂敢,鄙人不过一介凡人。”战贺颐脸上亦是笑意不减,也一并揭了颜筠谦的底,“还是说您曾经不记得,后来不知不觉又记起来了呢? 我不太清楚,不知道太清天尊清楚吗?” 颜筠谦也恭恭敬敬地回:“我出世才没多久,不敢妄自揣摩师父的心思。 只是看来天帝陛下很快就能弄到回魂丹,得偿所愿了。” 两个披着人皮的脏东西都不肯打开天窗说亮话,笑呵呵地看着对方,笑容一个比一个瘆人,一个比一个阴鸷。 只一个心挖出来是脏的,另一个劈开来血是墨做的。 两人都捏住了对方的软肋,一时间僵持不下,倒也说不清谁能笑到最后。 赤眼黑瞳四目相对,再多看两眼,竟是英雄惜英雄,各有难处。 位面外天色忽变,再僵持不下,只怕到时候那谁家的天尊和那谁家的天帝都要来寻人了。 他们两个人虽然阴阳怪气,却还能正常的沟通说话。可四个人若是站在一处,两边都护短,只怕整个仙界都要掀翻了。 于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我帮你骗。” “我帮你瞒。” 别开眼,两个坏种都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颜筠谦问:“陛下为何不直接向天帝说清?” 战贺颐平静道:“我若现在说清,从前对阿煜的爱意岂不是都成了弥补施舍?他那般高傲的人,段然不会接受。” 战贺颐接着反问,“赤子既已恢复记忆,又为何不向天尊直接坦明?” “我从前犯下的错,并非是三言两语就能翻篇的。”颜筠谦垂下眼帘,“就算如青不在意,我也仍未想好要如何弥补。” 不到万不得已,他亦不愿意用拖字诀。 战贺颐笑着首肯,口气不免带上几分真挚,“赤子心中有思量便好。” 两人说通了,又缓缓并肩朝金光大作的九重天走去。 战贺颐已经看到了李成煜的身影,只需再往前走几步,两人说的话便会顺着仙风传入李成煜的耳朵。 于是战贺颐规矩地作了一揖,温和道:“今日多谢小友相助。战某改日必会携贱内登门拜访,以谢今日之恩。” 颜筠谦脸上是单纯的笑,回他一句:“阁下客气了,我们来日方长。”
第一百三十章 、互相出卖 杳霭流玉,烟波浩渺。 颜筠谦顺着自己开出的道走回了太清天,抬首望去,青烟缭绕的天门下影绰绰地显出一道身影,灰袍道髻,颀长瘦削。 少年一双红瞳熠了熠,快步迎了上去,脱口而出便唤他一声:“师父。” “去哪儿了?” 人未到,声先至,言如青显然已经在天门下静候多时。 他手中未执拂尘,眉眼淡淡地看着颜筠谦,见少年面色无异,紧绷的嘴角陡然松了下来。 颜筠谦解释道:“下午在天门口瞧见了个迷路的公子,我就擅自做主把人送回去了。不曾想一来一回,耽误了好些时辰。” “你倒是好心。” 言如青没细问,喉头微动,半晌还是补了后半句,“……却叫为师好找。” 墨砚总嫌弃颜筠谦那几个分身看着吓人又碍眼,故而颜筠谦把那几个自己全都撤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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