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与愿违。 婚后不过几个月,乐容得恩典回宫见他,已经被打得一身是伤,性情大变。她在新婚之夜,当着新郎的面亲手划破了她的脸,从此,堂堂永思公主成了侯府中人人喊打的疯婆子。尽管那时韩桃心中恨意滔天,却被囚深宫之中无处发泄。 “兄长,他死了。” “我知道,”韩桃看向乐容似哭似笑的模样,愧疚于当初的无能为力,“兄长为你请齐国最好的御医,请他们来看看你。” 乐容摇摇头,松开了韩桃。 “你一人在此,已经是很艰难了,不要让乐容成为兄长的拖累。” 她对着韩桃行了个礼,就快步往宗人府里走去,好像慢一步都怕韩桃因此被责罚一般。韩桃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猛烈咳嗽起来。 一旁的空青连忙来扶,被他挡手示意无碍,只是弓着背咳得整个身子都在发颤。 “她也要住在宗人府吗?”韩桃扭头问空青,眼睛咳得有些发红。 空青一愣,慌忙回道:“陛下的旨意是这样的,但先前因为有殿下您代求,所以永思公主这一路而来都有人照顾着……您要是再去寻陛下说几句,另居别院也非难事。” “他会允我吗?” “会的。” 韩桃呼吸渐渐平稳,许久后,抬起头看向日头,这个时候赵琨应该要散朝了,想必今日骠骑将军班师回朝的日子,百官赐食,赵琨心情一定不会太差。 他压制住发痒的喉咙,微抿唇角。“备车马,回宫。” “是。”
第13章 寡人给你恩典 马车轮达达转着,韩桃不过出宫几个时辰就回来了,而赵琨听到消息时扬起眉头,指尖扫过笔洗。“他倒也还算识相。” “陛下,”老宦官低低说,“听说侯爷不是空手回来的呢。” 百官在用食之后陆续出宫,就看见从宫道而来一身官袍的承恩侯,韩桃平静从他们身边穿过,手里拿了串显眼的糖葫芦。 日头照着,糖葫芦一路带进宫,糖浆都有点化开了往下沾了手指,众人有些诧异地看着,而韩桃就这样一路拿着进了殿,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 “这承恩侯,莫非是南燕民间没有这等小吃,出去一趟,连这也要带入宫中。” 几人窃窃私语。“怕是要拿糖葫芦哄陛下高兴去了。” “陛下吃这套吗?” · 而殿内,赵琨正躺坐在榻上看闲书,旁边放着碗莺桃。 这位看闲书的陛下瞧着还有几分矜贵意,撑着头打量韩桃一眼,在他手上那串糖葫芦上停了半刻,就懒散地收回了目光。 “你不是不喜吃甜食吗?” “……给你的。”韩桃走近些,递给赵琨。“你以前说过,喜欢溜出宫吃西市张老头做的糖葫芦。” 赵琨翻书的手一停,抬起眼来看向韩桃,又有些似笑非笑。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尝尝看?” 赵琨勾勾手,韩桃就顺从再递近些,亲手喂了他一颗裹着糖浆的山楂,赵琨仍是撑着头,可以看出心情不错。 韩桃就在旁边坐下,扫了眼赵琨在看的闲书,看见了句“乱耸乱颠,叫死叫活”,眼神一僵,随即就见赵琨状似漫不经心地合上书,抬着他手来又吃走一颗。 虽说青天白日的,赵琨倒也没害臊的意思。他先前还觉着赵琨每日除了处理政务就没什么好忙活,生活乏善可陈,如今看来喜好是有的,只不过不便宣于人前。 “承恩侯要看?”赵琨眼中带了几分促狭。 “……不用了。” 赵琨吃了两颗就不吃了,另将棍子带山楂放在一边,捏着韩桃的手近前来,轻轻咬了口流到虎口处的糖浆。 咬得韩桃手有些酥痒,想要收回去,赵琨却抓着他的手不放。 “说吧,想要什么?” 韩桃一下抬起眼来,对上赵琨那副丝毫不意外的目光,仿佛猜到他心中所想,赵琨的眼神中闪过失望,榻上的腿猛的一扫,勾得他身子狠狠伏下,捏起下颔。 “韩桃,你倒还是五年前的性子,真情没有,全是假意。” 韩桃被迫伏低身,想要解释。“赵琨……” “喊陛下。” 赵琨不高兴的时候,就不允许韩桃直接喊他的名字。 “乐容病了,我想让她另居别院,”韩桃嗓音低低,飞快解释道,“买糖葫芦,不是让你心软答应的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单纯,给你尝尝。” 轻薄的官服皱起褶皱来,衬得腰带束起的腰身几分窄,撑手半趴着的韩桃神情中带着几分为难,知道赵琨是想到旧事,心虚到都不敢反抗的地步。 赵琨忽然就不恼了。 “只是让乐容另居别院?旁的不提?” “再……请个御医。” “还有呢?” “我想多见见她。” “还有呢?”赵琨耐着性子发问,“不替你那几个皇兄求情?” “陛下想要罪臣求些什么?”韩桃确实没有其他要求的了。 赵琨却很满意,又不乐意听他喊“陛下”与“罪臣”,撑着手肘往后一靠,半眯着眼。半饷像是心中盘算出了结果,睁开眼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其实承恩侯求这些倒也容易——只是当年寡人便说过,日后你再求什么,寡人都不会白白地给。” “是。” “那么,”赵琨摩挲了下自己的唇瓣,“吻寡人,吻得好,寡人便应了你。” “……” 韩桃瞥向那本合拢的闲书,疑心赵琨的招数都是从这些书里学来的,他鼻尖蹭过龙袍,有些羞恼地想要撤手去,赵琨又低头将自己送近了些。 “不想要别院了?” “……赵琨。” “张嘴。” 殿内无人伺候,只有微风入窗的轻响,韩桃最终撑着手,微微张开了嘴,赵琨顺势吻上了他的唇瓣。 一下如同激灵晃过,韩桃怔愣住,只感觉柔软的唇瓣上下摩挲着,赵琨的手捏住他后颈不让他逃掉,又似引导般的,诱着他整个人仰起头来主动承受这个吻。 捏后颈的手缓缓送掉,向下移去,韩桃无措地任赵琨吻着,能感觉到唇齿间逐渐而来的滚烫湿漉,是赵琨从牙关攻了进来。 连着有些干燥的唇瓣润湿,摩挲试探间一下攻过他敏感的上颚,韩桃低低轻哼了声,就被揽着腰压了下去。 紧接着赵琨的手穿过他的手指,压他在床榻上五指相扣,他仰着脖颈任人吻着,只感觉赵琨开始刺激着他敏感之处,他被吻得绷起足弓,压着他的人就随吻势抱住他。 “嗯……” 韩桃感觉呼吸里都满了赵琨的气息,赵琨像是在他身体里面一般,完全掌控了他身体的主动权,而他却被吻得一点点瘫软去,有些分不清究竟他们是在亲吻还是做更多。 明明只是普通的亲吻,推拉间却带着滚烫的热意往里吻去,连着身体都瘫软,由着人为所欲为。 赵琨松开他,有些玩味地看着,嗓音很哑。 “承恩侯还是如从前般,很是敏感。” 韩桃以为结束了,想要支腿起来。 然而赵琨却只是抱起他一条腿分开,又俯下身紧紧压下,再度吻了上来,这回吻得更加紧涩,吮着唇瓣肆意掠夺,韩桃仓皇间来不及应对,指尖攥紧被褥被动回应着,连着头仰得更高,眼尾挑了红,随着人的吻意而压入更深之处。 韩桃不知怎么呼吸,觉着赵琨的呼吸就成了他的呼吸。他与赵琨一同醉入这床榻深处。 “赵琨……” “知道以后该怎么用寡人了吗?”赵琨抵着他额头,咧开嘴笑了,“寡人给你,利用寡人的恩典。”
第14章 不会弹琴 第二日,乐容就被另外安排了别院,赵琨还派了些能干的仆婢过去伺候。 韩桃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长英殿擦琴。 赵琨说给他利用的机会,其实无异于是在暗示他可以用他自己来与赵琨做交换,在赵琨眼中,当初的南燕七皇子从未对质子动过心,现在也理当是如此。 韩桃叹了口气。 如果一个吻能让赵琨开心,那他多给几次也不是难事。 “殿下在想什么?”韩桃临窗坐着出神,窗外空青端着水过来,“殿下总将自己闷在殿中不好,陛下送琴过来,应该也是为了您能打发时间。” “嗯。” “殿下会弹琴吗?” 韩桃低下头去,看了眼手中的七弦琴,诚实道:“不会。” 没有人教过他弹琴,他只听说帝王临幸妃嫔以后都会留下些小物件以作证明,还以为赵琨送他琴,是当作昨日缠吻后的证明。 话说回来,赵琨自己应该是会弹琴的,南燕都城里有家琴阁,当年他就常常听说赵琨往那里去,一坐就是一整日,外人只当赵质子附庸风雅,但其实琴阁是赵琨的一处据点,替他传回齐国的消息。 “容奴婢冒昧,您和陛下以前究竟是如何的呢?”空青洒了水,抬手将窗子支得更高些,好叫日头晒进来,“陛下对您这般好,但您总像是藏着心事。奴婢听说您以前在南燕过得并不好,如今虽然故国已亡,可是亲人尚在呀。” 韩桃摇了摇头。“我于他,心中有愧。” “殿下不如与奴婢说说,”空青跪坐下劝道,“左右这话也不会传到陛下耳朵里,殿下总是憋着,憋坏身子就不好了。” “你倒是越发大胆。”韩桃最终还是放下琴来,叹了口气。 但,说出来吗?他微微垂眸,最终看向外头廊庑下摇晃的灯笼。空青和一般的婢女不一样,他知道按照赵琨的德行,是不会放心自己一个人居住在长英殿的。空青让他说出来,换句话而言,是背后的赵琨想要知道他的态度。 韩桃终究还是拨动琴弦,轻轻开口道。 “你想听,便听吧。” · 当年其实韩桃也才十五六岁。 在赵琨挑选美姬送入了二皇子府后,韩桃确实以为可以过一段安生日子,然而不过一二个月,他就听说那名美姬被凌虐致死。 这件事是由御史捅出来的,奏疏直接弹劾到了御前,淑妃也便是那位从不曾在意过他的母妃,忽的将这事闹大,连着几晚不准老皇帝踏入她的寝宫,只因这位美姬与她面目有几分相似。 老皇帝因此震怒,治了韩武仪一个不敬庶母之罪。 过后韩武仪被禁足在了府上,可是太子韩武礼却亲自找到韩桃。 偏殿的墙壁外爬挂着密密麻麻的锦屏藤,韩武礼的身边还跟着那个怯弱的四皇子。檐角处滑落几滴雨水,落在破碗中叮叮当当。 韩武礼踢翻了那只碗,环顾了殿中摆设后,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推门的手。 “知道你住得不好,但还没来看过。原来你住在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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