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琨冷哼一声,先前临州叛乱闹的也是这一出。 那时他忙着攻打南燕,来不及分兵镇压,那帮人险些就要闹翻天去,后来还是高信领兵压下,朝廷又从国库拨银招安,才叫临州没闹出大事来。 他还想着连年征战是苦了百姓,特意下令减收田租。 “可大人明鉴……田租是减了,”那人一看赵琨是懂政令的,也不敢有欺瞒,“田租之外,尚有算赋、口赋、徭役、兵役……当官的大人们都说了,既然田租减了,那就要在别处补回来呀,官府的衙役天天都要上门来要钱要人,特别是这几个月,他们说燕国和魏国合在一起要打仗——” “如今哪里来的燕国?”韩桃忽然出声。 那流民吓得身子一抖,小心翼翼抬眼看去,发现是个瞎了眼的好看公子,没先前那位那般凶神恶煞,才微微有些放下心来。“就是有原来南燕的兵,一直在关内关外呀,他们都说要打仗了,那几座城现在都归了燕国,要献给魏国——” 赵琨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到底是哪里来的流言蜚语,引得人心浮动,天高皇帝远,官员竟然还敢私自征税。难怪他降下田租也无济于事,那群人竟敢在人头税上动手脚。 若不是他亲自来,恐怕临到出事都不会发觉。 流民们伏在地上,频频磕头流泪。“眼看要入冬,这天也越来越冷,我们吃饱穿暖都难,还要交如此多的赋税,这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 哭号声都连成了一片,赵琨的拳头越握越紧,韩桃转过头去拉了拉旁边绣使的袖子,吩咐人去给些银两。 “也不要多,每人一两足矣,去查查这州这县的官员,回来报于陛——公子。” 赵琨听见了背后韩桃的声音,拳头稍稍有些松开。 随即背后那手就抓住了赵琨的手,安慰般地握了握,似乎也忘了自己尚在病中是眼瞎之人,只想着如何安慰赵琨。“没关系的,查清楚就好了。” 赵琨转过头来,深深地看了眼韩桃。“嗯。” ·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空地上的篝火被水扑灭,只剩下灰烬中零星一点亮意。 那些个流民收下银子,千恩万谢地走了,恐怕他们也想不到这位冷面阎王般的公子出手如此阔绰,走前还高喊着大善人。 然而这声大善人听在赵琨耳中却是讽刺,他心中其实从不认暴君这个名头,自认治世也算中庸,不至太差,然而如今才知他高坐皇宫之中,掌天下绣使,却仍是耳目闭塞,荒诞可笑。 他所作的决定,桩桩件件都不过纸上谈兵,于百姓却毫无益处。史书上或许会记他“武”字谥号,记他攻下南燕,扩大齐国疆域,但除此外恐怕也再无功绩。 马车又接着往前赶路了,今夜他们要在马车上度过,赶一整夜的路。再有一天的时间进到南郡,这些事就都能有所查明与交代,但赵琨却只觉得心烦意乱与挫败。 他撑手靠在车窗边,指腹揉着眉心。 一旁,韩桃慢慢地摸了过来,摸上了他的手。 “我没事。”赵琨揉眉心的动作一停。 韩桃看不见赵琨,又想离人更近些,他只能将身子也凑近来,双手托着赵琨的脸认真道:“很年轻的帝王,算上今年,也才二十有四。” 赵琨无奈笑了,轻轻打了下他手。“寡人已经在位快六年了。” “那也很厉害,统管万里疆域,总有地方是陛下所不能顾及到的,所以才需要百官协同。”韩桃慢慢说道,手撑着赵琨的肩,坐上赵琨的大腿来面对面看着,他们之间隔着一条发带,但那也已经足够亲密。他低下头,摩挲着赵琨的面颊,指腹顺着鼻梁轻轻往下,如同白日里赵琨对他一般,停在赵琨唇瓣上,又摇了摇头。 “地方官员的错,怎么能怪在你的身上呢,何况还是陛下亲自发现了这件事,你来查这边境,就已经发现不对了。” “是……先前只是有些疑虑。” “那就已经足够了呀,”韩桃微微有些偏头,仿佛有些不解地望着,“等明日或后日入了南郡,陛下将此事查得一清二楚,就能给边境百姓一个交代了。” “你是在安慰寡人吗?” “我是在安慰你,”韩桃认真道,“以前都是你安慰我,现在有机会,也叫我安慰你。” 赵琨一下笑了。 韩桃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赵琨开心了没有,于是他低下头去,用手摸了摸赵琨的脸,直到摸到那抹笑意了,赵琨猛然摁着他后颈,凑近吻了上来。 车轮碾过小石子,颠晃了一下。 韩桃坐在赵琨的大腿上,也被颠晃了一下。他闷哼一声,任赵琨揽上他腰,吻得更近。黑暗中呼吸紧密相连着,赵琨的手又有些向下。 蒙住眼睛的韩桃变得有些敏感,能感觉到那手心隔着裳裤传递来的热意。 他就趴在赵琨的身上,将身段放得极为自然,任赵琨来摸他揉他,只希望赵琨能开心些,别再想这么多。 “如果陛下能将此事圆满解决,微臣就奖励陛下,可以吗?”韩桃低低出声,“陛下想怎么来都可以……微臣……都会满足。” “当真?”赵琨的手忽然一停。 夜路不好走,一路颠簸,外边绣使想快点走出这片石子路,将马车赶得更快了。 韩桃被颠得有些难受,但还是抱住赵琨慢慢道:“真的。” “你今夜怎么,像是变了性子一般。” “我只想你开心些,不要忧心我的事,又忧心国事,到头来身子越拖越累。”韩桃也发现了,赵琨最近一直没有好好休息。 他被蒙着眼,有些心疼赵琨,只感觉赵琨轻揉了揉他。 “可以提前预支吗?”赵琨忽然问道。 “什么?”韩桃一愣。 “奖励。”赵琨慢慢说道,故意逗人。 马车一下颠簸,手掌又收紧了几分,赵琨觉着那坐在大腿上的柔软处真像桃子。 会是又软又红的桃子。
第70章 论赵狗的贪心 但赵琨最终还是没舍得叫韩桃做这体力活,去南郡还有一天一夜的路程,他怕韩桃累到。 晚上的时候几个绣使轮番驾马车,韩桃又坚持不懈地问了好几遍赵琨要不要,最终被忍不住的赵琨一下摁倒了脑袋,催促着睡觉。 他只好蜷缩在软垫上,脑袋枕着赵琨的大腿,又有些不满地抵着脑袋往下压了压,他倒是真心实意想帮赵琨解压,这举动又叫赵琨倒吸一口冷气,绷住身子不说话了。 “这样坐着能睡着吗?”韩桃仰着脸问,长发散在赵琨的大腿上。 昏暗里只能见到韩桃露出的半张脸,蒙着眼,就算有人对着韩桃做些什么,只要没有肢体接触,韩桃也看不到。 “睡你的。”赵琨拍拍他脸。 “好吧。”韩桃只好闭上眼,知道赵琨是要盯着他睡觉。“那你也要早些睡,靠着车壁会舒服些。” “好。” “别太忧心赋税的事,慢慢解决。”他抓赵琨的手。 “好——”赵琨无奈应了声,叩指敲了敲他额头。“快睡你的。” 韩桃这才轻轻翻了身,枕着赵琨的腿蜷缩睡去。 不多时,许是马车颠得恰到好处,车轮吱呀转着,韩桃的呼吸就渐渐绵长,马车算不得小,够一人坐着,一人躺着,赵琨索性就给韩桃当枕头,看着韩桃这睡相就像勤政殿里的阿善一样,十分软乖。 他看了好一会儿,都深觉看不够。 “再过两天,应该就能看见了吧。” 赵琨隔着那层松散了的发带摸上眉眼,轻轻叹了口气。韩桃对他总是这般毫无保留,从来没有考虑过自身需要的是什么,却不知越是这样,就越容易叫人不懂珍惜。 若得了韩桃喜欢的他是个凉薄之人,赵琨忍不住想到,那恐怕他只会对韩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需要时就张着腿叫韩桃跪下,狠狠摁着脑袋压低,不需要时,连韩桃这个人都不会想起。 他会以美人痛苦承欢的样子为乐。 偶尔或许他也会想起韩桃那双倔强发红的眼,于是又召人来寝宫,韩桃也是不会拒绝他的任何要求的,哪怕是叫韩桃身披薄纱,露出浑圆的臀来摇着乞怜,韩桃也都会照做。 那样忍气吞声的性子,只会叫他生出更多的凌虐意来,他就一脚踢向韩桃披着薄纱的屁股上,踩着臀肉,叫人一下狠狠伏下身子去。 “嘶。” 赵琨一时将自己代入凉薄暴君的身份,想得喉咙发紧。他低头看向韩桃睡颜,睡相仍是那般沉静。 还是舍不得,指腹摸了摸韩桃的唇瓣。 夜色迢递,路途遥远,驾马的绣使又换了一个,赵琨仍旧是没有睡意。 月光透着车窗洒进来些,映着韩桃露出的那半张脸,唇瓣被摸得微张,赵琨想着白日里赋税的事,就好像有重担压在心头,只有韩桃是那剂良方,叫他勉强能平复心中的烦躁。 睡着的韩桃,浑然不觉。 过了会儿,呼吸声就重了起来,赵琨另一只手动作着,眼睛紧紧盯着韩桃的脸,反正韩桃睡着,也不会知道他正在干什么。 声音有些急促起来,只是滚动的车轮声掩盖住了一切。 许久之后月头又被层云掩盖了,只剩下模糊一点光圈,马车里完全黯淡了下来,伴着韩桃绵长的呼吸声,赵琨的身子发着热,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直到马车忽然颠簸了一下。 睡着的韩桃脑袋猛地一撞,撞到了热处,他低哼一声有些惊醒过来,耳边像是有什么摩擦的声音,一下就淡了。 韩桃茫然地睁开眼,然而眼睛被发带蒙着,什么也看不见,他撑着手微微仰起头来,鼻尖又碰到那抹热意。 “赵琨?”他低低喊了声,马车里浮动着不寻常的气息,他身子下意识有些绷紧,然而带着浓浓睡意的脑袋却还没转过弯来,浑然不觉如今的状况。 “睡吧,没事。”赵琨的嗓音在沉默片刻后,沙哑响起,“天还没亮。” “……你,睡了吗?” “嗯,刚睡着了,也被马车颠醒了。”赵琨平静道,揉了揉他脑袋。 韩桃隐约感觉赵琨的手也热热的,带着暧昧的气息,他只是微微仰头,鼻尖就触碰到了赵琨的掌心,那掌心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还有点湿漉意,又摸上了他的脸颊。 赵琨整个人都在散发热意。 但韩桃还是听赵琨的话,任赵琨的手摸着,抱着赵琨的手重新睡了下来,他枕在赵琨的大腿上,将身子蜷缩起来,很快瞌睡的感觉就又再度涌了上来,将他拖入梦中。 许久后,云翳完全遮住了月头,外头开始下起了小雨,雨势有些小而密集,赵琨抬手封住车窗,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看着腿上的韩桃已经又一次睡着了,浑然不觉自己贴着睡的是什么,整个人睡得连脸都是热的,带着红意,赵琨的指腹又一次摸上韩桃的唇,将唇瓣摸得微张,手指刚好能够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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