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后呼吸渐渐沉溺去,只剩韩桃微弱的喘息声。 “不……” 到后来韩桃又惊又怕地昏了过去,天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浑身赤裸睡在赵琨的怀里,白皙的身子上全是印记,脸上泪痕还没干透。赵琨衣衫凌乱地抱着他,掌心还拢着他胸膛不放。 韩桃面色煞白,微微动了下身子,反而被赵琨抱得更紧。 最后他只敢小心翼翼地推开赵琨,披上自己的衣裳匆忙跑出了屋子。 于是赵琨醒来的时候,只剩下了凌乱的床榻并着屋中淡淡弥漫的药香,抱了一夜的美人好似南柯一梦不见了踪迹。 “是梦吗?”赵琨喃喃,看向窗台上摆放的药罐。 · 韩桃不愿回想这一夜的噩梦。 他回到自己的院子之后,翻来覆去怎么也无法入睡,身上的痕迹就好像在证明着什么一样,让他这次出逃成为一场笑话。 韩桃忽然发现,如果他没有自保的能力,就算逃出皇宫也是一样的结局。韩武礼对他说过,要想在宫中存活就必须要有靠山,他本以为他靠自己就得保全,原来终究是不能的。 直到第二日,赵琨像没事人一样来找他,告诉他韩武礼的眼睛已经没事了,还给他带来了西市买的楂子。 “七殿下怎么看起来面色不佳?”赵琨想要伸手来摸额头,被他下意识躲过。 “我无碍。” “我已经买通东宫宦官,他们查不到你在质子府,”赵琨从袖中取出药罐,要摘下他头上的帽子帮他换药,“如果殿下想出城,我可以叫人送你出去,你若想回宫,也不是难事。” 韩桃一愣,又往后缩了缩。“如何回宫?” “淑妃生辰将至,陛下对淑妃之宠人尽皆知,如果你献礼能叫淑妃满意,陛下大悦,东宫那边自然也为难不到你。” 赵琨像是早为他想好了后路,三言两语之间就为他安排好了一切,还说淑妃最爱西域葡萄,只消差人送上两筐,就可保他平安。指尖小心翼翼地擦过伤处,让韩桃不自觉地收紧指尖。 “从西域到都城十几日,天气渐热,送到怕是不能吃了,”韩桃嗓音低了下来,“我又该寻何人替我采买。” 赵琨却毫不担心。“你若真想要西域的葡萄,于我而言不过小事一桩。” 韩桃抬起眼看着,第一次发现这位齐国质子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简单,这其中所耗费人力物力之大,在他口中竟成了小事一桩。 韩桃又想到韩武礼所说的靠山之事,多看了赵琨两眼。 赵琨,韩武礼,韩武仪……昨夜一夜荒唐,在他眼中,赵琨已与那两位皇兄无甚差别。 如果硬要从中选一个当靠山,那么赵琨是质子,最多再过三五年就要回齐国去的,这三五年的时间如果有赵琨的帮忙,韩桃足以在宫中站稳脚跟。 只要到时候赵琨到了回齐国的年岁,他就可以彻底与赵琨断了干系。 “七殿下在想什么?”赵琨低头看他。 这念头一生出来,就如同藤蔓种下,在心中恣意生长,韩桃回过神来,又摇了摇头。“你这样帮我,我欠你太多。” “那殿下想要如何报答?” 风吹皱一池水,水榭里两人对坐,韩桃盯了赵琨一会儿,能从赵琨的眼中看到映着的自己,他又想起那晚荒唐大梦来,身子开始滚烫地发着热,带着绵密的刺痛。 伤口重新上完药了,由于撞得有点深,可能以后会在额角留下一道淡淡的疤痕,但有碎发阻挡,不会看得太过明显。长风送起大袖衫飘扬,露出脖颈处半点暧昧未褪的吻痕,但是赵琨没有发现。 “我有一块美玉,”韩桃最终扯下腰间的青玉佩,“我母妃只给了我这个,我将这个给你。” “玉佩?” 桌上放着的,是赵琨过来时从西市带回来新鲜的楂子,赵琨低头看了眼,又看了看递玉佩的韩桃。而韩桃因为窘迫而眼尾逐渐泛红,神情却还佯装镇定冷情。 楂子,又叫木桃。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赵琨隐约感觉自己像是遗忘了一段重要的记忆。“殿下为何这样?” “云雨之事……真的不行,除此外,我都可答应你。” 韩桃看了眼赵琨,又别过头去。他想如韩武礼所说那般寻一个靠山,如果他选择赵琨,赵琨是否就会一直帮他? 但他最多只能任赵琨做些亲亲摸摸的事情,旁的,他是决计不能答应的。 眼见赵琨低下头来打量,韩桃的呼吸有些紧促,绵密地交织在石桌前,他心想着赵琨若要多做些什么,他就一把推开人逃出质子府去,然而赵琨却没再有多的举动。 “七殿下……”指腹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赵琨的嗓音带着几分与平时不同的沙哑,在韩桃耳边轻轻响起,“你不必如此。” · 风飒飒吹走了庭中的落叶。 “所以那时陛下是拒绝了?”午后阳光微暖,长英殿中,空青好奇地开口问韩桃。 “不,”韩桃低下头,“他是陷进去了。” 作者有话说: 赵琨:一种好骗的生物。 其实赵琨对韩桃是有点一见钟情的,所以醉酒以后才会对韩桃动了欲念
第16章 胜过人间 韩桃一直在质子府待到淑妃寿辰那日,赵琨喊人替他套了马车,亲自将他送进了宫。 宫中贵人一般只有在整数寿岁的时候,才会办比较大的宴会,但郑淑妃独得帝王恩宠,年年寿宴办得盛大。 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百官来贺,歌舞不绝。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外响起:“七殿下献寿礼——西域葡萄两筐。” 众人皆都侧目来看,问起是哪位七殿下,才想起深宫里还有那一位七皇子的存在。 “往年这七殿下不都低调的很吗,今日怎么突然露了脸?”座上人指指点点。 “毕竟是自己母妃寿辰,许是岁数渐长,知道些为人子女该有的礼节了吧。” 韩武礼坐在前边,听见韩桃来献寿礼的声儿,捏紧了手中的杯子,他的眼上留着条细长的疤,再过些日子就该消退掉了。 “孤在都城找了他这么多天,他倒敢明晃晃地出现在寿宴上,真是不知死活。” “殿下息怒……” 殿外,出现韩桃瘦削的身影。 他穿着的是赵琨找人为他做的新衣,头上的伤结着痂,并没有用帽子或是扶额遮起来,反而就这般露于众人面前,这伤瞧着比韩武礼还要严重几分,然而终归无人在意,也无人问他这伤从何来。 “儿臣知母妃今日寿辰,恰巧年前认识了一位西域富商,于是早几日便托人从西域为母妃带来葡萄,用冰藏着,快马一路运来,”韩桃俯身行礼,不卑不亢,“儿臣祝母妃笑口常开,永享天伦。” “你都长得这般大了。”座上,传来淡淡的清丽女声,“抬起头来,让母妃瞧瞧。” 他抬起头,看见他那位与他毫无干系的父皇正身着龙袍坐在主位上,看着他呈上去的葡萄,而在老皇帝的旁边是受尽宠爱的淑妃,三十多岁的年纪,却依旧芙蓉如面柳如眉,美得不可方物。 韩桃的眉眼只是有几分像淑妃,在容颜上就已经很出众了,可见这位昔日的安国夫人是何等绝色,也难怪当年老皇帝费尽心机陷害忠臣,将她从安国侯身边抢了来。 说起来,韩桃原本该是安国侯之子才对。 “陛下……”淑妃转过头去,对老皇帝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低头喂了口老皇帝葡萄。 老皇帝就吃了葡萄,朗声大笑起来,他开口道:“难得你有这片孝心,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韩桃拱手行礼,姿态从容。“儿臣不求赏赐,愿父皇母妃恩爱不疑,白头偕老。” 这句是赵琨教他的,赵琨说就是其他人说这话说上一百次,都没有他亲口说一句来得作用大。韩桃在宫中的尴尬境地,皆由他的身份带来,他于老皇帝而言就如同一根拔不掉的刺,现如今,这根刺却开口说出“父皇母妃恩爱不凝”的话来。 这对老皇帝而言是一场大得胜,倘若安国侯泉下有知,也该从地底爬出来打他这个好儿子一巴掌。 “殿下在乎这些礼法体面吗?”临行前赵琨问他。 韩桃摇了摇头。 有的人活下去都艰难了,怎么还会在乎这些。 赵琨扶着他上了马车,嗓音低沉有力。“那殿下便试试吧。” · 如今,韩桃跪在冰凉的石砖上,听着老皇帝大笑起来的声音。 他忽然有了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听见老皇帝起来朗声道:“你也到独立开府的年纪了,寡人就赐你一座府邸,此后你不必再在北五所住着了!” 只是这轻飘一句,就解了他几年的困顿。韩桃俯身行礼。“儿臣谢过父皇——” “你头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老皇帝心情难得的好,又多问一句。 韩桃谢完恩典起身,看向一旁变了脸色的韩武礼,他顿了顿回答道:“儿臣一不小心摔的。” “好,叫御医给你看看,下去吧。” “谢父皇。” 韩桃垂手,往外走去,总算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此番在殿前这样一露脸,韩武礼必定不敢再拿之前的事做文章,而他亦可暂时逃离这座皇宫,拥有自己的府邸。 先前赵琨所说的举手之劳,分明是让他重获新生。 “乐容送了什么,让母妃来看看?”淑妃坐在位上,忽然喊道。 老皇帝见状望去,叫一旁宦官宣公主进来。他笑道:“乐容这孩子古灵精怪,送的东西必然讨你欢心。” 乐容从殿外进来的时候,顺带抓了往外走的韩桃袖子。 韩桃一愣,下意识攥紧了袖子想要抽出。 “父皇母妃都在,哥哥不再多留会儿吗?”乐容疑惑问道。 她不知是老皇帝叫韩桃退下,韩桃微怔,伸手揉了揉她头。“乐容先去……兄长还有些事。” “喔,这样啊。” 他刚往外走,就听见乐容蹦蹦跳跳地跑了上去,说是给淑妃准备了两只夜光杯,与哥哥送的葡萄正好相配,还念了句“葡萄美酒夜光杯”。 本是很稀松平常的礼物,老皇帝却高兴不已,开口赏下金银玉器无数,又给乐容添了四个仆婢跟随照顾。 太监吊着嗓子在那喊赏赐,韩桃一愣,在殿外回过头去看,殿内已经奏起丝竹歌舞起来,乐容坐在淑妃与老皇帝中间,一派其乐融融。 乐容是没有府邸另居的,因为淑妃舍不得女儿离宫,只将她留在宫中,精心照顾。 韩桃看了会儿,忽然觉着眼眶有些干。 · “在看什么?”身后忽然响起声音。 “谁?” 韩桃一下转过头去,竟看见是赵琨过来了,为了和他避嫌,宫中的请帖明明赵琨一早就推掉了,如今却又出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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