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听得入了迷,眼睛一眨也不眨。 “你对着一个乞儿说什么?”王中郎撇撇嘴:“难不成季大将军还真变成活菩萨啦?” 季闳心软是人尽皆知,却算不上什么活菩萨,他看着小乞丐吃花生米的模样,心里没由来的发酸。 “我都说完了,你可有名字?” 小乞丐笑着摇摇头:“打记事,就一直被人叫乞儿,没爹也没娘。” 季闳看着干巴巴的小孩,只是一乐:“我刚才和你说了,我家供奉着位贵人,人美心善,你若是一时找不到去出,先来我家做个工也是可以的。” 小乞丐听不懂,只是挠了挠头皮,傻乎乎的瞅着他。 “还不快谢过季将军!”王中郎大大咧咧一笑:“这是能保你今后荣华富贵的大鱼,你说你这命是好也是不好,生来就是个乞儿,可却又遇到了这么金枝玉叶的好人,有趣有趣。” 季闳笑着把酒杯扔到他头上:“胡咧咧什么?!” “走了。”季闳起身,看着小乞丐道:“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小乞丐不吭声,反而一溜烟跑了。 “哈哈哈!!”王中郎一擦脸上被季闳泼的酒,又给自己倒了小半杯:“看来先前说得还是不对,菩萨啊……也渡不了不愿回头的人。” 他自己神神叨叨看着天空飘下来的雪花,眼神空洞:“那我们这想被渡的人,怎么就没人管呢?” “洗洗睡吧。”季闳哈出一口白气来,眼神有些温柔面容却疲倦:“三年了,该放下了。” “你这人,最大的本事怕就是能过得去,你母亲把你这不经世事的奶娃娃扔到战场上,寻常人早就吓疯了,可你不,你还他妈竟然能屡立战功,当了将军。” “皇帝说撤就撤了你的兵权,给了你个不会下蛋的妻子,你竟然也能过得挺快乐。” “季闳啊……”王中郎笑着看他,眼神如风雪冰凉:“你的心,是不是石头做的,不痛也不会痒?” 季闳一笑:“不然呢?如你所说。我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就有出息啦?” 王中郎哈哈大笑:“滚你的吧。” “可不啊。”季闳扔给他一锭金元宝:“回家去吧,你媳妇和孩子都等着你呢,有家的人容不得任性两个字。” “我有家就不能风流快活了?”王中郎嗤笑。 “世人皆有各自责任。”季闳头也不回的走了。 月华总是跟他提及因果两字,二字深奥难懂,唯有一事季闳是明白的。 人之无常,世事难料。 握不住生死,掌不住金银,看不透爱恨,说不了别离。 窝囊是窝囊,可人之不如意,十之八九,活下去,便是最大的胜利,剩下的,你叫它去死。 季闳一路是走回去的,只觉得这天是真冷啊,冻得耳朵疼。 “给……你。”脆生生的童音,有些胆怯。 季闳回头,刚才跑走的小乞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跟着他,赤裸着一双冻得发红的脚,伸出手递给他半张沾了泥的饼。 “我只有这个,我知道……”小乞丐胆小的看着他,却露出个笑来:“大人你什么都不缺,可是……我只有这个,你心善,我还是想把这个给你。” “给了我,你吃什么?”季闳蹲下来笑着问他。 风雪越加大,路上行人加快了脚步回家。 小乞丐不敢看他,左右移开目光,最后傻乎乎的朝着季闳笑:“我不饿,吃了大人给的花生米,能撑好长时间呢?” “好长是多长?”季闳问他。 “就是好长……好长。”小乞丐声音越来越小。 “你这是又想跟我回家了?”季闳笑了一声。 小乞丐把头低的快低到地上去了,不敢看他。 “走吧,让你见见我家里的那位贵人,生的是一等一的美。” 季闳伸手抱住小乞丐,转身就进了自家府邸。 才往前走了两步,虞瑾就站在门前等他,撑着一把墨蓝色的伞,当真是举世无双,公子如玉。 “我捡了个孩子。”季闳简言道。 虞瑾淡淡道:“不瞎。” 又道:“小桃,带那孩子洗洗,再换身干净衣服。” 小桃立马哎了一声,手脚麻利的抱过孩子,小乞丐憋着眼泪看着季闳。 季闳心里暗骂小桃这个马屁精,见人下菜碟。 一边又安慰小乞丐:“没事,这个姐姐不吃人。” 等小桃把小孩抱走以后,虞瑾看门见山:“私生子?” “你想什么呢?!”季闳瞪他:“我今年左右才十八,能生出来五六岁的孩子来?!” “十三岁。”虞瑾冷淡开口:“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饶了我吧,大宝贝。”季闳和他求饶:“左右是个孩子,家里又不缺一口吃的,你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准是我又惹了你了,说吧,怎么了?” 虞瑾这才缓和下脸来,只回了屋,坐在椅子上。 季闳不知道这位神仙哥哥又怎么了,只好上跟前哄着:“怎么了?谁又惹你不开心了?” “没事,下雪了天气冷,手腕有些疼。” “手腕疼?”季闳皱眉:“你才多大?怎么就落下病根了?”说罢蹲下哈了口热气,给他捏捏手腕:“好点没有?” 虞瑾才露出个笑来,只是摇摇头:“不好,很痛。”
第18章 喜当爹季闳 季闳轻轻吻了吻虞瑾的手腕,他手腕内侧有一道很深的疤痕,在白皙的肤色呈可怖的淡红色,突起的疤痕像是树根一样不协调的长在了虞瑾的身上。 季闳眼神微微沉了沉,却终究像是不忍心一样的闭上眼睛,他没控制住自己,道:“这是怎么弄得?” 虞瑾轻轻一笑,似乎不把这事当一回事,又变成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小时候贪玩,爬树划伤的。” 季闳心里一顿,却没有打断他,他征战沙场几年,对各种伤痕的样子早已了然于心,这么深的疤……不可能是划伤的。 “我还记得,那棵树好高好高,高得能透过那冰凉的红色墙面看到外面的世界。”他像是回忆起什么,笑了……笑容有几分忧伤又有几分淡薄。 “你知道天空的颜色吗?”虞瑾笑着问他,却又沉默了一会,自言自语:“被太阳烧得通红,像是要涌出什么一样,我第一次看见那么耀眼的东西。” “只是待在那,就使万物骤然失色。” 季闳又亲亲他的手腕:“烫个毛巾敷敷吧。” “季闳。”虞瑾朝着他一笑,像是带了一层虚伪的假面,眼神温柔的看着他,却莫名让人心头一紧,他说:“你可千万千万不要负我。” 季闳看了他一会,才笑了:“我若负了你,你就活生生扒了我的皮,给你做鞋面好了。” 虞瑾好像被这一说法恶心到了,想要把手抽回来。 却被季闳握得很紧,季闳神情是少有的严肃,他对着虞瑾道:“我是个粗人,还俗气。金银财宝,琼浆玉液都喜欢,你要我发誓也好,承诺也罢。我既然说了,便都是我的真心话。” 季闳看着虞瑾,用一种了然的目光,像是早已把虞瑾看透了一般:“月华,我说了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没别人,就咱俩。” “我信了,问题是……你为何不愿信呢?” 虞瑾的目光像是没落在他身上,可季闳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空气像是凝结了一般,让人无法呼吸。 “你对我再好一点,再好那么一点点,也许我会信的。”虞瑾看着他,这样回答着。 季闳总觉得,此刻的虞瑾有些落寞,连手都是冰的。 “我喜欢你,月华。”季闳亲了亲他的指尖:“对你多好都成,你就是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撒尿我都……” “我没这样的兴趣爱好。”虞瑾把手抽回来,季闳站起来把他整个人抱在怀里:“天气又冷了,多穿些吧。” 虞瑾在他怀里轻轻闭上眼睛:“嗯。” 季闳慢慢抚摸着他的头发,心想:这聪明人活得就是累,记住的事多,头疼的事就多。 好月华,你要是笨一点,该多好。 屋外冷风阵阵吹得发响,小桃的声音带着点鼻音,想来是被冻着了:“皇子,人带来了。” 虞瑾睁开眼睛,神情不冷不淡,又是那个嫡仙般无情的皇子:“带进来吧。” 小桃嗳了一声,把门推开了。 季闳捡的那个孩子被小桃牵着手,怯生生的跟着她。 虞瑾看着一身厚实棉袄的小孩没出声,半响才道:“走近些,让我瞧瞧。” 小孩有些害怕他,胆小的往前挪了挪。 虞瑾一副当家的模样,摩挲着手上的翡翠扳指,眼里古井无波。 小孩走近了,吸了吸鼻子一副要哭的模样瞅着季闳。 季闳有意替他卖乖,道:“给夫人磕个头。” 虞瑾似笑非笑看他一眼,玩味道:“夫人?” 季闳打哈哈似的笑了:“夫人,夫人。” 小孩挺有眼力见,跪下来给虞瑾磕了三个头:“夫人好。” 虞瑾让他跪了一会,才道:“起吧。” 小孩起来了,两手紧紧攥着,不安的看着虞瑾。 “可有名字?”虞瑾问他。 “没……没有。”声音越来越小。 “你既和将军有缘,将军有喜欢你,不如我做了主,你就随将军姓吧?将军看如何?” 季闳哪敢说不啊,跟个哈巴狗似的点头。 “有道是殊恩厚渥。”虞瑾端起茶杯,轻轻一吹上面浮着的热气,饮了一口,又看着那孩子,似有三分深意道:“便叫季殊恩罢,莫要忘了将军的恩情才好。” 季闳眨眨眼,偷偷低头问虞瑾:“殊恩……厚什么,是什么意思啊?” 虞瑾把茶杯放下,眼神如刀子一般:“你这听学都听得狗肚子里去了?!真是该打。” 季闳一缩,可怜巴巴:“我就读不进去书嘛。” 虞瑾懒得和他多说,看着小孩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季家的少爷,季殊恩了。” 季殊恩一窒,没主见的看向季闳。 季闳给他使眼色:“还不谢过夫人。” “谢谢夫人。”季殊恩照猫画虎的跟着季闳学。 虞瑾有些累了,却还是强撑着性子,问道:“几岁了?可读过什么书?” 季殊恩小声道:“五岁了,没读过书。” 虞瑾揉揉眉毛:“没事,你年纪小都还能慢慢学,明早起到书房侯着,我亲自教你,今日你怕是也累了,让你爹带着你下去休息吧。” 季闳傻乎乎的站着,跟个没事人似的。 虞瑾看他一眼,道:“这孩子姓什么?” “姓季不是?”季闳乐呵呵的看他,如遭雷劈般的张大了嘴,看着虞瑾,才回过味来。 一天之间,喜当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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