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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已成，搁笔。我将这副画挂在窗边，将笔墨收拾起来，坐回案前再铺开一张白纸，皱眉凝思。 再画什么好呢？ 目光投到窗外，青色到花海在山坡上翻滚成浪。 笔尖在宣纸上轻轻一触，渲染出一片青色。【一年】 我于花海中看到他的，他那样美丽，让我极度想要拿起画笔将他描绘下来。 墨发铺开在青色的花朵中，面容堂皇富丽的不可思议，却又因为脸色苍白无血色，产生了一种别样诡异的美，如那诞生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 那样艳丽的色彩，触目惊心。 我顿下身来，颤抖着伸出手，轻抚在他脸上。 冰冷而毫无生机的。【两年】 以万金求来的药果然不负我所期望，让他保持了肉身不腐，肌肉不僵。 我给他取名叫彼岸。 彼岸，他不会动不会笑，也不可能说话，因为他已经死了，可是，我只需要他惊心动魄的美丽外表，和比例完美的身子。 我轻柔的抚摸过他的全身，护理着他的身子，把他摆在我所想要放的地方，然后作画，画他。【三年】 柔顺的发在温水的冲洗下如流动的墨，蜿蜒在血色的花海中，我小心将彼岸揽在怀中，用巾布细细的将他湿发擦干。 掬起一缕发，鼻尖轻嗅，是彼岸花的香气。 这山上，早已被我种满了彼岸花。 “真好。”我眉眼温润，垂首将他搂的更紧了些。【四年】 彼岸立在栏杆边，眺望着满山血红的花朵，风吹来，花海摇摆，他的墨发也被微微扬起。 我满目痴迷的站在屋内看着他的背影，静了片刻走过去环住他的腰，彼岸立刻软了下身子。 “累了吧。”我蹭了蹭他的脸颊，一片寒凉 。 “彼岸，这花好看吧。”【五年】 墨砚里的墨汁在阳光照耀下黑中泛红，我蕉了点墨汁，在宣纸上铺开一篇红，勾勒出大概的颜色，复又凝眉，翻出好久不用的青色，画出好几年前的青山，然后在那青色中昏染出墨色的发，红色的衣，苍白的脸，华美的五官却被我模糊化了。 待纸上墨水干涸，我抱着彼岸坐在案前，握着他的手带着他游走于画上。 “彼岸，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从未忘记你给我的惊艳。”【六年】 我不满足于画他了，现在我更多的时间花费在了解他的身体上，用手一寸寸，由上至下的，不放过分毫的将他的身体彻彻底底的了解，无一不掌握在脑海中。 我一边赞叹着他的完美，手掌也摩擦着他冰凉的身躯。 真是奇怪，我竟然爱上了一具尸体。 我侧过头，将他半揽在怀中。 “这画都是有香气的，从前是青花，如今是彼岸花。”【七年】 弹指一挥间，人们口中的七年之痒已经过去了，而我我也守着彼岸七年了，准确的说是守着他的尸体七年了。 我最喜欢的事，莫过于和他裸露着，皮肤紧紧相贴，每一寸皮肤都密切的契合在一起，不分彼此。【八年】 再多珍贵的药抹下去，再精心的护理下，彼岸的腐化还是到来了。 晨光熹微，我半眯着眼睛坐起来，吻了吻睡在我身侧的彼岸额头。 我接着窗子里透过的稀薄光辉，看见了彼岸颈侧的尸斑，身体猛的一怔，我伸出手，摩擦着那块丑陋的青黑印记，希望它从我的彼岸身上消失掉。 可惜并无用处，我放弃挣扎，认命般的将他搂在怀中。 “恨不相逢，君未死时。”【九年】 我躺在红色的花海中，和彼岸并肩躺着。 我侧头看他，然后将他搂在怀中，下巴搁在他发顶上，拉动了这座山的机关，轰然巨响，将我们一起永远埋葬在地下，还有那千万副飘香的画。【十年】
第六章 七夕 偷溜出鬼市，离开那阴沉沉的地方来到人间，我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那种地方也就只有乱步待的下去，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人陪他了，那么我也就可以更心安理得的出来了。 繁华盛大的烟花在天穹上盛开，瞬间的光彩照亮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各色各样的精致漂亮的花灯沿街摆了一溜子，明晃晃的红光照在人脸上也是暖的。 我想起来，今天是人间的七夕节，也是姻缘节。 随意从一处小摊上选了一盏花灯，握着灯柄，随意的提着它走在人群之中。 似乎有提着灯可以找到有缘人的说法？ 我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漫不经心的抬头瞥向一处。 众人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我忽脑子忽然闪过这一句话。【一年】 这一年真是忙的不得了，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朱曼沙华，化形逃到人间。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彼岸花只能活在黄泉路上，这要是逃到人间也只是一个死字，不过没了彼岸花的引路，大量灵魂无法转世，留在了灰色地带。乱步虽有引魂灯，可以引魂入轮回，但是他一个人也忙不过来，就打发我来人间找彼岸花了。 翻过一处栏杆，我来到这屋子里。 因为屋中不断散发的彼岸花的香气。 不期然的，看见了他。 他斜倚在软榻上，昳丽的容颜，朝着落地窗外，如黛子拖蜒而成的眼帘微垂着，遮住了魅惑人心的眸。 艳红的衣裳松散的挂在他修长的身躯上，尾至于地，有金线绣成的彼岸花在上面大朵大朵的盛开。 “你...”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伸出手掩住唇，眸光流转端的是勾魂摄魄的妖媚模样。 他的样子太美，以至于我当我看见他朝我摊开的素白掌心时有一瞬呆滞。 “呐，快给钱。” 我呆呆的把身上的银票都给了他。 他接过，样子似十分满意 ，便把钱放到桌子上，向我勾了勾手指，“过来。” 我屁颠屁的跑到他的榻前，而他拽住我一缕垂下的发，迫使我不得不弯下腰来。 双臂如蛇环住我的颈项，他在我耳边呵气如兰，“你还在等什么？”【两年】 “想什么呢？”乱步毫不客气的一用灯柄敲我的头，“彼岸花找到了吗？” 我捂着头，苦着脸躲他远远的，“没有啊！这是彼岸花太能藏了，不是我的错！” “其实，彼岸花也没有这么重要了。”乱步神色不明道，眸光闪烁，“另一个彼岸花的人选由你去人间找，这算是对你的惩罚了。” 我一脸你好残忍的模样看着乱步，心里却心花怒放。 哈！可以去找沙华了！【三年】 我绝对没有想到，这一找就是一年，也绝对没有想到是在这种情况下找到沙华的。 夜色朦胧，月亮也蒙上了一层暧昧的纱，风吹来，是属于夏的暖，一人高的草丛中传出的是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和呻吟。 那样直击人心够人心魂的声音早被我刻在脑海深处，却不曾想会在此刻听到。 脚尖轻点枝叶，我来到他们上方，不由得冷笑，心中仅存的一点希翼也被打破。 躺在别人身下，婉转承欢的人，不就是我找了一年，思了一年的沙华吗。【四年】 沙华是楚馆里的头牌，做此事再正常不过，而我在遇见他的那一刻也就得知他的身份，却心甘情愿的将手中代表爱慕的荷花灯塞进愣住的沙华手里。 可是即使早已知...但是心底的怒气却始终未消。 有时候会忍不住想，那天，果然也是把我当成了嫖客吧。【五年】 好吧，我终究是来到他的房门前，站在窗外听他一声比一声厉害的咳嗽声。 心头顿痛，我大力推开门，一眼便看见一身素白裹衣，脸色苍白，无力按着胸口的沙华。 眼眶暮然一酸，我径直走到他面前拽住他的领口，于他直直对视，近乎怒吼道:“他有什么好？！看看如今你的样子！” 沙华愣了一下，垂眸撇过脸，低声道:“身在红尘，身不由己。” 我甩袖离去，也不管路面传来何种声音。【六年】 “哟，谁家的小公子啊，这么不小心。”我笑嘻嘻的顺势揽住不小心跌到我怀中的沙华。 此时他一身素色衣衫，粗布麻衣，那有几年前那副绝色倾城的魅惑模样，倒是淡雅了几分也瘦了不少，手下的骨头硌人的慌。 沙华很是震惊 ，慌忙的推开我，步伐匆匆的消失在人群中。 我的面色沉了下来，嘴角的弧度也被慢慢拉平。 他不知道，我当时是按压着多大的惊喜哀痛，酸涩，接住他的，又有忍着多大的渴望和不舍，让他如此消失在我眼中。 “最美不过一见钟情……”我神情恍惚，轻喃。【七年】 人在红尘身不由己，更何况是沙华这样的小馆，只要价钱出的更便可与他共度一夜良宵，再高，便可拥其在怀，带回家中。 如此，要怪也只能怪我自己没有想到，早早的把沙华从那种地方赎回来，而不是让他受那样的罪。 心底对沙华的身份终是有些介怀的吧。 我后悔莫及，将满身伤痕的沙华搂在怀中。 买回他的人官途失利，一朝被贬，只有一个无处可去的沙华留在了他身边照顾他，而他，却不知好歹对其辱骂拳打脚踢。 “对不起……再也不会有下次了。”抱着他的手臂慢慢收紧。我将沙华拦腰抱起，不再回首看那具惨死于地上的人。【八年】 “有人送给我珍贵古琴，投我喜好，想要得我欢心，有人给我金银玉石，想于我春风一度。”沙华轻轻的笑出声，“只有你一人给了我一盏不值钱的破灯。” 我笑道:“我这灯，可是比他们送的都要珍贵嘞！” “嗯。”沙华点头垂眼笑道:“殷少爷好本事，一盏灯花，就把我的心给虏获了呢。” 我眨了眨眼，亲了亲他的脸颊，“哪里，你的一颦一笑，才是把我的魂勾走了。”我咬着他的耳垂，“心甘情愿的，爱上你。” 他握紧了我的衣袖，“殷墟，你可知，我当初我再次看见你的欣喜吗？那番话是我故意说的，那番银票也是我故意收的……” “你可知，当成我被人买走时，有多么害怕……” “你可知，我当初见到你时……” “我知道，你的心情我都知晓。”我轻柔道，却觉有泪顺着脸颊流下，我将头埋在他颈侧。 “你的心情我都知晓，如今，再不会让你伤心拿过了。”【九年】 “乱步，你看，只是我找来的彼岸花。”我牵着沙华的手笑眯眯道。【十年】
第七章 玉生烟 溪水潺潺，从我身上流过，把我洗刷的更加圆润。 身为一块玉，一块美玉，一块从天宫上不小心被一位上仙遗落在此的玉，我很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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