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字……真得好好练练。”褚安铭全然未察觉自己打断了什么,站在蓝田身边,居高临下一脸鄙夷地看着桌上的书稿。 他本意是想要来随便瞧上一眼,看蓝田写到哪里了。可是走到身边低头一看,一刹那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整页极为辣眼睛字迹,一时之间居然是看不清到底写的是什么内容。 蓝田自然是知道自己写的字如何,开口解释道:“我只是着急把脑内剧情先写下来,之后会誊抄的。” 褚安铭语气略带嘲讽:“本王实在是担心到时候连你自己都看不清这写的是什么?” 蓝田提笔沾了些墨水,低下头继续在稿纸上鬼画符,口中说道:“那就请王爷不要看着我写,以免蓝田手下紧张,真写出连自己都认不出的字来。” 他听见褚安铭轻轻笑了一下,又在自己身边占了片刻方才离开,临走还从书案上顺走一支笔和几张稿纸。 褚安铭离开桌边后,蓝田也自在了许多。他整理了一下刚被打断的思路,继续埋头奋笔疾书,一气呵成地将方才刚起了个头就被打断的两位主人公鱼水之欢的内容给写了个酣畅淋漓。 “马车内,王爷为受伤的将军上药。 颠簸的山路,吱嘎作响的车厢,拉车的马儿耳朵动了动听见了后面传来隐约的低吟声响。 …………” 一段话写完,落下了最后一笔的蓝田咽了咽口水,才发现自己胸口狂跳,脸上滚烫。 他心虚地抬眼看了不远处坐着的褚安铭,生怕被那人看到自己脸上通红的模样。还好褚安铭并未朝他看过来。褚安铭此刻正一手执笔,一手那着一张已经被写得密密麻麻的纸稿,紧紧皱褶眉,表情凝重似乎被什么繁复的事情给困扰住了。 蓝田轻手轻脚地放下手中的笔,伸手要端桌子上已经凉透的一杯茶水,想靠这冷茶平一平心中拿把火,别让褚安铭给瞧出什么异样,到时候又要被阴阳怪气一番。 可大概是因为写字的时候实在用力,不知不觉间手中竟然出了一层滑腻的手汗,于是蓝田一个没拿稳,水杯竟然从手中滑落,应声落在了地上。 褚安铭的思绪被这动静从琐事中拉回,睁着眼看向蓝田。看到他满面潮红,一双如受惊小鹿般的眸子上眼睫忽闪着,时儿看向地面,时儿又心虚地看向自己。 褚安铭刚才在想那日徐夫人同他说的张家丝绸生意的困境。就算不是为了思远,只因徐夫人是有功之臣的遗孀这一点上他也是要出手相助的。这些日子,他一直没得功夫静下心来好好算算需得多少银子才能助张家度过现下的窘境,方才细细想来,却发现这问题似乎并非是资助几次银子便能解决的事情。 他是知道织造局为什么会要求今年增加一万匹的订单的。去年燕王在北疆替皇上收服了蒙族八大部落中的呼延部。皇上今年除了要增加对燕王的封赏外还要对呼延部也赏一批丝绸用以收买安抚。织造局虽然每年都会对丝绸生产和采购订单留有余量,但这多出来的数量实在太多,他们自己的织机加班加点也赶不出那么多匹,自然就把压力加到了下面的丝绸商这里。丝绸商人毁了别的小单子一次,留下织造局的大单子也是无奈之举,虽在今年的账目上有所损失,但织造局的订单对民间丝绸商来说就是又赚钱又赚吆喝的买卖,对于之后的几年也算是一笔稳定的收入来源。 为了能确保明年依旧能满足织造局在原有订单基础上增加收购数量的需求,丝绸商可能会提前去别处收货用于备货应对,今年流通在市面上的丝绸本就有一部分被织造局收走,剩下的数量不多,丝绸商收货的价格也会偏高,备货成本本就高出原先。 可若是到了明年,织造局并未增加需求,那多丝绸商手上多备的货必定是要拿到市场上售卖的。接了织造局的订单的丝绸商不止一家,多家丝绸商同时放货,丝绸价格必定会下跌,甚至于为了尽快回笼资金,许多丝绸商不得不低于成本价出售手里的丝绸。那到时候就是卖得越多,亏得越多。 问题的关键便在于,明年织造局究竟会从民间收多少匹的丝绸,但现在谁也不知道。 所有的风险和不确定性最终都压在徐夫人堂兄那样的丝绸商身上,只是这风险又必须担着,不然失去制造局的打单子,生意也没法做下去了。所以,徐夫人才会说“明年不只要如何了”。 褚安铭想不出什么能帮到她的法子,毕竟连皇上都无法预测明年的丝绸需求,谁知会不会又有新贵需得封赏,又有新的小国来寻求大昌的庇护。 但若是到时候直接给银子资助,他怕徐夫人不愿收下,他琢磨着是否到时候找个由头,用较高一些的价格能将张家手里多余的丝绸收走,但又担心这收来的丝绸要安置到哪里去。 思来想去许久,各种方法和算法不知不觉写满了一整页,可就是觉得无论何种方法都还是有许多不妥,褚安铭发现自己在这原本不觉得很暖和的屋子里,竟给急出了一层薄汗来。 直到听见“哐当”一声,杯盏落地,他抬头便看见有个好看的人儿坐在那里,一脸惹人疼爱的受惊模样,顿时心中一软,那一团乱麻似的思绪被暂且放了下来。 有些不确定的东西令人烦躁,有些制造不确定的人却十分有趣。 褚安铭歪头对蓝田道:“怎么那么不小心?” 蓝田知道自己脸上的燥热泛红还没褪去,只是不知褚安铭有没有看出异样,低下头有些局促地回:“手滑了。” 说着,他便要上前捡拾地上杂碎的杯盏碎片。 褚安铭见状开口阻止道:“你笨手笨脚的,还是去找个人来弄吧。” 蓝田:“不用,这活我会干。” “让你去你就去,别把手给划破了不能写字,我还等着看你后面的稿子呢。”褚安铭的口气略带一些命令的意思,蓝田不敢违抗,只得乖乖跑出去找客栈伙计来收拾。 客栈伙计带着簸箕和抹布进了屋,麻利地扫去地上的碎片,又趴在地上仔细擦拭。 蓝田站在一边瞧着,总想帮忙做些什么,可那伙计手脚利索,完全容不得蓝田插手。 蓝田只能跟着伙计擦地的节奏一点一点往后退。 “麻烦公子抬一下脚,下面有茶叶踩着了。”伙计擦到了蓝田脚边,边擦边开口说着。 蓝田本就对有个人趴跪在自己跟前不太自在,被这一提醒慌忙抬起一只脚,身子瞬间便有些失去平衡,整个人摇摇晃晃的。 正在此时,蓝田的余光瞥见一只胳膊从自己身后伸了过来。不由得他细想,只见那胳膊一收一用力,直接便把本就站不稳了的蓝田往后揽倒了下去。 下一刻,蓝田便意识到自己正稳稳当当坐在一人双腿之上,屋内就只有三人,猜也能猜到那双腿是谁的。 “果然是……笨手笨脚。”耳畔那人低声说道,蓝田只觉得半边身子都麻了,脸上退了一半的红又浮了起来。 蓝田心中直呼冤枉,若不是刚才这王爷伸手过来,他本是能自己站稳了的。 蓝田辩解道:“我……不是。” 褚安铭:“不是笨手笨脚?那便是投怀送抱?” 作者有话说: 王爷:你投怀送抱,我就动手动脚。
第48章 好好好,都写上 投……投怀送抱? 我堂堂正正一个话本先生怎么会做如此轻浮的事情。 蓝田心中一阵咆哮,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无奈褚安铭搂着他的那只胳膊不知怎地实在牢固,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开。 擦地的伙计是个识趣的人,余光瞥见这情景心中自然是懂了的。只见他继续趴跪在地上头也不抬地快速挪动着,不一会儿功夫竟然退出了屋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了。 蓝田见状更觉得冤枉,口中大呼:“什么投怀送抱?我不是,我没有,王爷别乱说。” 他边说,边继续挣扎,终于算是找了个法子,从褚安铭那只禁锢住他的胳膊里钻了出来。 褚安铭大概是没料到这人竟能像泥鳅一般灵活,一脸惊诧地看着蓝田。 见他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却还一脸倔强的模样,又觉好笑,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褚安铭:“我乱说什么了?” 蓝田不甘地说到:“我没有投怀送抱,是王爷伸手揽上来的。” 褚安铭摊开双手一脸无辜:“本王是见你往我身上倒,怕你摔着才会伸手扶一下。” 他才不会承认,刚才自己看着蓝田一步步往自己身边退来的时候,悄悄伸出脚尖顶了一下蓝田的脚后跟呢。 褚安铭自认为对这话本先生没什么非分之想。他觉得一个空有满腹的香艳剧情却毫无实战经验的雏儿在床上必定无趣的很,他没兴趣也觉得没必要去祸害人家。 但每当这话本先生在自己眼前的时候,褚安铭总是忍不住想要逗弄逗弄他。 谁能想到一个能写出那样情色话本的人居然那么容易就会满脸通红不知所措,这反差实在是有趣。 不知何时起,在褚安铭心中这份蓝田这个人的有趣甚至于已经多过了他写的那本话本。 只不过褚安铭也知道,最终他能留下的只有那本话本,这话本先生却是留不住的。 想到这里,褚安铭忽然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恍惚间伸手又想要去揽蓝田。 蓝田一惊,后退一步,突瞧见地上好像有什么。借着弯腰捡拾东西的动作躲过那朝着自己伸来的爪子。 “王爷东西掉了。”蓝田借口道。 褚安铭回过神来,看着蓝田拾起的东西,认出那是自己方才在想如何帮助徐夫人的时候打得整整一页的草稿,也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他伸手从蓝田手中接过那草稿,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对了,蓝田。” “啊?”蓝田递出稿子后想要往后退得远一些,却一下子又被叫住。 褚安铭看了看手中的草稿又看了看他,开口问: “本王记得你曾说过,从小就跟着你父母一道做生意?” 只见蓝田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 褚安铭继续说道:“那你应该是懂一些买卖生意上的事情的吧。” 蓝田警惕地回道:“只懂一些皮毛。” “有件事情,想让你替本王出出主意。” “什么事情?” 于是,褚安铭将徐夫人所遇困境及自己的顾虑同蓝田仔仔细细地说了一遍,只是未曾提到徐夫人的身份,只说是自己应天城的“友人”。 “本王实在是想帮一帮这位友人,但若是直接给银子的话那人并不一定愿意收。你替本王想想有什么其他法子?” 蓝田耐心听完,心中颇觉意外。他本以为王爷来应天城着急去会的友人是哪个相公馆的相好亦或者是什么风流雅士,想不到竟然还是个做生意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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