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伍脚程很慢,一点不像去找麻烦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去送礼的。赵无垠摇摇晃晃坐在马上,连盔甲都没穿,只虚虚批了副软甲,“大将军,你为什么每次来找你的老仇敌都要带上我?” “我要让这幅叛徒的嘴脸牢牢地刻在你心里!我要让那个老匹夫这辈子都过不上好日子。”袁址指着天骂道。 赵无垠有点无语,他何尝不知道太原的重要性,可他也肯定,袁址三番四次带他过来绝不是为了家国大义勿忘国耻之类的情怀,而是因为个人恩怨。 唐炜乔和袁址曾是大梁疆场上的双子星,是互为后背的生死兄弟,二人护卫边疆百战百胜,一度让蒙古人十分忌惮。否则就赵玉恒那样荒唐的统治,大梁根本无法安稳度过那十年。 后来唐炜乔叛了,泄露了大梁的弱点,蒙古野心暴涨,袁址猝不及防,大梁才痛失土地不得不迁都的。 袁址对他的恨意,是浸在骨头里的。可要说全是恨,也未必见的,痛心的失望才是真。 “那我们能快一点吗?你这慢慢悠悠的非得等他准备好弓箭手瞄准了我们?” “你以为没有了蒙古人的支持,就唐炜乔那些老弱病残能打得过我的胡刀铁骑。我就是要一点点磨他,吓得他魂飞魄散。” “将军”,赵无垠冷声提醒他,“骄兵必败。” 袁址看了眼他的眼睛,拉回了理智。 袁址沉思想了想,而后举起右手正要发布命令,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赵无垠,“这次听你的,我感觉你早已具备独自统兵的能力了,若不是看你的皇子身份,照顾你身骄肉贵,早让你独自带兵打仗去了。” “那我还真得感谢你啊,大将军”,赵无垠斜眼笑看着他。 袁址仍自得意,“正好先拿太原小试牛刀,将来才好对付蒙古大军。” 赵无垠带兵从南门入,却发现这深更半夜太原城南门竟然是大开的。他与太原和蒙古交手多次,太过熟悉他们的做派,第一反应就是今晚有蒙古军在这里,正中他下怀。与袁址不同,可能是源自年少时的流亡,他对蒙古的恨意显然更浓重。 赵无垠当即分派十个精兵为一组,东西南北中,五组人蒙了面,先杀守卫,后杀哨兵,夜袭进太原城。赵无垠带领中路冲进太原皇城,四组人为他打掩护。他们进来不为别的,就是为杀人。赵无垠贪心不足,想着若是把那个蒙古头子顺便宰了也算是有收获些。 细瓦踩在脚下,不足片刻他已经到了皇城脚下,那四组精兵也已经到齐。皇城的防守显然更严密些,这里确实驻扎着一群蒙古兵,防守更上一层。 皇城的防守太过严密,太多人进去容易暴露,五组精兵只能削下一半人来原地侦察。 赵无垠带人闯进了皇宫,这太原的皇宫比金陵那个从古城上修葺起来的还要寒酸些,不过好歹比他的王府要大些。赵无垠在皇城上方飞了一圈,迅速锁定了那蒙古人住的地方——只有蒙古人才会在头上耷拉一根狐狸尾巴。 他在窗户上扣了个眼,看到那蒙古人正背对着他和唐炜乔谈判着什么。蒙古人坐在正座,唐炜乔坐在下座,姿态弓腰哈背的,活像是一条求食的狗。他瞬间体会到了袁址的心情,一位曾和他结拜兄弟同生共死的英雄,瞬间变成了一条不忍直视的狗,不仅失望,而且恶心。 赵无垠杀意已起,眸中闪过冷光,手中长刀瞄准了那蒙古人。刀刚出半寸,便被人掐住,赵无垠迅速反应攻击来人。来人和他一样蒙着脸,不过却穿了一身的蒙古装。那人引着他越上房顶,那及膝的长袍竟然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有意把姿态放缓,不惊动那些蒙古兵,为什么? 赵无垠看了眼屋里的蒙古头子,又看了眼屋顶上的蒙着面的神秘人。长刀一出,连和他过了几招,那人姿态如轻飘飘的树叶似的,也不反击他,只一味回守。赵无垠觉得没意思,便趁机刺向屋内的蒙古头子。来人才有了点反应,一掰他的肩膀,赵无垠长刀迅速在手中转个圈,猛力向后刺去。那人反应不及,迅速向上一跳,落在刀尖上,没控制好力道,刀尖发出“噌”的一声响,回荡在静谧无垠的夜空里。骁勇善战的蒙古兵终于被惊动了。 “快走”,那人说。 赵无垠不解的看着他,不知道这蒙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走个屁。” 蒙古兵已经被惊动,四路留守的精兵迅速现身,从四个城门杀入,守卫、哨兵,谁说话杀谁。可是显然蒙古兵的战斗力确实比太原那些兵强太多,他们杀起来并不容易,打斗声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 留在城外接应的袁址察觉情况不对,迅速派郭番集中兵力杀进去,战争迅速点燃了静谧的夜空。 赵无垠感觉屋里那蒙古头子往他这里看了一眼,然后不懈的从后门走了。 这不符合常理,蒙古人打仗都是统帅冲锋陷阵的,即便是他们的皇帝也是如此,特殊不到哪儿去。不像大梁,如果陛下御驾亲征,那是要坐镇军中的。 可是那人竟然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样,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他连他的模样都没看清。 太他娘的看不起人了! 赵无垠欲追杀过去,可偏偏被眼前这人缠住了脚。那人可能是看时局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也不再一味防守,和他真刀真枪的过了几招。赵无垠更是把一腔的怨愤都发泄在了他身上。十招之后,两人心里俱是一惊——二人武艺竟不相上下。 那身着蒙古袍子的人功夫路数颇复杂,看他那轻飘飘的姿态,也不像是蒙古那种凭蛮力的打法——难不成又一个卖国贼? 长袍在风中发出飒飒的声响,赵无垠以刀尖相迎,战斗在十招过后已经变成了一对一的决斗。既然是一对一,那他手里带武器便有点欺负人了。可赵无垠知道绝非如此。那人看似空手,身上却藏了各种小把戏——他足底便有一柄制作精良的匕首,否则足底和刀尖相触绝不会发成那样清亮的响声。 那人接连踩碎了几片瓦楞,已渐渐落于下风,不得不掏出足下的武器——那里竟然藏了一柄长剑。那箭细长,长得像蛇似的,也软的像蛇似的。最主要的是,竟然能藏在足底那么大小的地方。 那人以刀尖相迎,眼睛都亮了起来,眼角眉梢带着笑意,看来是和他打的痛快了。赵无垠把手里的刀换了另一边,也笑着相迎。心想着,若不是那身引人多思的袍子,大概能引为知己。 二人身形越来越迅速,化为一道残影。底下的胡刀铁骑和蒙古兵也杀红了眼,到处都是刀剑争鸣声。 突然天上炸了一片红雷,那人看了一眼,不舍的和他连过了几招,最后袖中甩出一把细密的小针,才趁此脱了身。 赵无垠看着正主已散尽,两指一捏打了个呼哨,也退走了。
第6章 “是和谁缠斗了这许久?” 说话的人是蒙古可汗的儿子阿木古郎。阿木古郎浓眉星目,一身厚实的袍子裹住半边肩膀,衬的他更加的高大健壮。 “如果在下没猜错,是大梁的魏王爷”。 “魏王爷?就是那个统领大梁军权的小屁孩?” “此子已经长大成人,可以独领风骚了。” 阿木古郎回身狐疑的看着说话的人,那人一双丹凤眼如秋水含波,眼尾随时挂着笑意,眉梢微微下垂,说话慢慢悠悠,全身上下没有一点草原上蒙古人猛烈的狼性。 “我倒是忘了,你俩差不多年纪。想必那个魏王也应该忌惮一下了。” 那人恭恭敬敬作了个揖,并不言语。 战争惊醒了沉睡的太原城,唐炜乔命人挨家挨户敲门征收赋税。有的老农颤颤巍巍道今年的赋税已经缴过,敲门的官兵像模像样的翻了几下册子,让他废话少说,赶紧拿钱来。 经年如此,明白的人心里早就明白。 第二天,阿木古郎领兵回蒙古,唐炜乔恭恭敬敬抬上了几大箱银子,“此次多亏洪台吉了,否则以我大同的那点兵力,绝不是胡刀铁骑的对手。” 唐炜乔对这比他矮了一个辈分的人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阿木古郎嘴角挂起一丝不懈:大同?还真好意思封此国号。吩咐道:“思勤,收拾好行装,谢过大同皇帝,咱们整装出发。” 名叫思勤的年轻人不紧不慢道了声“是”,而后吩咐人接过谢礼,按照规矩恭恭敬敬和唐炜乔道了谢寒暄了几句,打点好行装,纵马跟上阿木古郎。 唐炜乔看着蒙古军渐渐消失的影子,眼睛里泛起一番苦水,似要把这天地苍生都融了进去。随后他只是叹息一声,回了宫。 蒙古马跑得快,不久便进入了蒙古地界。阿木古郎降下速度,漫不经心说道:“看来这梁人突然进攻,果然是因为屠城一事。你说的对,幸好我封了口,否则真是引火烧身。” 他在慧县攻城的时候太过迅疾,吃了暗亏,自己也损伤不少,一气之下屠了城。还是思勤提醒他不要把身份行迹泄露出去。现在看来以胡刀铁骑的战斗力,还不一定是找谁的麻烦。 “胡刀铁骑的战斗力很强,最近几年更是由十万军增加到了三十万。硬碰硬,我们不一定是对手”,思勤分析道。 “哼,小看他们了。看来大梁也不全是菜鸡——你让我小心那个魏王是怎么说?” “他功夫很高,不在我之下。但是据我所知他年纪比我还要小些”,思勤眉头皱起。 “带兵打仗光是功夫高可不行……” “他很有天分”,思勤插嘴道,“他的部署十分严密,而且狡猾。如果昨晚不是有我们暂时借宿在太原城,唐炜乔如今已经身首异处了,到时候中原局势就会大变。况且年纪轻轻能有如此身手,非天赋不可得。” 阿木古郎眼睛眯起陷入了沉思,良久才喃喃道:“看来我们很快就会在战场上见面了。” 大梁与蒙古这些年大小摩擦不断,但要说是举兵北伐的大战是没有的。梁人还没有准备好,他们有自知之明。蒙古内部斗争不断,占领的城池也需要时间去消化。于是便形成了一种局势,野战不断,大战没有。要说安稳,中原内部也算是安稳。 但这种安稳,仅仅指的是没有战乱的安稳,并不代表不会见血。很多时候看不见刃的刀子才能伤人于无形。 最近,一位工笔绝伦的男子被进献给赵无坤。赵无坤继位的七年里,江山社稷没怎么管,这书画上的手艺倒是长进不少。他还有个爱好,作画不冠名,流传到市井内供人评赏。时至如今,这作画手艺竟到了独步大梁天下的水平。还被各位不知名书画家赐了个名——留白兄。 赵无坤的画最擅长以留白勾勒意境,寥寥几笔将这江南烟雨水乡勾勒的是沁人心脾,韵味独特,看一眼便要陷进去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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