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尚未碰上梁兵的刀刃,就转头飞速逃进了城内。唐炜乔怒不可遏,卸了他的级别,袁址迷惑不解,他怀疑唐炜乔多年不行军脑子坏掉了,拿鸡蛋硬碰石头。 太原城坚不可摧,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袁址命人就地扎营,挖壕沟。夜里,左丘领兵夜袭,他思来想去袭击的是南门,郭番领兵。 郭番性格急躁、粗心大意,但是非常悍猛,他被偷袭左肩中了一箭,拿着大刀追着左丘跑到城下,逼着他跳进了护城河才好不容易脱身。 第二夜,左丘又领兵夜袭,这次是温青,温青算是一名儒将,个性谨慎,喜欢动脑子,所以他事先布置了反攻,左丘军队损失大半,最后一瘸一拐的跳进了粪坑才躲过了追杀。 敌我力量相差太大,左丘虽可称第一将军,但他不是神。一世英明毁于此战。 第五夜,左丘再次领兵夜袭,西城门,领兵袁址。他尚未看见袁址的面背上就被砍了一刀,一名死士替他挡下箭羽换了他一命。 如此忠心,袁址都快被感动哭了。 左丘因为重伤,终于停止了没完没了的偷袭。梁军开始专心的挖壕沟准备持久战。 意想不到的是,蒙古人这次反应十分的迅速,未等唐炜乔的求救信传出去,自己就带了六万援军分三队飞速赶过来,甚至派来了他们的第一将军阿萨尔,另有阿木古郎亲自坐镇——他们害怕了。因为阿木古郎意识到了梁军这次攻城势不可挡的决心。 赵无垠,阿木古郎心里琢磨着,到底是什么激怒了他,明明看着那么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怎么动起手来就这么狠? 阿木古郎说:“绝不能让太原落进大梁人手里”,停顿了一下似不经意的问道:“他们的魏王爷在哪个战区?” 阿萨尔回:“他应该从东进,或者是与袁址会和。” “啧,可惜了,装不下去了”,阿木古郎突然没头没尾的说,倒弄得阿萨尔一脸的莫名其妙。 阿木古郎其实是很欣赏赵无垠的,他在塔瓦里放羊的那段时间和他有过不深不浅的交情,两个人还一起在塔瓦里湖边赏过月喝过酒。赵无垠是个不善言辞之人,但心如明镜似的,很是耐人寻味。相处久了,也会开几句玩笑话。 “啧,可惜了”,阿木古郎咋摸道。 慕容千于石岭拦住了蒙古援军的道路,他已在此等候多时。两军一涧之隔,互相怒目圆瞪,像发威前的狮子。 终于,梁军率先发起攻击,跳进了冰冷的山涧,举着刀砍向了蒙古军。阿萨尔立马回击,他根本不把这个初出茅庐的小崽子放在眼里,在他眼里,袁址才算的上他的对手。但是很可惜他算错了。 这是蒙梁两军自九年以前那场空前规模的大战之后,第一次大规模作战,梁军忍辱负重多年早就杀红了眼,慕容千一直没有机会表现自己的能力。阿萨尔又把他看的太低,于是慕容千用这次战役证明了自己。他率军成功拦住了蒙古援军,并把他们驱逐出了大梁边境外。 阿萨尔感叹后生可畏,阿木古郎吃了亏,下令将三队援军汇合为一队,集中兵力攻进太原城。 而与此同时,大梁也在增兵,赵无垠下令河南府、大名府各州全部兵力都赶往太原,以胡刀铁骑为主力前锋,所到之处如蝗虫过境,将小小太原围了个水泄不通。转眼一看,大同国内只剩下了一座太原都城。 唐炜乔快吓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区区一个太原竟让赵无垠几乎举国兵力来攻击他。 袁址也想不通,此时赵无垠早已和他汇合,他看着身边的人,问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实在很没必要。 赵无垠却执意如此,事实上,他必须这么做。他要让那些企图对他下手的人心生恐惧,他得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力量,即便这么做只会引起他们更多的忌惮,但他仍然要表达出自己的态度:“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在我的主场,一切都得听我的。那些背地里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行为,不管你身居多大的高位,我都可以毫无顾忌的把你宰于刀下。 他必须要保住袁址,必须要保住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军制,因为他们还未成熟,需要用更强悍的力量来护着,护着他们渐渐成长,长成可以顶天立地的军团,像胡刀铁骑一样,可以顶住大梁的一片天。 攻城持续不断,连着两个月过去了,坚不可摧的太原城还未攻陷。这天,唐炜乔收到一名信使送来的信,是阿木古郎派来的,表示大军已在路上,让他勉励顶住。唐炜乔腰杆瞬间直了不少。 此时左丘突然凑到他耳边建议道:“陛下不如杀了这信使,派我领兵五千,突袭蒙古军,然后,我们回归中原吧。我必势不可挡。” 唐炜乔眼神漠然的看着他,只听左丘说道:“大梁举国兵力攻城,城内百姓人心惶惶,我们已经被蒙古压榨了这么多年,早已是强弩之末。而中原百姓富足民生复苏,不如回归中原,大梁会善待我们的,持续的战争只会增加伤亡人数。” 两个月过去了,梁军早就杀红了眼,像饿狼扑食一样啃食着孤立无援的太原城,城里很多人都已经疯了。 只听唐炜乔冷声下令道:“城里还有谁想投降,一律杀无赦。” 于是正在外面攻城的袁址就看到了无数的尸体从城墙上面投下来。有老人、妇女、孩子,还有一些年轻男子。 左丘为百姓着想为孤立无援的士兵着想,可他没有站在唐炜乔——一个皇帝的身份上想过。权利一旦在手,卸之如何容易? 当天,左丘带了几名死士继续防守太原城。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汾河突然决堤,大水冲破了坚不可摧的太原城门。 原来在一开始,陆水就按照事先的部署,派一队人沿黄河顺流南下,去了支流汾河日夜不停的加固堤坝。河水日积月累,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 冯铮见机立马带人闯了进去,但是转眼间又疯跑了回来,后面紧随而来铺天盖地一片箭雨——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攻太原,赵无垠并不想用火/药,因为就大梁如今所掌握的技术,未必炸得动太原城墙,而且还会引起城内百姓的恐慌,从而怒不可遏一致对敌,起到相反的作用。 只见城内一群人连起船只载着草垛推近破开的城门口,看样子是要把城门给堵上。赵无垠冷笑一声觉得有点无语——掩耳盗铃,这是为了给自己找心安吗?当下拿一支箭沾上火油点上,紧绷弓弦射了出去,草垛立马燃烧起来,连带着几个无处可跑的“火烧人。” 可惜里面箭雨太过密集,梁军仍然攻不进去。 袁址下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梁兵个个背上弓箭,不管射中不射中,细密的箭冲进高耸的城墙,他敢保证,里面每个人都会变成刺猬。 也有人要出城投降,但杀红了眼的梁军根本顾不上,一块儿送去见了阎王。 如此连续不停的攻城三个月,太原力竭,终于再也顶不住了,蒙古援军一直没来,事实上他们早已被堵在了半路上。梁军杀进城,数月的疲惫使他们杀红了眼,看见个人就恨不能来上几刀。 左丘带着自己手下仅剩的几个兵跪在赵无垠面前投降。赵无垠受降下令:不得随意杀人。 “去把唐炜乔绑过来,要活的。他如果抗拒逃跑,那就让他死。”袁址咬牙说。 他这话刚说完,就听身后“扑通”两声,像沙袋砸在地上。 袁址和赵无垠警惕的回头一看,砸烂的是一个女人和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儿。 “哈哈哈”,唐炜乔站在城墙上仰天长啸,披头散发像个疯子。 “好久不见,袁将军。”
第16章 袁址调转马头,把手中的长刀一甩,恨不能骑着马冲上城去,将这恬不知耻卖国求荣的人片成肉片。只听他恶狠狠地说:“你还有脸跟我说好久不见?” 唐炜乔凝视着他,没了那股疯劲儿,目光显得格外沉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早知道会有今天这一天,哈哈,我可终于等来了。” “你当初若不叛国,何至于有今天这一天?!” 赵无垠静静地听着他们诉说彼此的宿怨,吩咐手下去检查伤亡、驻扎新城。 唐炜乔展开手臂,仰望着浩然苍穹,“我曾经也是忠仆,但我没有遇到厚主。我曾经也想以身立命,为这大梁疆场抛头颅洒热血,可赵玉恒是怎么对我的,大梁朝廷是怎么对我的?他们看不起武官——他们当然不敢看不起你,你的祖上,那是开国皇帝的贴身将领。可我呢?我好不容易从底层看着别人的眼色、踩着刀刃拿命换来功绩,一步一步爬上来,三十年!”唐炜乔合了一下双臂拍了下手,“啪啪”两声,“没了。在我成为令蒙古人闻风丧胆的中原将军的时候,赵玉恒要杀了我……” 袁址略有动容,但仍坚定道:“这不是你卖国的理由。” “中原这片土地争霸了几千年,又何止出现过一个大梁?!我为了保住自己的命起兵有什么错?赵玉恒是明君吗,他手下的中原是没有战乱,但百姓的生活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定元六年江南瘟疫,本地官贪赃赈灾款,百姓集体暴/乱,朝廷派我武力镇压,你知道我收到的命令是什么吗?以暴制暴,要把暴/乱的人全部杀光。定元八年黄河水灾,万顷良田被淹,当地知州收买朝廷命官保住了一条命,却让无辜之人假扮自己抵命……”唐炜乔长吁一口气,“和他们相比,我算是恶人吗?我至少从未这样害过人、杀过人!我只是为了活下去!” 袁址和赵无垠一同注视着他,听他静静说下去。 “你来了我很高兴”,唐炜乔说,“我们曾经是互为后背的兄弟,我把命交在你的手里。” “别跟我说这些”,袁址打住他。 “我确实很高兴”,唐炜乔说,“我没有自杀的气节和理由,我需要一个人来把我逼死,把我逼得走投无路,我知道那个人只能是你。太原的百姓应该也会很高兴,一别九年,终于可以回到中原的怀抱——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我早就过够了,魏小王爷,你为什么不早点打过来呢?我还能看看你的模样。不过现在看来……哈哈绝对不像那群昏庸无能的赵家人,长得像你娘吧?” 赵无垠抬头凝视着他,唐炜乔站在高耸的太原城墙上,看起来只有一个点儿那么大,在他眼里自己也应该是那么大。 “废话少说”,袁址打断他的煽情,“你割让了大梁北疆十七座城池,放蒙古人入内,害的中原陷入无休止的战乱之中,梁人只能以肉身做盾,戕害无数,你敢说你这不叫害过人、杀过人?你何止害过杀过一个人?” 唐炜乔突然哑口无言。半晌,仰天疯子似的笑个不停,笑的几乎直不起腰,“是大梁负我,是大梁负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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