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方若庸这么说,余瀞的心中有谱,现在这个时机,不只商玨的计划开始发端,太后那边也要出手了。 "学生明白了,待会皇上下朝学生便去面圣报告此事,再看皇上有何吩咐。"余瀞毕竟不是专管商玨饮食的人,这事还得问过他,看他要如何应对。 "既然你提到了皇上,为师想问你一件私事,若你觉得不便,不回答也无妨。只是为师与你外祖父是至交,也是看着你长大,你在为师心中就同我自己的孩儿一般,所以才挂心这件事。" 余瀞只是听了前半段便懂得方若庸想要问什么,他知道方若庸把他当自己的孩子一般教导疼爱,只是现在仍不能多说,毕竟商玨就是要让全大齐的人都认为他就是偏疼他,与他就是同衾共枕的关系,所以余瀞还是只能瞒着,让方若庸也以为商玨与他,就是大家认为的那般交好。 "老师,皇上待臣很好,您不用担心。" 听到余瀞这么说,方若庸也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 "皇上待你好这为师是知道的,只是如今朝中局势变幻莫测,你周旋在皇上与太后跟前,为师难免不放心。大局若定,若皇上开口,你可是要进后宫的,这你可考虑清楚了?" 方若庸并不觉得入宫是件坏事,商玨至今尚未立后纳妃,几个嫔位的贵女也不待见于皇恩之前,唯有余瀞能与商玨同寝同宿,只是若真进了后宫,他一身的才学就此被埋没,实在可惜。 "学生……"余瀞想起昨晚商玨告诉他,不会勉强他,要他心甘情愿的将自己给他,现在听到方若庸这么问,他却反而有些笃定了。他,不想离开商玨。 "罢了,为师相信你也并非无知小儿,做事自有自己的分寸,只是为师仍要提醒你一句,伴君如伴虎,就是皇上现在待你好,将来也未可知,这你自己定要时刻识清。" 如此多加叮嘱,方若庸也只是希望余瀞将来安定后能够不后悔今日的选择。
第6章 ====== 入冬以来,北方已经连续降了两个月的大雪,虽然没有太多百姓因雪灾而生命受到威胁,但缺粮的情况却相当严重,早朝时户部将报灾的奏折呈给商玨,里头按照他之前的吩咐,必须要让当地县官亲自勘灾、审户,确定受灾程度、受灾范围,划定灾情等级与受灾人口,然后才能核定放粮总额,开仓拨粮,这件事他要户部在最快的时间内完成放粮,由户部侍郎孙允礼亲自监督核放,这之中若有人藉此贪赃枉法,置百姓生机于危地,罪证确凿者,即刻问斩。 下朝之后,商玨让孙允礼与他一同至紫辰殿议事,有其他事情需要交由他去办。 孙允礼是他继承皇位时,暗中提拔的一名心腹阁员。 原本的户部侍郎因收受贿赂被革职,空下的这个位置梁氏一派早已暗中寻找左相韩定方借机在朝中向他推举,殊不知,表面看来与他形同水火的韩相,却是父皇早已为他安排好的一颗暗棋,韩相推荐的孙允礼,商玨虽是一副不得不接受的模样,实际上这个人,却是商玨亟需掌握的人才。 户部要在当地用最快的时间完成放粮就必须要当地的官员尽全力配合,梁氏一族的根基就在北方,据探子回报缺粮的状况会如此严重,其中有绝大部分的原因便是梁太后的侄儿北溟王世子梁植在粮食短缺之前,伙同当地县官,将原本储存备用的官粮都锁进私人的粮仓,再以市价的五倍售出获取暴利。 "孙允礼,这次派你前去赈灾,有两件事一定要替朕办好。其一,开仓拨粮必须在三日内完成,每耽搁一日,朕就降你一品。其二,梁植欺上瞒下罔顾百姓性命,朕这边的证据你带去,将他以及同伙,全数斩首,以敬效尤。" 商玨让于宽德将搜集好的罪证交给他,他授命于孙允礼,等同于授命钦差大臣有便宜行事之权,可先斩后奏。 "微臣遵旨,待第一批粮米全数上车,微臣即刻动身。" 孙允礼离开后,于宽德才将那碗加了当归、党蔘、枸杞等多种药材熬了三个时辰的牛骨汤呈上给商玨,知道他可能接过就搁在一边,于是特意告诉他,这补汤是余瀞交代要让商玨在冬季能够温补阳气,补肾健胃,活血补血,对身体大有裨益。 "他来过了?"商玨端起汤碗,慢慢的一勺一勺将汤品送入口中。 "没来,余大人在太医院忙着呢,这几日大人写了几个补汤方子,交代奴才要按时熬好呈给陛下喝,说是您最近政务繁忙,思虑过重,身子累着了。虽然表面上瞧着没什么大碍,但阳气却偏虚,所以晚上才睡不好。" 听了于宽德的话,商玨只是嗯了一声,将汤碗放下后他若有所思的问于宽德。 "开仓拨粮的事,你怎么看?" "陛下恕罪,奴才驽钝,开仓拨粮这等大事,奴才怎么看,也都不及皇上谋虑深远阿!俗话说霜降连夜雨,雪多挡大门,您从那时就命睿王爷至北方以民间身分觅粮仓储备粮食,就是为了让百姓免受饥荒之苦,没想到还是让百姓受了委屈。" 想到那些为图私利罔顾百姓彼此勾结的官员,于宽德忍不住为这些无辜受累的百姓不值。 "国家大本,食足为先,那些人贪图眼前近利,看不到周围百姓的血泪,既是如此,那朕就也要让他们尝尝,血泪淌下的滋味。"商玨嗤笑一声,他第一个要拿来开刀的,就是梁太后哥哥北溟王最疼爱的儿子,让他们也感受一下,流下血泪,是什么样的感觉。 "现在什么时辰了?" "启禀陛下,巳时了。" 商玨从早朝至今已处理了一上午的政务,昨晚因为搂着余瀞却不能对他做什么,所以也没怎么睡,现下竟感觉身子有些乏,想回长明宫稍作休息再继续批阅奏折。 "让人将折子都搬去长明宫,朕松泛之后再批。" "诺,奴才这就叫人来搬。"于宽德走至紫辰殿外喊了人,让他们把奏折都搬去长明宫,待商玨移驾时,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陛下,那午膳就等您休息好了,奴才再让御膳房呈上。" "好。" 商玨踩着稳健的步伐,走在紫辰殿往长明宫这条长廊上,路过的宫人们见着他皆不敢冲撞圣驾,低头垂眼站在一侧让他先行。商玨只是匆匆的扫视过这些宫人,默默的记下,待走进长明宫的内院身旁只有于宽德一人时,商玨才叫过他在他耳边吩咐。 "暗中去查探刚刚在廊间遇到的那几个宫人,有些面生。" 纵使日理万机,商玨还不至于认不出天天在紫辰殿与长明宫这两处伺候的宫人,特别是他曾经交待过于宽德,这两个地方的宫人不许随意调动,也不许任意增减,每一个都是他继承皇位后便安排下来的,所以一有生面孔,很快就能察觉出来。 "奴才遵旨,这便马上吩咐东福去调看清册。" 东福是他的小徒孙,虽看起来是人畜无害的小太监,但心思可精明着,办事也利索,这种需要偷摸拐着去办的,于宽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去太医院送个消息,让余瀞那边没事了就过来。" 商玨其实是想让余瀞现在马上过来。太医院平时这么多人当值,只要不是所有王亲贵冑都在一天病了,余瀞想要忙里偷闲并不是什么难事。 "罢了,不必去催促他。"商玨思索片刻,对于宽德摆手让他别去了,就让余瀞好好的把事情忙完,他要是真想过来,自然就会来。 听到商玨说的话,于宽德虽然了然于心,但还是忍不住多嘴提了一句。 "不过,陛下,若是没有去跟余大人提个醒,万一他忙完就退宫去了呢?" 这是很有可能的,想想这三年来,余瀞除了每天请平安脉一定会来长明宫一次,若是在太医院忙的晚了,或是被宫外的贵人们请去看诊,这些情况下他就会直接退宫,隔日再进宫。 "退宫?"商玨挑了挑眉,想到余瀞也许会不来看他直接退宫,脸色整个冷了下来。"那就随他去。" 话是这么说,于宽德却可以感觉到商玨语气中显而易见的不快,只是隐忍着不发而已。 "退下吧,朕乏了。没朕的吩咐,任何人都不得进殿。" 商玨这么吩咐后便将于宽德留在外间,独自走进内书房。 自从早上方若庸对余瀞提起他与商玨两人之间的事,余瀞的心中其实已经有了定论,只不过这事不能过于贸进,也急不得,纵使商玨说过不勉强他,但他没有办法确定商玨想要的是否只有他的人,还是,也愿意接受他的心。 三年的相处,他知道商玨不轻易信人,帝王心事也不会随口说与人听,所以很多时候除非商玨想对他说,他问了也不一定就能得到答案。 辰时的时候,宫外的荣王爷派人入宫来请他过府一趟,说是他的孙女已经怀了三月有余,可是仍在不停的出血,孙婿家已经寻了不少医生诊治都不见好,荣王爷才想起他曾经因消渴引发的急症在皇族的宴席中倒地不起,当时便是皇帝的太医余瀞及时帮他作了处理和治疗,这才捡回一条命,于是马上命人到太医院请余瀞过去看看他孙女的情况。 余瀞过府后先看了她之前的脉案与用的方子,帮她重新诊脉之后,吩咐她从今日起,不得离床半步,要一直静卧休养直至腹中胎儿足月,顺利产下为止。 余瀞对荣王爷说,他孙女除了出血,也有轻微破水的状况,这会危及到母子二人的性命,所以为保全两人,她到生产之前都不能离床,确保腹中胎儿可以平安长大。 "多谢余太医,本王作为皇上的堂叔,改日若是皇上欺负你,本王还是能说他两句的。" 荣王爷拜托余瀞定要尽力看顾他最疼爱的孙女,商玨那边若是有为难他的地方尽管说,他定会倚老卖老的去见他几回,让商玨对余瀞好一点。 "王爷说笑了,学生恪尽本分,皇上又怎么会欺负学生呢?"余瀞笑了笑,没将荣王爷的话放在心上。 "那就这样吧!若是今后余太医您有需要本王帮扶之处尽管开口,本王在所不辞。"荣王爷性格正直豪爽,对帮过他的人向来是结草衔环,有恩必报。余瀞救过他的命,如今还这般照料着他的孙女,将来若是余瀞向他开口,他定会倾尽所能报答。 "多谢王爷厚爱,学生心领了,学生还有事要先行回宫,王爷请留步。"余瀞收拾好药箱,开好方子之后准备离开荣王府。 "余太医稍等。"荣王爷叫住余瀞,命管家将车马费和包好的点心帮他拿上马车。 "本王本想留您用膳,您客气的推辞,只是本王府上却也没有让人饿着肚子离开的道理。这是京城里最有名的点心铺子作的点心,本王不知道余太医喜欢哪样便命人每样都包了一点,请您带回去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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