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圭臧……”云挽苏抿着唇,无声流泪。 他明明才向白尽泽求了情,就出了这样的岔子。 白费了。 云挽苏多看圭臧几眼,便忍不住崩溃大哭,灭顶的绝望使得他万分不安。 又恨又怕。 “不许你为他哭。”圭臧蛮横将他的肩转向自己,“我念你想他,才带来一见,并不是想让你见了哭不停。” “你如何能伤害他?我们…欠他的太多,就是将命赔了,也不足以弥补。” 圭臧:“既然永远不能弥补,那就不弥补了。” …… ‘余羡’被关在一处昏暗的地牢中,四面皆是墙,没有烛火照明,唯一的光亮来自头顶的四方窗口,偶尔能听到河水流淌的哗声。 待鬼差退身下去,白尽泽把胸口的玉佩取出来,摊在手心。 “憋坏了吧?”他触一触玉的表面,待玉亮起一道光,余羡慢慢显现,歪歪站着,手拖着自己半边脸。 雪凰生怕隔墙有耳,声音小了,道:“白尽泽,我方才扭到了脖子,”他面露痛色,头保持微微的倾斜,捏拳锤了几下,“方才扭到的,现在一动就痛。” 看着如同被点了定身穴的徒弟,白尽泽轻笑几声,捏着他后脖颈揉了揉,解了这痛苦的封印。 余羡恢复后,心有余悸活动活动脖子,一边说:“我们该早些告诉云挽苏我们的打算,他方才是真的伤心,我心中过意不去。” “无事,他会体谅的。” “待出去了,我要好好给他赔不是。”余羡绕着地牢踱步一圈,“这地方以前没来过。” 不过,阴府他没去的地方多的是。 白尽泽说:“此处是上次被毁的玄麟塔,下边就是地牢,鲜少有人知道罢了。” “玄麟塔?”余羡微微蹙眉,想到了什么倏地脸色一变,“如此说来,那次他就想把我关进来了?” 余羡后知后觉,分析道:“灵梵言语刺激我,假意逃跑,将我引去玄麟塔。塔塌了,若你没及时出现,我可能真就被关在此处,用以威胁你了…” “他算盘是打得好,怎奈何我也有心提防。即便那次也在我的掌控中,他们伤不了你。”白尽泽说着,随他一道察看地牢,说:“这里也不能将我困住。” 余羡却问:“你主动来,是不是因为簿子在此处?” “以前是在,现在不知挪位置没。”白尽泽仔细察看四面墙的漏洞,视线停在一处细微的裂痕前。 余羡凑过来看,“将簿子放在地牢里,亏圭臧想得出来。” “玄麟塔本身就是藏书之地,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白尽泽掌心一推,墙上的裂缝变大不少,暗红柜子露出一角。 不用打开,白尽泽就看出了端倪,“果然挪了位置。” 闻言,余羡则蹲在地上,捡起稻草编小人,“我们离开不能让地牢空了,需有东西替我待在里边,能拖一时是一时。” 白尽泽随他一起蹲下,余羡编完没了下一步动作,偷偷看白尽泽一眼,随后将身子往旁边别了别,才把手指咬破,滴血在稻草人身上。 余羡自己先交代:“我还是只会用血,这种法子最为方便。” “我又没说什么。” 余羡:“可是你的眼神在说不可以。” “不错,会读心术了。” 余羡耳尖一红,默默念法,不去看他。待地上的稻草人活了才站起身。 一时间,小小地牢中,竟有三个余羡。神态举止一模一样,真假连真正的余羡都难分辨。 “白尽泽,你快些变回自己的模样,你这样我不习惯。” 白尽泽朝他摇头,余羡突然噤声,隐约听到头顶有动静。他往白尽泽身侧挪,二人贴墙隐身。 若来者是圭臧,这般的障眼法估计蒙混不过去。 好在来的是先前离去的鬼差,他推石门进来,没发现破裂开的墙,独独盯着中间木讷的‘余羡’打量。 白尽泽牵着徒弟从鬼差身后走过,近乎光明正大地从正门出去了。余羡一路大气不敢出,生怕被守门鬼差嗅出点端倪来。 脚下的步子越来越快,余羡心生不解,直到听得一声刺耳的巨响,地牢的石门重新合上。 他回头看时,地牢出口里里外外布下多层阵法,若其中的人想逃出来,定要费一番功夫。 更何况,其中有可能布有致命的机关。 思量时,云挽苏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直奔地牢而去。还未靠近,被几名鬼差拦住去路。 “让我看他一眼,和他说几句话,说了就出来!”云挽苏认得地牢上插的那根冒黑雾的针,圭臧给他看过,说这等武器,不论是人是神,都能一点点地损耗其性命,直到身死,魂散,化为一捧尘土。 “鬼君吩咐,除他以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让开,我让你们让开!”云挽苏没有法力,同废物没区别,连普通的鬼差都推不开。 他腿软,一下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因哭得伤心,听不清在说什么。 余羡远远看着,心生不忍,往这边踏了一小步,白尽泽捏紧他的手腕,将人又带回来。 “切莫轻举妄动,事情远没有你想象的简单。”他说:“圭臧有意如此。” 余羡心一横,收了视线,“白尽泽,你曾说圭臧害谁都不会害云挽苏,我信这是真的。”他背过身,大步离开,“在大乱前,务必找时机将云挽苏送出去。至于生死簿,既不在玄麟塔下,就去圭臧寝殿再找找。”
第93章 什么都不知道。 阴府之大,处处平静,却处处危机四伏。 地牢中的假余羡,拙劣的障眼法不知能拖多久,或许一刻也拖不住。 时刻隐身不是办法,为了遮盖身上的味道,白尽泽放倒了两名鬼差,将他们的衣裳扒了换上。余羡不习惯戴鬼面,总觉得憋着喘不过气。 “放轻松,自然些就行。”白尽泽扶正鬼面,隔着面具敲了敲脑门,“先跟他们一起过去。” 骚乱起,想来是被发现被骗了。余羡头也不回混进小跑的队伍中,随着一众鬼差巡视,慢慢靠近幽冥殿。 再往里便是圭臧的寝殿,半道上,师徒二人离了队伍,贴着墙根转往长廊的另一段。 拐角入松林,走到尽头便是圭臧寝殿所在。白尽泽先进,余羡回首,见没人也溜了进去。 在楼上就注意到这两名鬼鬼祟祟的鬼差,眼睁睁看他们进了他哥寝殿,圭枭翻过护栏,从二楼跳下来,直接推门进去。 “你俩做什么的?”圭枭一手叉腰,一手盘着两个圆润的玉球。抬眼定睛一看,对上白尽泽的视线后,即刻怂了。 “白……白白白大人?”圭枭向后挪了半步,“您怎么来了,还……” ……这副打扮。 “生死簿在哪里?”余羡问。 “在……”圭枭三两步爬到他哥的床榻上,将被褥床垫掀在地上,提起床的隔板,伸手够着一个四方木盒子,放了隔板跳下来。 “这里。”圭枭双手递出去。 白尽泽并未触碰,木盒自己打开,里边空无一物。他抬眼再看圭枭,“到底在何处?” “啊?怎么会不在?”圭枭将盒子倒过来抖了抖,“我记得我哥放在这里的!” 嗯……一万年前的事了。 殿门外有响动,余羡心道不好,“中计了?” “嗯?”圭枭满面茫然,“什么计,中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和密集,殿门被大力推开,师徒二人越窗出去。出来才知,殿宇已被鬼差层层包围了。 白尽泽将徒弟护在身后,抬手钳住一名鬼差的脖颈,厉声问:“生死簿在何处?” 密密麻麻的黑影化作鬼面,冲了上来。圭枭跟着跳窗出来,大喊:“住手,都住手,这位是审判者,你们疯了吗?” 没有人听他的话。白尽泽松手,倒地的鬼差喉咙咕噜响,话已在嘴边却咽了气。 “这个圭枭,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余羡瞥一眼傻子一般劝架的人。 这群鬼面无差别攻击,甚至伤到了圭枭,余羡好心,抬腿一脚将圭臧踹回寝殿内,连带窗户一起砸上了。 “当心。”白尽泽分心把雪凰捞到身侧。 余羡甩出锁魂链,转身护住白尽泽的身后,目光决绝。 这感觉同当年南禺山上的那场厮杀太像了,他浑身的血液开始沸腾,恨得牙痒,动了手便难以停下来。 奈何鬼魅本身不是活物,即便杀了也能即刻恢复如初,饿狼一般再次扑上来。雪凰身子不好,已见乏累。 片时,腰上一紧,整个身子腾了空。 余羡捏着链子,扶着腰上的手,缓和气息,侧首望见八宝顶着蛊雕原身闯进来,顺利接着他二人,腾入空中。 “圭臧果然是识破了,方才故意放我们过来!”余羡抹一把面上的尘土,撑着身子往下看,风沙迷了眼,疼得他直淌眼泪。 白尽泽将人搂过来,帮着吹了吹眼睛,说:“和圭臧周旋,要留的心眼可比你想的多得多,他老奸巨猾,这么久不是白活的。” “那…你也不差。” 余羡想看他伤没伤着,摸过去的手被按住了。白尽泽搓一搓他的手,道:“神庭可以重建,阴府也不例外,这里迟早化为乌有。雪凰,你同八宝一起把云挽苏送出去,待找到生死簿,我来与你们汇合。” “八宝一人便可送云挽苏出去,我要留下来和你一起。”余羡如是说着,拍一拍八宝的脊背,“云挽苏在何处你应当知道,一会儿你将我们放下,去找他,带他去极之渊等着我们。” 八宝一身正气,长鸣一声:“我知道他在哪,放心,这点小事交给我!” 白尽泽却捏雪凰的面颊,甚是无奈,“你啊,已经不愿听我的话了。” “可这是我们说好的。”余羡有理在身,便不怕他,“若你答应了又反悔,我日后再也不信你了。” “听我说,听我说,”八宝知道一事,插话道:“云挽苏曾提过那个生死簿,原来你们在找。我记得他说在十里荷境,圭臧很久之前拿去给他保管的。” 其实,云挽苏说的不止这些,话多得如同交代后事一般,将八宝耳朵都听起茧了。 他又说:“神尊就带着余羡吧,否则就算回去了,他也是提心吊胆,说不定还要哭鼻子!” 八宝说完怕挨骂,低飞放下他二人,马不停蹄朝另一面飞去。 “八宝说得没错,我确实会如此。”余羡拍下身上沾的羽毛,“不仅要哭,还会置你的气。” “那幸好没逼着你,不然雪凰要成别家的了。”白尽泽打趣的话音才落,鬼面已经追了上来。 他开了悬棺,将一众难缠的鬼魅挡在悬棺之外。 风平浪静的另一面,云挽苏莫名起了热,烧得浑身滚烫,时而呕吐,时而抽搐,昏迷了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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