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知何处是吾乡 越家人只瞧一眼叶笑云,便都低下了头,就连一直都没有出声的齐白渊也是如此。 北冥晏不禁回头也看了眼叶笑云,心道,他们之间的事情,恐怕没有传闻说的那样简单。 叶笑云对他咧开嘴笑,嘟着嘴作势要亲他,他笑着躲开了。 阿云还是从前的阿云,只是不知这大大咧咧的背后,又藏着怎样的经历。 他这两年多来不问世事,隔绝了一切外界联系,叶笑云也忙着处理境外之事,很少在中原,很多事情双方皆已缺席。 脸上扬起的笑,在回过头看到薛骆迁时凝固,薛骆迁自他进屋后便一直看着他,怕是方才被看到,他与叶笑云的亲昵举动了。 他心中一阵慌乱,如同做了错事般逃避那道目光,薛骆迁倒是对叶笑云的挑衅毫无反应,安安静静地站着。 越家人没动静,叶笑云自他身后绕过走向薛骆迁,他忽然想起,叶笑云与薛骆迁在四年前的武林大会上有过比试,虽然他知道叶笑云没有那般小气,可现下又拿不准这是要做什么,不免又提起一颗心。 叶笑云果真如孩子一般,教人如此操心,哪里都要操心。 谁知叶笑云走过去,竟是一把搂住薛骆迁的肩膀,促狭地眨眼睛,在薛骆迁耳边低声说了句话,笑得愈发得意,二人好似很是熟络亲密。 薛骆迁淡淡地瞟了叶笑云一眼,任其搂着,声音比方才那句话清亮了许多:“是。” 叶笑云便笑得更加开心了,没再管屋子里的一群人,径直出去,边走边嘱咐:“阿晏,借你厨房一用啦。” 北冥晏惊诧道:“你饿了?我给你……” “没事。”叶笑云的声音渐远,带着无限的朝气:“有人给我做饭吃。”话音刚落,人已到了楼下,随即楼下发出一些噼里啪啦的声响。 似乎……是萧衍的怒骂声没错了。但愿萧衍可以沉得住气。北冥晏心中默默想。 “大哥,先别管别人家的事了!你跟我们回家吧!”北冥易已接过霍慎方的手帕,擦干了泪,此时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回家? 下意识在袖中握紧了双拳,这双手毫无知觉,提醒着北冥晏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他摇头:“……大哥就不回去了,倒是你们,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便回家吧。” 北冥易一听要赶人,赶紧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急得语无伦次:“大哥,大哥,你听我说!师父、师父他没有对你赶尽杀绝!我们还能回去的,你跟我们一起回去!不然……不然我就赖在这里了!!大哥不走我也不走,大哥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越发像小时候了。北冥晏摸着他的头:“日后小易成家,娶妻生子,也要跟着大哥吗?” 北冥易被说得更急了:“大哥!我和你说正事呢!你怎么扯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地方!”干脆狠下心:“谁说我要成家?我不成家了,这辈子都赖着你!” 霍慎方在一旁道:“即便你不……北冥大哥也是要成家的……” 北冥易抽空瞪了他一眼:“不许说话!”霍慎方果然退后了两步,呐呐不再出声。 北冥晏笑道:“瞧你,怎么对慎方这么凶?慎方说得不错。哥哥成亲,到那时你还能跟着哥哥吗?” 北冥易愣了,看了看二哥,他二哥摇了摇头,似是要放弃再劝大哥回家。 本来,北冥昱就不抱期望的,他跟着薛骆迁来找大哥,不过只是想见一见大哥,看大哥过得好不好,如今有薛骆迁在,他这个做弟弟的也能安心了,也只有北冥易愿意欺骗自己。 其实现下大哥在这里,要比在家中好。 “跟!我跟着!!”北冥易是个不服气的性格,见他们一个个都这样,转向薛骆迁,道:“薛大哥,你说,我能不能跟着你们?” 他的话里带着期许,像个赌气的孩子,若叶笑云只是形容像孩子,那么他就是从头到尾、由内到外都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可这话听着似乎不大对劲。 “……”北冥晏人还没反应,脸却先红了。 北冥昱扶着额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很想装作不认识这个傻弟弟。 霍慎方与那边四个人都被这几句话惊得呆住了,气氛诧异又尴尬。 唯有薛骆迁,岿然不动,答得一本正经:“不能。” “好、好了!”北冥晏赶忙道:“时辰不早了,我安排你们先住下吧。” 众人散去,一一入住。深夜,薛骆迁还没睡下,独自坐在屋里,拿着一杯茶反复转动,放在唇边沾一下水,再拿开转动,反复、反复。 眉眼淡淡,不知在想些什么。 “吱——”萧衍推门进来,一屁股坐在他对面,倒水便喝了个痛快,满脸的痛不欲生和惯常的厌烦。 薛骆迁动都没动,眼皮都没抬一下:“晚了。” “……”萧衍想解释一下,可又一想,解释不就是怕了眼前这厮?又实在不愿回想方才被折磨的经历,心中诅咒那个叶笑云千遍万遍,捏着茶杯道:“有话快说!” “放下杯子。”眼看着杯子都要被捏碎了,薛骆迁才瞧了他一眼:“可有人来?” “五个,应该都是北冥家的,轻功和暗器不俗。” “处理了?” “有薛家的‘臣堂’在,料理后事还不至于我出手。” 薛骆迁沉默了一瞬:“他可有受伤?” 萧衍摇头:“我一路跟着他。” “他知道了吗?”知道自己的师父,也是外祖父,派人杀自己? “没叫他瞧见。不过他又不傻,肯定知道。” 薛骆迁点头,皱着眉头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又问道:“剑在什么地方?” “给他了。” “画像呢?” “烧了。”萧衍得意地说。 那夜被薛骆迁使唤,一路紧赶慢赶前来来保护北冥晏的他,杀了北冥家派来追杀的人后,便将薛骆迁给他的画像和信通通烧得一干二净,以求眼不见为净。 薛骆迁挑眉:“烧了?” 那幅画像是在北冥家时,北冥昱画的,飞鸽传书于萧衍,以便让萧衍认出北冥晏。 萧衍不耐烦:“还有别的事没?没有我就走了,以后有事没事都别再找我。”说完起身走到窗户边上,准备离开。 薛骆迁没有回头,只道:“走去哪里?” 萧衍还没有回答,又听他道:“你还有地方去吗?” 只是平常的问话,却不知怎的在这微凉的夜里,平添一丝悲凉。 不止薛骆迁这里还未睡下,今夜怕是一众难眠。 齐白渊重重地跪在北冥晏面前,磕了三个响头,除了被叶笑云一再纠缠的萧衍,这客栈里住下的十几号人,尤其是薛家,再尤其是薛骆迁,他都已一一谢过。 平心而论,北冥晏自觉在救越小姐的事上并没有出力。 收留越小姐的,是薛家;报信的,是齐白渊自己;出人出力的,还是薛家;救人的,是薛骆迁一行四人。纵使要谢,也该多谢身旁的两个弟弟才是。 齐白渊在家中是庶出,很多地方比不得嫡出的哥哥,大家族中只身份这一点便足够压人一生。 齐家在走江湖与经商上都有涉猎,却都不精,家中也没出几个有名气的人,与之相比同期的薛骆迁和“笑面苍云”兄弟等人,自然逊色了不少,即便是没落的越家,在江湖上也有人称“玉面郎君”的越书盎。 齐白渊不喜打打杀杀,也不懂如何经商,偏爱读书诵诗,风花雪月。 有一年的花灯会上,他与越霜霖在一棵树下相遇,二人一见倾心,他回去之后便想提亲,家中得知后满口答应,提亲之名却冠写“齐白植”三字个字。 越老爷那时已物色到了好女婿,就是大名鼎鼎的薛骆迁,上门问询过,被一句“不愿”打发走了,此时女儿却道自己心有所属,越老爷也没有再强迫。 可前相中薛家,后是这连名都不曾听过的齐家,越老爷还是有些不情愿。 正值内心天人交战之际,叶家放出消息要为叶二公子娶妻,越老爷一时欢喜便先将大女儿的事搁置了几日。 再后来便是摊上了叶家,被泼了一身脏水,齐家也撤了亲事,但那齐白植是个远近闻名的花丛浪荡子,极好女色,见越家没落,便说不娶,却要越霜霖入府做妾。 这些俱是齐白渊和越霜霖二人的说辞,北冥晏听完什么都没说,只拿出三百两银子给他们。 既然已有远走高飞的念头,便不能没有银子,只是可怜了死去的越老爷和没落的越家。 越霜霖与齐白渊再次叩首谢过,北冥晏让二弟连夜送他们出城,越霜霁偷偷来送,姐妹俩都哭了一场,在江边泪别。 临走前,几人在楼下道别,越霜霖看着北冥晏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于忍不住,趁着众人话别,悄悄道:“北冥公子,恕小女子冒昧,北冥公子可有娶妻?” “……不曾。”北冥晏一怔,不知她为何忽然问这个。 越霜霖又问道:“那……那北冥公子可有倾心之人?” 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模糊的身影,让他的心神狠狠动了动,但他还是摇头:“不……还不曾有。”
第15章 记婚约陈年旧事 越霜霖似乎安心了,又似乎带着惋惜与悲伤:“好,公子切莫嫌小女子多嘴,只是,公子与薛姑娘有婚约,此番离开家中,教薛姑娘如何?” 北冥晏点点头,正待说什么,一旁的北冥易忽然冲楼上挥手:“骆迁哥!我们在这里!” 他一惊,吓得抬头,看见薛骆迁站在窗口,从楼上望他们,因为背对着烛火而又有些距离,瞧不清脸上的神色。 北冥昱扯着三弟的袖子:“小声些!薛大哥自然瞧得见我们,莫要吵醒越家老伯!” 北冥晏回过头,迎着越霜霖的说不清的目光,轻声道:“是该说清楚了。” 第二日一早,越家老伯得知大小姐居然跟着齐白渊偷跑了,痛恨自己昨夜睡得太死,众人俱是一通劝解,全然无用。 老人家哭得伤心,一直道自己对不住越家,对不住老爷,对不住薛家,北冥晏在一旁手足无措,众人忙手忙脚连早饭也用不下。 萧衍的怒气值都要达顶峰了,就快要到忍无可忍的地步。 薛骆邶苦着脸道:“她不与齐公子一同走,难道还要赖在我们家啊?” 霍慎方道:“老伯,齐公子是个明理的人,又与越姑娘情投意合,与其强留,何不放手?” 越家老伯还待要辩解什么,叶笑云端着热气腾腾的包子上桌,瞧都没瞧他一眼,轻描淡写一句:“差不多得了。” 越家老伯的视线躲开他的身影,抽泣声果然小了一些。 比起这些,北冥晏更关心的是:“今后老伯与越姑娘打算回家吗?”越家不能干了,薛家又不能一再收留老弱妇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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