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陆敬寻却只是负手立于王爷府朱红大门三步之外,面色漠然的看着他。 傻或不傻,有罪无罪,一审便知。 刑部尚书恭恭敬敬朝陆敬寻行礼:“犯人苏承已被捕抓,下官这就押其前往大牢审讯,多谢王爷倾力相助。” 苏承挣扎无果,细瘦的胳膊被人反剪身后,捆上一指粗的麻绳。 直到被人摁压着推进囚车,他依旧伸长着手朝向陆敬寻,哭喊声可怜沙哑:“阿寻莫要生气!听话的……听话的!我会听话的!阿寻别丢下我!” 他就像个失了主人恩宠的小物,没了主人就只剩下害怕无措。 “阿寻牵住我啊!阿寻……”他不住挣扎,望向陆敬寻,朝他伸手。 此时的心境同几日前从山林茅屋中孤身醒来的恐慌一模一样,这傻子其实渐渐醒悟过来,那日是爹娘不要他了。 而如今以为最亲近的阿寻,也不要他了。 陆敬寻漠视着车队渐行渐远,直到消失于市井人群,他才转身回府。 陆敬寻虽不可置信,可通敌书信确是在痴儿苏承房中搜出一份,他爹的书信未能烧尽房库珠宝成山,他又好似有所预知而出逃。 让人如何再信他是个痴儿…… 此后,那痴儿苏承被人带到大牢中,几番严刑逼供,威逼利诱,昏了一次又一次就是撬不出那唇缝中的半个字。 他不知这些人还要怎么鞭打自己,怎么辱骂自己。 他是个傻子,什么都不懂,尽管爹娘将他扔了,他也一遍遍倔强反抗:“我爹不是坏人,不是……” 只是不知为何,昏沉迷糊间,总能依稀见到陆敬寻那墨色长衫金星云纹浮动的模样。 也许他就在这罢。 在这看着自己满身伤痕,狼狈不堪。 可是……为何呢? 阿寻,你为何不救我? 鞭刑之凶残,绽开皮肉。 苏承几乎是在昏死中被肩背上的伤口疼醒,几经折磨,不成人形。 终究挨不过三日,他气息微薄,嘴边也只是重复那句:“我不知……” 待有了意识时,一声声轻唤在苏承耳边传来。声音温柔极了,却不知为何句句都带着浓浓悲凉。 终是听清了些,却发现唤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名,而是兄长苏解。 苏承缓缓睁开眼,彼时已入夜,屋中烛火光晕淡淡。 他看见昏暗中,一人坐靠榻边,温暖的大手正轻抚着他的脸,眼底通红。 这人正是陆敬寻。 苏承看着不由得心中一动。 “苏解,苏解……”陆敬寻看着趴卧在床的虚弱人儿露出的左半边侧脸。 可他却是不懂,还傻傻回了一句:“阿寻,我,我是承儿……” ——你怎的又将我认成兄长了呢?我可要生气了。 这句话,他们幼年时,苏承总是对陆敬寻说,还笑话他笨。末了一次又一次认真指着自己眼底的泪痣教他分辨,但到底是没有真的气过。 而此时苏承的一句话,彻底将陆敬寻从梦魇中拉回。 他蓦的紧皱眉心,收回手,起身退去几步。 “你醒来多久了?”陆敬寻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他从午后起便一直呆在这。 苏承顿了顿,回道:“不久……” 听罢,陆敬寻捏了捏眉心,松了口气,又是一副冰冷模样。 “阿寻为何叫他人名字?”苏承忽然小声开口。 在梦中,他听见了,陆敬寻呼喊的名字并非是他。
第4章 他话语一落,陆敬寻神色骤变,“你瞎说什么,我没有!” 他怎么敢如此揣度我的心思呢? 他重新行至苏承床边,低声却狠厉道:“你若敢胡言一句,本王便剜去你的舌头!” 苏承听罢胸口一痛,这痛心的感觉他却不知因何而起,毕竟他只是个痴儿。 此后几日,陆敬寻没再来过,那夜醒来后苏承便自觉身在王府偏院。 这身子骨堪堪养了不过五日,就有管事的将苏承从床上拽起。 “王府不养废人!更何况还是反贼之子,留条狗命还当起金贵公子来了?!” 苏承虽傻出身却不凡,还从未被人这么骂过。 他怕得拽紧衣袍,嗫嚅着问:“阿寻呢?” 管家甩了他一记耳光,“你敢这么称呼王爷?!狗命嫌长?!” 于是乎苏承被罚跪在后院,只会低声怯懦的哭泣,惹得王府上下无一人待见。 一跪就是跪到日落,几个下人抱来两桶脏衣物,撵他去洗。 苏承被这汗臭的衣服熏得不住干呕,井深水凉的弄湿了一身褥袍。 下人们看他蠢笨,就在一旁取笑:“洗不净这衣裳,你便不能歇息。” 笑便笑了,还要用水泼他,石子砸他。 气得苏承直哭,最后往地上一坐,哭喊着:“我要见阿寻!让阿寻教训你们!” 苏承与陆敬寻相识那会儿,爹爹已是仅先帝之下位高权重的丞相。 可尽管如此,他痴傻呆笨,没少挨国子监里的同窗欺负。欺他之人多是些皇子国戚,兄长虽心疼他却也敢怒不敢言。 直到小燕王——陆敬寻的出现。 这人将被推翻倒地的苏承牵起,小小年纪却已有王爷威风凛凛之相。 他开口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不许轻易落泪!挨打了就打回去!” 于是乎接连几次帮了苏承,之后才结识了苏承的兄长苏解。 在苏承心中,陆敬寻就是那话本中惩恶扬善的大英雄,会护着他,牵起他的手。 可如今,他话一出得到的只是众人的哄笑。 “傻子啊傻子!蠢极了!” 苏承涨红了脸,大喊道:“我!我不是傻子!” 不知这时,何人高声一句:王爷驾到! 下人们皆慌忙俯身行礼,四周静下了,这场面看着,倒像是痴儿苏承一人在这胡闹撒泼打滚。 “苏承!你当自己还是个丞相公子吗?闹什么!”陆敬寻刚从宫中回来,带着些淡淡酒气,神色疲惫,易怒又暴躁。 这话听着熟悉,那管家也骂过他。 一院子的狼藉确是苏承闹的,抱着水桶跌倒几次,可他又被泼了水,扔石子。 “不,不是我……”苏承抱着怀里的木桶愣了愣,见着陆敬寻更是委屈。 他想伸手指着旁边欺负他的下人,不料撤了劲那木桶重重落地,就好像他在闹脾气似的。 陆敬寻脸色更暗了,咬牙切齿道:“苏承!你敢与本王耍性子!” 他朝苏承走去,这痴儿似是被他盛怒的模样吓着了,连连后退,转身想跑。 不料,脚底一踩圆滑的石子,整个人往井里栽去。 “阿,阿寻!”他惊叫,脱口而出陆敬寻的名。 四下所有人乱成一片,管家直冒冷汗慌慌张张跑出去寻人帮忙。 庆幸不过一刻钟,苏承就被人从井里捞出。他呛了几口井水,凉得瑟瑟发抖。 一双澄澈的眼睛挂满泪水,惊吓过后久久不能平静,他拽住陆敬寻的衣袖,抽噎道:“阿寻,我不闹,我听话的……” 听话的……阿寻,莫凶我。 陆敬寻眸子一暗,将这浑身湿漉发尖滴水的人儿打横抱起,径直走向房中,将人往榻上一扔。 “听话?你若是听话又怎会贪玩坠湖!”陆敬寻沉声低吼,手上动作粗暴,身下人的衣袍被刺啦撕破。 他血气攻心,怒道:“你若是听话……苏解又怎会死!” 苏承不明白他这是要作甚么,茫然又懵懂的望着他,小心翼翼低声唤他名:“阿寻?” 仰着的一张脸同苏解那般清秀俊逸,泛着水光,诱人却不自知。 直到下一刻,苏承才终于意识到不对,求饶起来,男人对此充耳不闻。 随后陆敬寻俯身吻住他,柔软冰凉,他愣怔片刻,只觉得胸口起伏不定,好似燃了一簇火,愈烧愈旺。 陆敬寻满眼情欲,忽然抬手遮住了苏承的右眼,宽大的手掌几乎遮住他半边脸。 而后便听到陆敬寻沉声低语。 苏承一怔,听清了这情迷旖旎中陆敬寻的喃喃,唤的是兄长。 可,阿寻,我是承儿啊……不知何时,苏承慢慢没了声,不再动弹。 那晶莹透明水痕逐渐变成殷红血水,晕了棉白被褥一大片。
第5章 苏承肩背的伤本就还未养好,一道道狰狞鞭痕像丑陋的毒虫在他白皙光洁的肩背攀爬,可怖骇人。 此番卧病在床,陆敬寻倒是来的频繁。 “脱了。”他言简意赅的命令。 苏承了然,直接脱了衣服。 然后陆敬寻就蹂躏起苏承来。 苏承由于陆敬寻的蹂躏,轻呼一口气,天真欢喜着心想他与阿寻两人此番赤诚相待,似乎能越来越像从前那般好,或许更甚。 可他却不知,陆敬寻透过他,看着的究竟是何人。 那天书房中下人们进进出出,收拾着陈旧物品,苏承被叫去擦拭柜架。 半人高的梨木柜门雕花精细,苏承打开看了看,却发现里面几乎空空,仅放着一个修长的黑漆盒子。 他打开来,惊喜的发现那是一支玉笛,笛身纤细修长,玉质上乘,色泽润白。 苏承别的什么都不懂,却是自幼通晓音律,最擅长便是长笛。 如今这玉质笛子就在眼前,他心痒得很,忍不住摸了又摸,终是下定心思拿起来试一试。 他小心翼翼地握在手中,正想左右看看管家是否不在,谁知忽然被人从身后一记竹板打在肩头。 心一惊,玉笛落地,一断两半。 “你你你!你竟然弄坏了王爷的宝物!”管家一看坏事了,立刻倒打一耙。 苏承不想做错了事,连连摆手:“不是的!不是的!” “还敢狡辩!王……王爷!”管家往门外望去。 陆敬寻正巧经过,皱着眉往里走来,一眼便看到了地上破损的玉笛。 “不,不是的!”苏承紧张得直摆手,“不是我,不是我……”可他不知如何说明,而这玉笛确也是在他手里碎的。 眼见着陆敬寻脸色愈发阴沉,倏然猛劲将身侧的书架一脚踹翻,怒呵道:“滚!通通滚出去!” 一众下人缩成了鹌鹑,管家灰溜溜地逃了。 苏承自知做错了事,垂着头往外走。 不料才走出两步,却被陆敬寻一把拽住了衣领。 “你好大的胆子。”他这话咬字极重,此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对不起……我,阿寻我并非是故意的,竹板吓着我了。”苏承觉得错确实在他,又道:“我,知错了……” 陆敬寻听他讲得断断续续便心烦,怒意更盛:“知错又能如何?!笛子会复原吗!苏解会活过来吗!” 苏承哑言,只是呆呆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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