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寂很有哄小孩子的经验,知道她是闷在车厢不耐烦了,便从一旁的箱屉中取出一本书。 里面夹着一张质地稍硬的信笺,卫寂拿出来,手指灵活地翻弄信纸,几下便折出一只青蛙。 他将青蛙放到地上,在青蛙尾处点了一下,那只蛙便向前跳出一大截。 “它怎么会动?”昭文黑白分明的眼眸亮了亮,伸着小胳膊朝卫寂要,“小卫舅舅。” 卫寂笑着将纸青蛙放到昭文手中。 昭文迫不及待放到地下,用力地摁了一下青蛙的屁股,纸蛙却纹丝不动。 “这样不对。”卫寂拉着昭文的小手耐心教她,“不要用太大的力气,像这样轻轻地点这里,你看,它就动了。” 昭文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力气时而重时而轻,戳不动青蛙时,她便着急地用嘴吹着它朝前跑。 卫寂忍俊不禁,一抬头便见姜檐面色沉沉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不知姜檐是不是为了纸青蛙而不高兴,卫寂吞咽了一下,小声说,“书里只夹着一张信纸。” 若真是因为纸青蛙,卫寂也没办法变出第二只,总不能撕书给姜檐叠罢? 姜檐并非是要与昭文争风吃醋,他只是不喜欢卫寂为了哄昭文,将他晾在一旁管也不管。 卫寂这一碗水根本没有端平了! 自觉受了委屈的姜檐把脸扭了过去。 见姜檐真的生气了,卫寂抬手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卫寂还未想好要说什么,只被拽了一下的姜檐立即将脑袋扭了过来,直勾勾盯着卫寂,似乎就等着他说哄自己的话。 卫寂头皮微麻,他嘴巴一向笨,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听的话。 小孩子都十分敏锐,昭文更为聪慧,察觉到不对探着小脑袋,眼巴巴看着他俩。 卫寂生硬地说,“要不我们三人一块……” 姜檐向来是好哄的,被卫寂拽了两下袖子,还真蹲下跟昭文一块玩那只纸青蛙。 两个抢着玩要比一个人有趣,不一会儿舅甥俩吵了起来。 一个嫌对方笨,另一个嫌对方跟小孩抢东西。 姜檐一直是这样的脾气,即便是小孩子他也一点不让,跟五岁的昭文你一句我一句。 卫寂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帮谁都不好,索性不说话。 好在后面的路颠簸了起来,不如官道那样平坦,怕磕到昭文,卫寂便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坐。 纸青蛙攥在昭文肉乎乎的小手,姜檐拧起眉,“笨蛋,别将青蛙弄坏了。” “舅舅才是笨蛋。” 见他们又要吵,卫寂赶忙说,“没事,等回去了我再叠,到时一人一个。” 姜檐看了一眼卫寂,哼了一声说,“慈舅多败儿。” 卫寂:…… - 到了地方,姜檐这个‘严舅’将昭文抱了出去。 下了马车后,他单手拎着昭文后腰的衣服,昭文好似一只小乌龟,皮肚朝下,四肢自然地垂落着。 觉得这样好玩儿,她咯咯笑着摆动身体,荡秋千那般玩得不亦乐乎。 卫寂见状心快跳一拍,“太危险了,这样很容易摔到她。” “哪有那么娇气?”姜檐嘴上这样说着,却托着昭文的背稳稳将她抱进怀里。 昭文趴在姜檐肩头央求,“舅舅,还要那样,还要。” 姜檐抱着昭文朝上颠了两下,然后将她扛到肩头,飞快地跑了出去。 怕自己的肩顶到昭文的胃,姜檐手掌扣在她的肚皮。 方才还吵得不亦乐乎的两人,如今在满山的野花间玩得不亦乐乎。 卫寂拿着风筝,含笑跟在他们身后。 春光明媚,微风徐徐吹来,花草如碧波般翻动,生机盎然。 昭文鲜少离京在郊外玩,漫山跑着疯玩,鬓上的钗珠掉了一个也不知道。 虞姑姑为他们备着吃食,晌午时在草地铺了一块绢布,席地吃了午饭。 又玩了一下午,等昭文玩尽兴,他们才乘车回去。 方走了一半的路,昭文便趴在卫寂腿上睡着了,原本一张雪白的脸晒得红扑扑,长睫似鸦羽般浓密,小巧的鼻子沾满了细密的汗。 卫寂看着她,心中一片柔软。 姜檐压低声音,“累不累?让她趴到我腿上。” 怕惊醒昭文,卫寂忙道:“不累,她轻得很。” 姜檐便没再说什么,拿过薄毯为昭文盖上。 虽然她出了一身汗,但夜风有些凉,小孩子体质又弱,吹着很容易闹一场病。 到公主府时,天色已经很黑了,府门前的灯下站着一道倩丽的身影。 马车停下,姜筝走上前,“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卫寂小心地抱昭文出来。 姜筝立刻放轻声音,“睡着了?” 她从卫寂怀里接过昭文,在两人倒手的时候,小家伙拧了拧眉毛。 姜筝立刻抱过来,熟练地拍着昭文的后背,“阿娘在呢,睡罢乖乖。” 昭文还是睁开了眼皮,她有点闹觉,但不严重,只是略带哭腔地说,“阿娘背背。” 姜筝依言背起昭文,在马车前来回踱步,口中轻哼着柔和的曲子。 不多时,昭文便沉沉地睡去。 姜筝对卫寂他们道:“你们路上小心,我带她先回去睡了。” 看着姜筝背着昭文逐渐远去的身影,卫寂露出自己都没察觉的向往之色。 幼时他母亲也曾这样哄过他,大抵是母亲的怀里与背上有安全感,才会让小孩子很容易便能入睡。 等姜筝走远,卫寂收回视线,这才发觉姜檐正在看他。 姜檐眸若深潭,漆黑平静,他道:“现下不算太晚,离宵禁还有一些时辰,我们走回去。” 卫寂心神敛动,点头应‘好’。 - 大庸商市繁盛,即便是夜间街道两旁也立着各式摊铺,还要货郎串巷摇卖。 每隔一丈便有一根立柱,上面挂着高高的灯笼,锦织出一条薄红的丝带。 姜檐执着卫寂的手,避开街市涌动的人潮,转进一条幽深僻静的巷子,准备抄小路回东宫。 天子脚下,治安自是没话说。 人渐渐少了,姜檐松开卫寂的手,上前一步背对卫寂弯下腰。 卫寂不解地停下脚步,然后听到姜檐说,“我背你。” 闻言卫寂后退半步,“我……没那么累,不必如此。” 姜檐不听他解释,执意道:“上来。” 长巷过往的人纷纷朝他们看来,卫寂为难的热汗都要冒出来了。 最后在姜檐的又一声催促中,他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姜檐的肩。 卫寂始终不安,姜檐背着他走了几步便忍不住问,“沉不沉?要不我还是下来罢。” 说着挣扎便要下来,但双腿被姜檐牢牢扣着。 “别动。”姜檐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极为低沉。 卫寂不敢再动,姜檐便托着他的腿朝上颠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姿势。 卫寂始终绷着身子,还是不明白好端端姜檐为何突然要背他。 又走了一段的路,姜檐开口说,“你若想你母亲了,明日我们再休半日,去寺里看你母亲。” 卫寂的眼眶瞬间变得很涩很涩,慢慢将脑袋放到姜檐肩头。 他抱着姜檐,声音低而轻,“等清明再去罢。” 姜檐:“好。” 寂静的长巷稍微一点动静都能听见,隐约间卫寂好像听到很远处有马蹄声。 他又想起了姜檐教他骑马的事,在他完全学会之前,姜檐一直帮他牵着马绳,如今他上马前姜檐还是会如此。 晚风温和地拂过耳边,卫寂趴在姜檐背上,觉得自己被一种强大而温柔的力量托起。 而且早在很多年前,这个人就将他‘背’了起来。 从泥地里,从孤立无援中。 - 深巷的尽头是灯火交织的人世间,姜檐稳稳地背着卫寂朝繁华绚烂处走去。
第87章 番外 姜檐从宫中回来, 一进庭院便觉得今日格外安静,院中不见宫人走动,往日敞开的殿门此刻紧紧闭着,一切的一切都异常极了。 姜檐心中有些纳罕, 快步上前去推殿门, 不料门却从里面反锁上了。 怎么回事? 姜檐长眉微皱, 又用力推了推殿门。 这时里面传来卫寂略显紧张的声音,“是殿下么?” 姜檐道:“是我。” 殿门这才从里面打开, 姜檐不解地看着卫寂, “为何要锁门?” 卫寂朝外左右看了一眼,见四下无人赶紧关上殿门。 看卫寂这副做贼的模样, 姜檐更加纳闷了,“到底怎么了?” 卫寂压低声音说, “你莫要吓到,我带你去看两个人。” 姜檐被卫寂拉着走到寝殿,便看见两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少年,胳膊与腿都裸露在外,头发剪得奇短,脚上的鞋子也很是怪模怪样的。 待姜檐看清他们的模样, 瞳仁狠狠一震, 将卫寂拽到身后,厉声呵道:“哪来的两个妖物?” 这两人与他跟卫寂长了一模一样的脸, 便是身量是相仿的。 若不是很他俩头发短,又穿着怪衣, 简直可以以假乱真。 卫寂忙说, “他们不是妖怪,是从另一个地方来的, 你看这个。” 卫寂递给姜檐一个小盒子一样的东西,他轻点了几下,那小盒子便发出一道亮光。 姜檐瞧了一眼,大为震惊,“这是什么画,画得竟这样像?” 卫寂解释,“这不是画,是照片,我也不懂。” 这个小盒子叫手机,手机设置着屏保,屏保就是卫小迟跟姜湛的照片。 卫寂乍一看到这俩人时,他与姜檐的反应一样,也以为这两人是什么幻化成人的妖怪。 听到卫寂的话,姜檐抬头去看对面那两人,心中的警惕分毫未减。 他一眼便瞧出,那个与卫寂长相一样的少年眼皮上没有红痣,在被他打量时,少年大概是有些不自在,垂眸的神态竟也是很像卫寂。 一旁高个子的少年挡住姜檐的视线,神色不虞地瞪过来,“看什么看?” 他眉宇间透出的倨傲跟跋扈很是熟悉,姜檐再次皱起眉,心道这人跟自己长得真像。 正要叫人将他们先关起来,然后好好审问一番时,袖子被一旁的卫寂拉了拉。 卫寂察觉到姜檐的意图忙做阻拦。 姜檐回头看过来,卫寂小声说,“我们出去谈。” 姜檐又扫了另外两人一眼,思量片刻后随卫寂去殿外商量。 他们一走,一直提着心的卫小迟也忍不住开腔,劝姜湛,“不要发脾气。” 姜湛不满,“是他先说我们是妖怪,还一直看着你。” 卫小迟满脸为难,“可……这里不是我们的世界,惹出事就麻烦了。” 若是激怒那个与姜湛很像的人,来了一个秋后问斩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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